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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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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我去给你煮碗姜汤。”说着便提着购物袋去了厨房,一切都这般自然仿若在一起生活了半辈子的老夫老妻似得,桑晚的公寓是开放式设计顾淮禹一眼就找到了厨房。桑晚呆愣站在原地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头半晌低头敛眸掩去了所有情绪然后抬脚往房间走去。
站在流理台前准备食材的顾淮禹听见客厅的动静后仿佛如释重负一般,忙碌的双手稍稍停顿,他看见自己的手在轻微颤抖,双手握拳双眸紧闭靠在墙上,一声忾然悠长的叹息声在厨房飘荡。
半小时后桑晚穿着浴袍趿拉着凉拖鞋湿发用毛巾裹着便出来了,客厅里很空荡,只有她推开房门的声响,和她自己的心跳声,那样急促。厨房的锅里还热着一碗姜汤里面还飘着几个小圆子,那是她今天刚买的。冰箱上贴着一张便签:我走了!记得把姜汤喝了、头发吹干然后上床睡觉,小心明天感冒!笔锋遒劲、笔走龙蛇、铁划银钩一如多年前只是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划透纸张的沉稳。便签捏成小小的一团在手心,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姜汤,突然就没了食欲。瓢泼的大雨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声音,汇成一股小溪流顺着墙沿顺流而下。热气慢慢散去,桑晚小口小口的喝着,有点辣咬一个圆子在舌尖,两种极端的味道她却觉得享受,一点一点的吃完这碗姜汤。
忽明忽暗的火光在漆黑的安全通道里闪烁,顾淮禹倚墙而立,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一个不留神却被烟呛了一口,咳的眼圈都红了,安全通道里的声控灯被这声响吓亮,锃亮的楼道里顾淮禹站在台阶下看着咫尺之遥的房门,刚刚出门时他顺了一把祝桑晚公寓的钥匙,钥匙握在手心,热得发烫,他却舍不得放开。仿佛只要他把祝桑晚家里的钥匙牢牢握在手里,祝桑晚就不曾离开过一样。香烟不知何时燃到了烟尾烫的他手一缩,烟头坠落在地,抬脚踩灭。通道里又恢复安静,声控灯不知何时熄灭了,小区里隔音措施做得还不错,顾淮禹目光一瞬也不移的看着那道暗红色的门这样想到。就像是一个瘾君子,不敢光明正大的坐在她家里便站在她家外面企图能听到里面的只言片语,可是他等了半宿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桑晚正弓着腰找钥匙时电话突兀响起,“喂?”摸索着找到手机接听。
“祝猪猪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那头怒喝一声桑晚连忙把手机拿远待那头咆哮声初歇这才看了眼来电人。
“我找钥匙呢!”
“你备用的呢?备用的也不见了?赶紧过来!”说完“啪”地挂掉了电话。
桑晚对着手机做了个鬼脸找到备用钥匙拿了包包换了鞋锁门,离开。
红色跑车在机场门口停下,“高杨要去非洲了,你知道吗?”祝玮墨一身笔挺西装坐在副驾上没有动作,看着后视镜说道。
“知道。”桑晚静默半晌说道。
“.....我年前在法国遇见了...阿生!”年前他去法国出差,在那条著名的大街上火树银花、雍容华贵,他身边一个矮小玲珑的金发碧眼的女孩儿围着阿生跳跳蹦蹦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
“他还好吗?”桑晚想起那个总是阳光恣意偶尔低垂的眉眼之间仿佛隐藏着一泓清泉,温柔如水的男孩儿。
“挺好!”他们三个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情分虽比不上亲生妹子却也差不离了。
“十月初五叶子结婚,你去吗?”眼神一转,桑晚说道。
“有时间的话。”
