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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浪家子(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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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久坂真瑞在街边买烤鸟串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阵怨念的视线,直勾勾戳中他的后背。不过他只觉说不定是哪个浪人嫉妒他勾走了所钟爱的艺妓的魄,所以并没有理会。
然后中午在吃拉面的时候,这个视线还是没有消失。
直到晚上,他熟络的搂上一个姑娘曼妙的腰肢准备在闺房睡上一觉的前一刻,久坂终于忍不住了。
他三下两下的把躲在墙角的小鬼揪出来,皱起俊俏凌扬的眉,“难道吉田松阳教你怎么偷窥了吗?就算是偷窥,你也不够格啊!哪有一开始就被人发现的偷窥?你故意的吧!”
一旁的艺妓捂嘴轻笑,声音痒酥酥的。
“月华,你先下去,然后要上两份好菜送来。”
胧怒目圆睁的挣扎着,“放开我,你这混蛋!”
久坂真瑞坏心眼的一松手,胧立马摔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好疼!”
“蠢蛋。”
手中的扇子在他的手里灵活的一绕,久坂真瑞轻轻敲了胧的脑袋,“所以,找我有什么事?”
“对于一个色鬼登徒子来说,我没有什么事好找你!”
“说谁是色鬼?你问问这里的姑娘们,我有要过她们吗?顶多只是睡上一塌罢了。”
胧的面庞越来越红,憋了半天吐出一句,“不知廉耻!”
“啊,是吗是吗。”
对此丝毫不在意的久坂真瑞拿起筷子,夹住一棵青菜,纠结了半天还是放在了一旁,转而吃起了炸鸡块,一边喃喃,“果然还是吃不下去啊,地球的食品,虽然听说是对我的病有好处...但还是好难吃...”
“呜哇,我发现了。”
胧揉着摔痛的屁股说。
“你不止是个登徒子,还是个娘娘腔!合起来总称变态!”
“......”
“...干、干嘛不说话?”胧有些退缩。
久坂真瑞笑笑,“你说的没错,其实我就是变态。其实我最喜欢的不是年轻漂亮的姑娘,也不喜欢像你老师那样清俊的男人,其实我最喜欢的是你这样的小美人——”
“呜哇恶心!滚开!!”
与小鬼闹了一阵后,略显疲劳的久坂真瑞慵懒的躺倒,打开扇子扇风,最近的天气真是热的心烦,他用脚勾了勾一旁拿着枕头自卫的胧,问,“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老师受伤了!”
胧的话像是炸雷一样,久坂真瑞勉强压下自己的惊讶,冷淡的继续道,“然后,没死了吧?”
“......”胧自然不会说出因为松阳的体质,伤一般都会愈合的很快这些事,只是扭捏一阵儿后,道,“自从老师那次见了你后,他就不正常了。”
“嗯?不正常,让我猜猜,难道也是发现了这世界上女人的美妙之处——”
“不是!”
胧真的很想给这个不正经的浪家子一拳,“老师最近总是在想些什么,有的时候连我叫他,他也只顾发呆。”
“这很正常的吧,因为觉得你太烦了,所以不想理你。明明是个小鬼,却婆婆妈妈的像个娘娘腔,合称就是变态。”
他十分正经的用方才胧说过的话揶揄他。
“你到底认不认真听我说话!”胧怒极。
久坂真瑞做出投降的手势。
“还有,老师让我来传话,让你,快离开这里。”
“......”
本就着‘只要胧说话就调侃他’这样信条的久坂破天荒的沉默了,他低头沉思,手上的扇子在他的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墨色的长发倾泻而下,如果不是这样紧张的气氛,实在是个让艺妓们争相观看的场面,可如今——久坂抬起了头,对胧说,“算了算,其实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了。”
“...?”
“松阳在哪里?带我去找他。”
“你疯了吗!你不知道老师是——”声音戛然而止,胧怔了半响,对啊,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风流轻浮的人渣,并不知道吉田松阳的身份,但是松阳还是托他送来了口信...这不就是等于,暴露身份了吗?!
倒是久坂悠悠然开口了,“松阳到底是谁,他在盘算什么,我一概不晓得,我也不感兴趣。但是,我现在想见他,胧,你得帮我。”
“可是、可是...”
“你想说,我有危险,是吗?那不必担心,我有分寸。”扇子一拢,他带着满身的酒气起身,“我在地球躲了十多年他们都找不到我,那么今后他们也找不到我。”
久坂到底是怀揣着什么心情,冒着危险去见吉田松阳的,无人可知。但他的一言‘我想见松阳’却是实实在在打动了胧,照实说,久坂真瑞这个人除了为人轻浮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仔细想来,好像也没什么优点,唯一的优点,好像也就是招女孩子喜欢,真是个天生的风流种!胧隐隐在心底思索着,不知不觉,就带他来到了奈落的庭院。
让久坂在奈落的大门外等候,胧跑进后又跑出来,对他摇头。
“老师在里面,可是,老师说并不想见你。”
久坂歪歪脑袋,“怎么?”
“太危险。”
胧学着松阳的样子深沉道。
“那还不简单,”久坂真瑞扬起笑容,“我进去找他。”
“你不能进去!”
胧暗指的是奈落外把手的守卫们。
“无妨,胧。”久坂把扇子往肩上一搭,大大方方的朝着门口走去。
“喂,你!”
