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曹三笑

3、转合

　　“徐赫……”
　　酒瓶滚落在地上，把周铭函叫醒了。隐隐约约喊了一声徐鹤。
　　“醒了？周大少爷……”
　　闫承坐在桌子前看书，不小心踢倒了一个酒瓶。
　　“这……哪啊？”周铭函眯着眼睛问上了一句。
　　“我家。”
　　“你家？”虽然周铭函对自己会躺在闫承面前不以为意，但是……
　　“我不住校。”
　　“哦。”
　　“你就不问问你为什么在我家？”闫承其实是颇有玩味地问出了这句话，虽然没看向周铭函，却还是让周铭函觉得话里有话。
　　“记得一点。”
　　只不过，周铭函并不想接上闫承的话茬，谁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搞不好又是个等他跳进去的坑。周铭函才不想上当！
　　“那个男的直接把你迷晕了准备带上车，我看到了，给你截下来了，还好，他也只是一个人。”
　　“谢谢。”
　　周铭函配合着闫承，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翻了个身，缩在闫承的床上，心情确实复杂，但也是心安理得。只是他不敢想，如果真的上了车，以后会是怎么样的生活。
　　“你做梦了？”看上去，闫承还是有些好奇。
　　“没有。”
　　“听你刚才叫徐赫啊。”
　　“不是做梦……”周铭函瞥一眼床脚，脸上突然充满了嫌弃，“能把你的皮带拿走吗？”
　　“怎么，怕了这东西了？要不要重新感受一下？”闫承有意无意地调侃着，笑容开始猥琐起来。
　　“你是不是有病？虐待狂啊？”
　　周铭函并没有很想搭理他，谁知道闫承还来劲了！他顺势溜到床上，趴在周铭函耳边道：“嘿，我说铭函，这可是我的床。”
　　“你大爷的……”
　　“呦！我救你你还骂我？！”闫承笑着从床脚把皮带拎起来，“你以为他绑你是要让你飞黄腾达啊？况且，我费劲巴力地带你回来，你就这么对我恶言相向，真恶毒。”
　　“诶诶，你看看你这样子，我们俩谁更恶毒？”
　　周铭函依然一动不动地呆在被子里，把枕头边的手机拿出来刷微博。
　　“不过感觉，你打架的能耐倒是长了不少。”周铭函一边刷着微博，一边兀自嘟囔着……
　　“铭函，你说的很对。”
　　“什么很对？”
　　“我现在很想虐待你。”
　　偶尔，闫承也觉得周铭函油盐不进这一点是很令人无奈的毛病。
　　“滚……”
　　“我不。”
　　闫承躺在周铭函身边，全然不顾周铭函有多烦躁，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试探性地问到：“铭函啊，我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提一句怎么样？”
　　此时的闫承还是那个样子……
　　“不怎么样！”
　　周铭函起身想要离开闫承的床，却被闫承飞扑过来的身躯完完整整地按住：“铭函，你别再去了，行吗？”
　　“哦。”周铭函没有动。
　　“拿这个字骂我？”
　　“你大爷的脑残啊？”周铭函挣开闫承，还回头瞪他一眼，“你赶紧起开！我头要炸了我要睡觉！”
　　他答应了闫承，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并不轻松。如他所愿，闫承带他离开了，可是总觉得这样的日子，少了很多东西，又平添了很多东西。
　　他用放荡和忙碌逼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徐赫的事情，身体的欢愉让他忘乎所以，可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没有徐赫的过程，又是多么痛苦……闫承让他变得安稳，让他少了很多顾虑的东西，却也有充足的时间想一些本打算遗忘了的人。
　　“就知道睡觉！”闫承看着床上裹得跟个蚕蛹一样的周铭函，白了他一眼，顺便拍拍他的屁股。
　　“我靠！闫承你有瘾是不是？”
　　闫承并没有理他，沉默许久，闫承才突然开口道：“铭函，要不你也别住校了，搬过来给我分担房租吧？”
　　“你别得寸进尺啊……我没钱！”
　　周铭函曾经那么想要的平淡，现在有了，却觉得不自然，觉得亏欠。原谅自己，总是太难了！
　　“那你今天晚上先别走了……”
　　“我不想和你抢被！你睡觉简直神烦！”
　　“我尽量控制……”
　　“扯淡。”
　　“铭函……”闫承突然认真起来，盯着周铭函不放，“你，不懂吗？”
　　周铭函看看他，又把视线移到窗外：“懂。”
　　怎么可能不懂呢？
　　当天，周铭函还是留下了，背对着闫承，他睡觉之前，深吸一口气，眼角微微湿润，也终是没留住眼泪。他脆弱，敏感，还容易炸毛，容易被触动。闫承看他总是有点“少爷”的娇气。可是起码，周铭函知道什么是责任，只不过他脑海中所谓的责任过于沉重。一年多，他任人摆布的时候，都没像此刻这样控制不住，就算对方要求过分，就算他再不舒服，也忍得住。
　　然而太过安静的生活，叫周铭函觉得不太习惯。他控制不住逼他犯错的理由，控制不住心中的愧疚，反正在他眼中自己已经抬不了头，那么，无论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都已经无可厚非。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安稳，就像他到现在还是接受不了失去徐赫的事实……
　　“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被闫承揪着胳膊，整个人甩到墙上，周铭函只觉得自己胸腔里都要炸开了。他感觉到闫承整个人都在抖，可是语气还是平静的。
　　“你可以不管……咳咳！”撞得周铭函咳嗽半天，手腕被闫承钳住，抓的周铭函的手有点胀痛，他锁着眉头，还是不敢直视闫承。