“......随你!”桑晚从后视镜中瞪了祝玮墨一眼,眼波流转清凉深深。祝玮墨不觉莞尔,揉乱桑晚整齐的发顶,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说着下车拿上行礼,走出两步又转回头,矮下身子在窗口说道,“你先帮我准备一份礼物到时候我要是去不了你就送两份礼吧!哈哈!”桑晚冷哼一声却是默认了,只是挂挡、加码扬长而去,祝玮墨好笑的摸了摸鼻子再看不见那辆红色车影才抬步往里面走,助理远远等在门口见到他大步走过去提过行礼跟在祝玮墨身侧两步,边走边说着什么,神色严肃。
桑晚把车停在商场,一个人徒步在街上闲逛。A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一个两个都走了,她也不知要去哪里该去找谁。前两日的暴雨之后今日天气明媚,并不热烈的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买了一袋冰淇淋在公园长椅上坐下,前面刚巧是一座喷泉,流水哗啦,在日光映射下呈现出五彩斑斓,并不浓烈转瞬即逝却陡然让人心情爽利。桑晚嘴角露出清浅笑意,看着那边拍着皮球的小孩子,白里透红的圆嫩的脸蛋穿着可爱的衣服脸上洋溢着猖獗的笑意,咬了一口冰淇淋,冰凉凉的,浓郁的奶香在舌尖萦绕徘徊久久不能散去。脚边滚来一只皮球,桑晚恶趣的将它挺住踩在脚下、蹂躏,想象着那是某人的脑袋,左脚换右脚、右脚抛给左脚,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漂亮姐姐,这是我的球球!”穿着藏青色牛仔小褂剃着西瓜头的小男孩儿跑过来,脸色通红的看着桑晚脚下的皮球又时不时的舔着嘴角看着那才吃了一半的冰淇淋。
“谁能证明这是你的球球啊?”桑晚眼角含笑逗弄着身前的小男孩儿,多可爱多美好的孩子?思绪不知飘向何方,原本含着清浅笑意的嘴角也挵拉下来。
“漂亮姐姐你不开心吗?”小男孩儿不知何时爬上了长椅靠在桑晚身边仰着可爱的小脸蛋儿眨巴着眼睛看着桑晚。
“我哪里不开心了?”
“哪里都有,”看着桑晚囧然的神情他又说道,“妈妈也是,妈妈不开心了就要吃蛋糕吃冰淇淋吃甜甜圈,她说心情不好吃了这些心情就会好了。”口齿清晰还有两颗小虎牙,眉眼弯弯。“那漂亮姐姐,你现在心情好些了吗?”炯炯有神的双眼眨巴眨巴,含着小小期待的看着桑晚。
“对不起!对不起!小姐,孩子不懂事叨扰你了,皮皮,跟阿姨说对不起!”身材矮小圆润约在一米六左右双颊有些瘦眼睛很大,长发齐肩额间留着长刘海,脸色微酡的看着桑晚。她的脸应该更圆润点,这样才好看,桑晚在心里想着。
“没关系,您的孩子很可爱!”桑晚揉了揉皮皮的西瓜头,笑道,“原来你叫皮皮啊!”皮皮重重点头,“这些冰淇淋送给你了,记得要跟你的小伙伴们一起分享知道吗?”说着把另一侧的冰淇淋递给皮皮。皮皮妈妈连忙拒绝,“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们就当为国家节约粮食了。”
“谢谢姐姐!”看着皮皮牵着妈妈的手一蹦一跳的向他那群小伙伴走去,手里提着的所料带一晃一晃的。桑晚低头看着手里的冰淇淋,含笑的嘴角渐渐恢复平静。
“你很喜欢小孩吗?”桑晚被打断思绪,转头看着不知何时坐下的男人。
“无所谓喜欢不喜欢,人对于美好的事物总是愿意给予多几分关注与包容”桑晚默默吃完那只冰淇淋,起身将包装纸扔进附近的垃圾桶。
“桑晚,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的父母?”看着桑晚在旁边坐定,郁苏杭双手插兜,眸光迷离看着前方。
“我们一开始便说好了的,不过问彼此的生活,包括家庭包括往事。”桑晚重新坐下靠在椅背上长吁一口气,抬手将发丝别在耳后,淡淡说道。
“可是我现在就想跟你说说怎么办?”无奈中却又带着些许疯狂。
“愿闻其详。”桑晚无奈,她并不喜欢去打听别人的隐私,哪怕是对方主动诉说她并不喜欢当一个垃圾桶,毕竟,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不是吗?
“.....我是一夜风流留下的见证,我还没出生时我父亲就死了.....”郁苏杭的语气凉凉的,“后来被我生父生前好友收养。”郁苏杭顿了顿,目光转向桑晚说道,“桑晚,你知道我生父是怎么死的吗?”
桑晚没有回答依然目视前方仿若没有听到一般,却在心里反复琢磨而面不露色,“我生父是被顾信害死的,漫天的大火烧毁了他在那座建在半山腰的宅子更烧毁了那座山,一夜之间浓雾缭绕他没能逃出来。我母亲一辈子都坐在轮椅上....我随我母亲姓,我父亲姓萧。”郁苏杭眉眼含笑满意的看着桑晚惊变的神色。萧父郁母,还与顾信....渊源颇深,她想,她大概知道是谁了!
