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铺故事录》by卓心

8、乌酸之四

　　招摇镇临海，到了晚上，热气褪去，便就有略带腥气的海风吹来，虽味道不太好，但却也吹得人舒服。

　　枝枝的双眸在夜色中闪着青亮的光芒，她跟在姜衿身边，怀中紧抱一个木匣子，嘴巴一鼔一鼓的吃着东西。路过大街时，看到好玩有趣的玩意，便就会雀跃的跑过去看个究竟。

　　经枝枝这样玩闹打岔，路上便误了不少时间，待走到赵如所说的住址时，夜色已经很浓了。

　　高大的院墙，在夜色中如一头蛰伏着的大兽。

　　外人来此，都住客栈，可赵洛秀住的却是府邸。高墙大户，来历是似乎并不是有钱商户那么一般。

　　姜衿示意枝枝上前敲门，说明来意。

　　早已等候在门后的仆人，恭敬的把她们迎进了宅子。

　　气派的宅子似乎已经空置了许久，这段时间迎来了主人。虽打扫干净了，但空气中还是弥漫有淡淡的霉尘味。

　　仆人举着灯笼，弯着腰在前面引着路。

　　枝枝跟在姜衿身后，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东张西望。

　　刚穿过园子走廊，便就听到夜色中传来压抑低沉的痛呼声，可能离得有点远，听不太清，若有若无的。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有一瞬间让人听着瘆得惨。

　　枝枝骨碌而转的眼睛一正，拉了拉姜衿的衣角：“姐姐？”

　　仆从却是见怪不怪，加快了步子：“姑娘，怕是夫人发病了。”

　　姜衿心下了然，点点头：“那快带我去罢。”

　　“我们公子有交待，若姑娘来了，便就领您去大厅。”

　　“我是来替夫人治病的。”姜衿并没有说谎，赵洛秀的病，如今，怕也只有她能治。

　　来到后院主屋时，屋子内外已经忙开了。端水的端水，端药的端药，但都止不住屋里不时传来的痛呼声。

　　白日里看到的赵如正在院中，他坐在轮椅上的身子端得很直，神色掩在夜中，但能依稀看到他紧抿着的嘴角。

　　“姜姑娘。”赵如看到姜衿，神色凝重，眼中有着歉意：“秀秀此时犯病，怠慢姑娘了。”

　　“不碍，让我进去看看她吧。”

　　赵如脸上有些犹豫。

　　“我能医治她。”

　　赵如一怔。

　　待姜衿进得屋子，只见赵洛秀披头散发，一脸苍白，双目紧闭，神色痛苦的躺在床榻之上拼命的挣扎着。

　　病弱之人，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按住她的崔梵竟有些力不从心。

　　旁边有侍女正手忙脚乱的往她嘴里灌药，但效果并不好。随着赵张络秀的挣扎，药不时的撒了出来。

　　“秀秀。”崔梵声音有些沙哑，满脸的心疼。

　　“枝枝。”姜衿见状，拿过枝枝手上的匣子：“去，快帮忙按住夫人。”

　　枝枝乖巧的应了一声，三两下窜到床榻前，不顾旁边之人目光的诧异，扑身上前按住赵洛秀的臂膀。

　　被枝枝一按，那赵络秀不停挣扎的身子，一时竟神奇的静了下来。只是赵洛秀神情间的痛苦不但没有退下，似乎还更重了，苍白的脸上甚至泛起了红晕。只是这红晕中还透着点点绿意，在烛光的映衬下，竟显出了一丝诡异。

　　屋里腐味很重。

　　“崔公子，你放开夫人罢，枝枝一人足矣。”姜衿在他们身后开口说道。

　　“你，你们？”崔梵看着姜衿，意外之余便是一脸的不解。

　　“夷逸。”赵如此时也进了屋子，见状，开口对崔梵说道：“听姜姑娘的，都退下来罢。”

　　崔梵对赵如似乎很尊敬，对他的话虽有些疑惑，但却也很快照办。只是人退开了，双眸之中的担忧却一点也没有散去。

　　姜衿也未多作解释，看人都离开了床榻，便打开匣子，一阵白晃的银光便从里面倾泄而出。

　　当赵如看到姜衿从里面出一根银针时，脸上惊疑陡现，目光飞快看向她的脸上，充满探究。

　　姜衿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她拿出最短的银针从容走到床榻前，盯着赵洛秀的脸端看了一会，然后手又稳又快的往她脸上的一点绿意之处刺去。

　　这一刺，针几乎没入了赵洛秀的皮肤之中，她身子一震。针下的那绿意一僵，但很快又分散开来四处窜去。

　　姜衿见状，回头道：“来个人，把夫人的衣裳脱了。”

　　绿意四窜，灯光昏暗，并不能很好的捕捉它的踪影：“枝枝，你帮姐姐看它们都停在哪里？”

　　枝枝点头，她的目光青亮，在夜色中轻易的流转着。

　　待把赵洛秀身上的绿意都用银针刺住不再窜动时，赵洛秀痛苦的神色终于平静了下来，屋里浓厚的腐味似乎也淡了下去。

　　姜衿额上已经冒出了细汗，她用帕子擦了擦，然后示意枝枝给赵洛秀盖上被子后，转身对身后又惊又疑的崔梵道：“放心，夫人的病暂时压制住了。”

　　崔梵听了这话，并不放心，他上前担忧的看着赵洛秀，见她虽双目紧闭，但神情平静，才终于松了一气。又示意侍女好好照看着，这才把姜衿请出了屋子。

　　来到院子中，崔梵恭身朝姜衿行了一礼：“多谢姑娘施予援手。”

　　“公子不必多礼。”姜衿避身让开。

　　“秀秀虽一直体弱，但病症却从未如此严重，还敢问姑娘，秀秀犯得究竟是何疾，可有法子医治？”崔梵也不再客套，直起身满脸期待的看着姜衿。

　　赵如此时，也被推着走到了两人身边，静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

　　“此疾算疾，但也不算疾。”姜衿沉吟道。

　　“姑娘，此话怎讲？”

　　“公子，你们前段时间可是遇到过死人？”姜衿抬头问道。

　　“死人？”崔梵一征，他似想到了什么：“的确遇到过，只是姑娘，这跟秀秀之病有何关系？”

　　“因为，夫人身上的病不是疾，而是因一种虫作崇。”

　　“此虫，名为骄虫。”

　　“骄虫？”赵如在一边，沉声惊疑道：“可是淮夷族里的骄虫？”

　　“公子知道？”姜衿有些意外。

　　赵如点头：“听说淮夷族之人祭神，会用活人当祭品。而这些人在作祭品之时，身上会涂秘药，以保死后灵魂能为神明所用。也因这些药，死后身上会长出一种虫子，此虫子浑身绿意，名为骄虫。”

　　“此骄虫被淮夷族之人独有，他们把它们收集起来用秘法养着。”

　　“它们还能宿体而活，而被宿者，身上会有腐臭之味。”

　　“待它们在宿主体内长大成熟之后，便就会在体内四处游窜，吸食血肉，使宿主痛不欲生，最后暴体流血而亡。”

　　“因此，此虫被淮夷族之人，用来惩治族内有罪之人用。”

　　赵如说到最后却是有些不解，目光看身姜衿：“可秀秀并不是淮夷族之人，身上怎会寄有骄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