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铺故事录》by卓心

7、乌酸之三

　　仆从推着青衣男子走到了少室堂门口，两人逆光而停，长长的身影投在了青石板上。

　　姜衿看着青衣男子，神情恍惚。

　　青衣男子停下后，投向姜衿的目光同样恍惚，但又多了热烈。

　　两人对视许久，似乎都在打量着对方，但似乎又都透过对方，看到了别的什么。

　　“姜姑娘。”青衣男子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静，他目中那带着热度的光芒，随着他的声音渐渐退去，所有的情绪似乎也在那一瞬间掩藏了起来。

　　可他身后的仆从却还是瞪大着眼睛，憨厚的脸上充满震惊，他同样看着姜衿。听到男子出声，他才语无伦次的对男子说道：”公子，这，公子，张-----”

　　“墨石。”男子回声提醒道：“莫要失礼。”

　　“这位公子，里面请。”姜衿恢复了常态，没有理会仆从奇怪的举动。她只是看向青衣男子，客气礼貌的说道。她并不意外男子识得她，她开着药铺，有识得她之人也属正常。

　　只是不知为何，她心中对面前这男子，竟升起了一种异样的亲切感。姜衿暗想，这或许是因他一身青衣的缘故。

　　“姑娘这药铺。。。”青衣男子进了少室药铺后，便就打量起了里面的布置，当看到那些栽种着的药树时，沉静的眼眸中竟慢慢升起了惊诧。

　　“这，这难道是鬼草？”男子的目光最后落在墙角一株药树，惊诧的眸光中，闪过一道暗涌。克制如他，也不由得惊叹出声。

　　姜衿见男子一眼认出药树，虽脸上平淡，但交叠放在腰间的双手还是猛地微握，气息微乱。
　　姜衿看向男子的目光便就有些些探究。这些药树都是先生所栽种，她来到这里时，它们已经存活了不知多久。它们并不起眼，但却都是这世上非常稀罕的品种。

　　“能认出它们来的，这世上无几人。”先生曾对她这样说过。

　　“公子，鬼，鬼草，什么鬼？”仆从墨石听了男子的话，显然被这草的名字吓倒了。

　　“传闻，上古时期的白帝英勇非凡，他四处征战，所到之处无几人是他对手，死在他手下的生灵更是无数。因此，每每到夜里，总是会有死在他手下的冤魂前来纠缠，害他总是做恶梦，无一好觉。后来，他身边有一神医替他去东海一座山上采了一种灵草。服后，便再也不被冤魂纠缠，不会做恶梦。”

　　“此灵草，便名为鬼草。”

　　“它的叶子长得像葵叶，色如火焰。开出的花，似如禾苗吐穗时的花絮，结的果是带着荚。”男子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目光有些深沉，语气缓慢：“只是这鬼草，世人却从来没有见过，空有传闻。”

　　墨石听着男子的话，转头看向男子的目光所到处，那里正有一株跟男子话中说的一样的药树。它静静的挺身立在那里，跟四周的绿色融为一体，似乎并无特别。

　　“姜姑娘？”男子目光有些复杂：“你这药铺不简单啊。”

　　“若这株药树果真如公子所说的鬼草，那公子能认出它来，也是不简单啊，”姜衿从容的回道。

　　“早年，我听我的老师讲过这么一回。心中惊叹，便一直记得。”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不同的故事，男子听了姜衿的话，虽心中震惊，但他也非常君子，并不多问来历。

　　姜衿听闻，也并不多探究。世上能人多，只是她遇到少而已。

　　“公子，来此并不像是来捡药的。”姜衿开口：“有什么事，公子直说便是。”

　　“瞧我，倒忘了正事。”听了姜衿的话，男子回过神，脸上恢复了他那温和的神情：“我，是来请姜姑娘，与我一块去见见秀秀。”

　　秀秀？赵洛秀？姜衿有些意外，看着男子的，没有说话。

　　“她病得厉害。”男子叹息了一声：“清醒时，她便总说想见见姑娘。”

　　“你是？”

　　“我是她的兄长。”

　　姜衿不由多看了男子两眼，只是与赵洛秀似乎长得并不相似。

　　“我们并无血缘。”男子看出了姜衿的心思，嘴角微笑，语气温和：“她自小养在我家，无亲胜有亲。”

　　原来如此。

　　对赵洛秀的病，姜衿心中早已有了些许了解。此时听到她病得厉害，怕是与她煮的那汤水不无关系。

　　于是对男子的话，她没有拒绝。

　　太阳越来越烈，姜衿对这样的日光，总是不喜的。热气会让她身子发虚，精神恍惚，头痛病发作。

　　“夫人住在何处，等晚点，我去看看她。”姜衿回道。

　　得到了姜衿这么爽快而又肯定的回答，男子虽意犹未尽，但也没有多逗留，离开时他对姜衿说道：“我，姓赵，名如，字明昭。姑娘，可唤我明昭。”

　　“公子。”姜衿看着他回道：“公子，我姓姜，名衿，并不是皎皎。”

　　姜衿的话让赵如一怔。然后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回道：“姑娘聪慧。”

　　“公子来此，除了相邀，不就是想一探究竟的？”

　　“很抱歉。”

　　、、、、、

　　“公子，她跟张姑娘长得可真像啊。”墨石推着赵如离去，碌碌的车轮声中，还伴着他粗哑的声音。

　　“的确像。”赵如温和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寂寥：“可皎皎若还在，怎么可能还只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她也不可能在了，是我们太执着矣。”

　　“可我还是，觉得像。”

　　像？也只是像，怎么可能是那人。赵如叹息一声。

　　“姐姐。”枝枝听到他们离开后，好奇的问道：“你真的要去看望那夫人？”

　　姜衿的头又隐隐的有些痛了起来，听了枝枝的话，她皱着眉点头回道：“嗯，晚点，枝枝陪姐姐一块去罢。”

　　听到能出去，枝枝立马咧嘴笑了起来：“嗯嗯。”

　　“姐姐进屋歇息会，日落时，枝枝来唤姐姐就是了。”姜衿摸摸枝枝的头，轻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