“所以呢?”桑晚看着郁苏杭疑惑不解的眼神,又道,“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言笑晏晏。
“所以....”郁苏杭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都说父债子偿,你说....如果我用你来威胁顾淮禹,他会怎样?你猜他会不会帮我?”郁苏杭贴在桑晚的耳边说着,呼出的热气浮在耳廓,桑晚只觉厌恶。
“只怕你到时候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桑晚狭长的双眸微敛,嫌恶的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郁苏杭却也不怪只是浅吟淡笑。
街边霓虹璀璨,火树银花不夜天好一番夜景!桑晚逆着人群往回走,街上喧嚣吵闹冗杂她的耳边却不自觉的回想着郁苏杭的那句话,“你说,如果用你来威胁顾淮禹,他会不会转而帮我?”他会吗?桑晚摇头,眼神清明,他不会,他一直都知道的,因为他们都是最自私的人,他们....是同一类人!
路过左岸时,桑晚才恍惚想起她几乎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把车停好,下了车便往左岸走去,“还要老样子?”风铃清脆悦耳,老板娘抬头看见是她,笑道。
“对!”桑晚也没客气,自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静等晚饭。她经常来这里与老板娘也算熟悉,一个有故事的女人,她知道。她们偶尔会谈天、会说笑,却从来不谈风月不谈情。
浓浓白雾,淡淡清香。桑晚嘴角含笑看着服务生送来的砂锅。桑晚不怎么喜欢西式面食,晚上来左岸她一般都会点一份砂锅面,慢慢咀嚼偶尔抬头看看窗外,时间静静淌过,岁月安好!
日子慢慢过去,顾淮禹带着团队回了B市,从那日过后他再没见过桑晚,无论是偶遇还是刻意。刚落地便被顾信身边的秘书接回顾宅。顾宅建在山上,整座山上也不过几家住宅,因而占地极大。黑色轿车一路开进院子里,绕过喷泉在门口停下。金色的手艺精致雕刻的反复花纹的铁门缓缓打开,顾淮禹面色沉静的往里面走,“老爷在书房等您!”管家轻声说道。顾淮禹点点头看也没看一眼那对坐在大厅沙发上的母子,抬脚往楼上走去。
“哼!见到长辈连声招呼也不打,当真是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袁梨吐掉瓜子壳,坐在沙发上腰一扭一扭讥讽道。
“听说二弟近期为公司投资了一个新项目?还赚了不少?能不能让大哥也入股一二好沾沾我们顾家二少爷的光啊?”顾淮禹缓缓往二楼走去云淡风轻道。果然下面闻言立马变成了鹌鹑,缩着脖子不再嘲讽,袁梨恨恨的瞪了顾淮禹一眼又看向自己这个斜歪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的看着球赛仿佛没有听到顾淮禹的话一样,不禁恼恨。
“父亲!”顾淮禹敲了三声门听到里面允诺才推门进去。推开门唤了声还没走到顾信书桌前,脚下便被甩来一个文件夹,驻足脚步,看了眼顾信,顾淮禹弯身拾起打开来看。星南国际的详细资料!“父亲这是?”
顾信冷哼一声,星南在B市十多年,方案创新、点子新颖、手段狠厉,他很早就想收购却缕缕不成,后来时间长了也就算了,可是如今....却有人将星南最详细的资料送到他面前,甚至还明晃晃的点名了他想来不看在眼里的长子却是星南国际的幕后真正主人,让他如何不气恼?星南经营得当这么多年都快与顾氏平起平坐了,如今又知晓这一事实,让他不得不怀疑,这几年顾淮禹坐着顾氏总经理的位子,暗中是不是一直利用顾氏总经理的职位为星南牟利.....想到此,犀利的眼神射向淡然自若的顾淮禹。
楼下的袁梨听到‘砰’地一声响脸上闪过窃笑。
“所以呢?父亲想怎么做?”顾淮禹把文件放回顾信书桌上又退回两步站定说道,“把我逐出顾家?”看着自己长子脸上闪过的嘲讽与不屑顾信不禁怒从心来,随手拿过书桌上的茶杯朝着顾淮禹的脑门扔过去却不想被顾淮禹轻松躲过,顾信面红耳赤指着顾淮禹颤抖道,“既然你不屑顾氏,那么从今往后你休想在踏入顾家一步,滚!滚!滚!”
“父亲再见!”绕过地上碎裂的陶瓷杯往外走去,顾淮禹刚踏出一步身后便又飞来一只烟灰缸重重的砸在门上跌落在地,滚了几圈然后....安然无恙。顾淮禹再无意思犹豫带上门无视袁梨母子的心灾乐祸大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