　　“不管你？”
　　闫承无话可说……
　　而周铭函呢？他可以还手，却像是习惯了一样，没有丝毫的反抗。
　　“……周铭函……我喜欢你啊……”
　　强烈的，熟悉的感觉。
　　可是，不能说。
　　看他那副德行，闫承恨不得抄起皮带抽死他！但是比起暴力，闫承现在的怒火已经不能再用暴力去衡量了。
　　欲望……
　　被周铭函的漫不经心，被他自己的心疼，愤怒和怨念灼烧起来的欲望……勾得闫承邪魅地眯着眼睛，也不顾周铭函反应过来他的不对后也基本没什么用的抵抗，把他从墙根揪出来，连扯带拽地将周铭函整个人扔到了床上。
　　他也不知道那天，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他只记得，周铭函在反抗，在骂他，求他，和周铭函几乎是破了嗓子，撕心裂肺的一句“徐赫——”
　　直到这一刻，闫承也明白，徐赫在周铭函心里，不仅仅是个喜欢，也不仅仅是一份愧疚。
　　事后，很多人都喜欢用这样的一个词语，解释很多事情。
　　周铭函倒在床上，他只是觉得丢掉了最初的一份无可比拟的信任，那个人，那个在他缺失了最珍贵的感情之后唯一能够让他信任的人，却跟那些陌生的需求者们，别无二致。
　　哭一下，只是觉得委屈。
　　闫承只是觉得无力，无力去挽回什么，就算是作为朋友而已，他也不能看着周铭函去过那种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的日子。周铭函求他，是求闫承给自己最后的可以信任的，真情实感的安慰。他不是不懂周铭函的意思，也不是不知道周铭函的想法，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所有的努力，到头来都只能是对周铭函的安慰罢了……
　　自私吗？哪个人不是自私的？
　　闫承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就算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不纯粹，闫承也不后悔。
　　想要上前抱住那个人，可是他又一次逃开。惊慌之下，没有站稳，周铭函整个人摔在地上。
　　“铭函！”
　　本来就没错，为什么总是感觉于心不忍呢？
　　闫承把周铭函扶起来，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反抗。呵……他也没力气了，折腾这么久，早就筋疲力竭了吧。
　　周铭函不想躲，但是本能总是让他违心。这种时候，心情，总是要根据对方这个人是谁而改变。闫承，周铭函不想动，可是现在，闫承已经迈出这么大的一步，周铭函不想退。
　　他再也不想逃跑！
　　可是，现在的顾虑还是太大了，虽然在周铭函眼中，徐赫没办法再回来，但是闫承，让他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他不知道自己对闫承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是真的想要付出，还是只是因为二人之间存在着旧友的信任才让自己放心去把闫承当做徐赫的替身呢？
　　“怎么不说句话？”
　　毕竟，他们也不会水火不容。闫承努力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周铭函被他的强制束缚了身体，然而徐鹤也终究是闫承无法逾越的障碍。
　　“没什么说的。”
　　就算是失望，周铭函也不怪他。
　　有些时候，闫承也是他的支柱。每每有徐赫和他偏台的情况时，只有闫承能够把他们拉回来。想想这些，周铭函居然有些同情闫承，他其实更希望，闫承能够一直陪他。
　　“合久必分”，正是这么四个字，让周铭函对一切都敬而远之。现在，幸福对他来说太过遥远，同时，追求那些细枝末节的幸福，对于周铭函来说无异于飞蛾扑火。
　　可他还是默认了，就算是应下闫承所有的要求。新的阶段，今天往后就是新的阶段了，周铭函很担心这种藕断丝连的关系，最后就剩下一个“藕断”。想了很多，人也僵在一边，一动不动。
　　“先睡觉吧，明天我去找导员给你要假条。”
　　周铭函无法理解的，还包括闫承万年不变的淡然，也不知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其实这是挺尴尬的时间段，闫承的三言两语，竟然把这种尴尬轻描淡写得如同家常便饭一般。
　　“你怕会落下课？”
　　见周铭函不说话，闫承不长眼地又多了句嘴，无厘头的话生硬地转移开之前的话题，结果被一拳抡在胳膊上，吃痛得咧咧嘴。
　　“你有病吧？我一个学语言的缺一节课也不能死！”
　　似乎是缓过来点了，周铭函说话也不像刚才那么有气无力……反正这一拳打的是不轻。
　　“闫承……”
　　“嗯？”
　　“我是不是打不过你了？”
　　“看你想不想打吧。反正，你不是也习惯？”
　　“你少说半句话能怎么的？”看着闫承理直气壮的样子，周铭函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睡觉睡觉！明天我还有课呢……大少爷。”闫承凑近周铭函一些，那三个字叫出来也是完完全全是在寻开心。
　　“滚你丫的……”
　　虽然不愿意接受，但是周铭函心下清楚，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跟上了闫承的脚步。
　　“诶，你动一下。”
　　周铭函碰了碰闫承。
　　“嗯？”
　　“我眼镜好像掉在你那边了。”
　　“靠！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明天再说吧我要睡觉了。”
　　沉默，也挺招人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