胧急忙跟上。
久坂真瑞走到守卫的跟前,挑了挑眉,墨色长发被风吹拂着,露出他精致的侧脸。这整个浑身上下都散着风华气质的存在自然引得了守卫们的仓皇失措,未等久坂自己开口,便浑厚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找...”拖了尾音,不知松阳身份的他只好看向胧,“我找他的主人。”
“你找首领?!”
——首领?久坂在心底嗤笑了一下,原来那样俊雅的男人竟是这群杀手的首领?也就是...取自己项上人头的幕后?压下惊讶,他表面却是严肃的点头,“对的,因为这个小鬼惹怒了我,所以我来找他的监护人理论一番。”
“你这混蛋?!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闻言,久坂大笑了起来,声音上扬,失去了大半的沉厚,笑完后便扬手一挥,扇子清脆嘹亮的打在守卫的侧脸上,那无辜的守卫的脸顿时红了大半。正当守卫拔刀之时,久坂真瑞扬眉不屑,冷哼一声,“我可知这是什么地方?那你们为谁做事,你们也可知道?”
胧在一旁早已吓破了胆,他早知久坂喜好调侃,却不知这人编瞎话的能力也是一流,明明只是一个天人的身份,这瞎话一出,反而有种幕府特派的威严感,而久坂本人却丝毫没有任何促狭与停顿,动作行云流水,瞎话也行云流水,仿佛他面对着的不是两个可以瞬间要他性命的死神,而是两个被他哄哄就能破涕为笑的艺妓。
“你、你究竟是...”
“我说过了,我来找你们的首领理论。你们为幕府做事,不代表幕府可以容忍你们私底下的所作所为。”
“这...”
守卫面面相觑,什么所作所为?首领难道招惹了幕府?招惹了天道院?
越想便越掉入久坂的坑,守卫们思索一阵,也是料想不到这不过是久坂真瑞信口胡诌的话,最终低头行礼,“我这就去通报。”
守卫刚要抬脚欲走,久坂又用扇子一挡,挡住守卫的去路。
“让你们的首领亲自过来。”
这下彻底惹怒守卫,“你!”正拔刀,却被另外一个较为镇定的守卫拦下了,对方沉稳道,“就算是幕府的人,我们的首领也没理由对你卑躬屈膝。”
“嗯,说的也是。”
顺着台阶下的久坂露出计谋成功的狡黠笑容,暗暗的对胧做了个鬼脸,紧接着换上那幅威仪的样子,道,“那么我亲自进去找他,没问题吧?”
“......”
胧真的是目瞪口呆。
老师新结识的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来头啊,神棍吗?!三言两语就把...奈落的杀手蒙了进去...胧看着久坂,这个男人在走进庭院时,脸上扬着不知是戏谑还是嘲笑的神色,他大抵是在憋着笑吧,竟然把奈落耍的团团转。不过就算他在编瞎话时,那幅慵懒与悠然也不减半分。
“什么啊那副表情,”果然,耍帅过后,久坂真瑞的恶劣性格又显露出来了,“胧,难道你已经爱上我了?你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吗?呜哇,离我远点,拜托了。”
“你好烦!”
绕过涓涓细流的人造溪水,久坂真瑞打量着四处的风景,一个与常人住家无异的大型院落而已,却栖息着众多的乌鸦,时刻盘旋着死亡的气息。松阳他...一直以来就是呆在这种地方的吗?一个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
两手插在振袖里,久坂真瑞一步一步紧实的踩在细碎的杂草上,卓越的听力让他感受到四周传来的,被隐藏的很好的杀气与布料摩擦的声音,可并未留给他思索脱身的时间,一瞬间,数个锋利到随时能穿透他身体的刀刃凌冽的逼近,那一道道的寒光闪过眼前,任是冷静如久坂,也忍不住睁大了双眸,但他并未慌乱,悠然眨了下眼后,脸上重新回归了戏谑的神色。
一根禅杖横插在他脚前的土地上,打落掉了所有来者不善的刀刃。
“对方是我奈落高贵的客人,不可无礼。”
吉田松阳——不,应该是,奈落的首领,威严的在尘雾中显露身姿。
这就是真实的,松阳。鼎立在杀手之上的,死神。
令所有人为之胆寒的怪物。
“哟。”久坂真瑞嬉笑着举手,打招呼。
“喂喂喂你凭什么还这么镇定啊!”胧终于忍不住,“刚才差点被杀了!”
没有理会小鬼的怒吼,久坂真瑞扬着脑袋打量着各个奈落的杀手,横眉一挑,尽是轻浮的不屑之色,这份神色就在乌鸦们四下退去后愈加愈烈,最后——他大笑了起来,是真的畅快的开心,没有再刻意低沉的声色,没有虚伪的保持贵态,大抵是十几年来最开心的时刻,久坂笑的肆虐笑的张狂,就连胧也为之胆寒。
“哈、哈哈哈哈——你看见了吗?松阳!”
久坂笑的扶墙。
随后便攀上了松阳的肩膀,身体还一抖一抖,唇靠在松阳的耳旁。
“松阳!这就是你们奈落!一个被你们追杀了十几年的、逃亡的子嗣,就在你们面前!而你们!却认不得我分毫!”
——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十几年,强大的奈落却寻不得他半分踪影?!
很简单。
那个天生被宇宙龙脉影响的人类,强大又短命。但是天道院想得到这样的存在,这样的存在必定为他们不老不死的夙愿所利用。关于他的一族被屠尽之后,天道院没能如愿,因为其中唯一的幸存者,也是他们唯一的目标跑掉了,去了地球,而且那是个年方五岁的女眷。
松阳本就知晓了一切。
所以才想告诉他,离开这里。
“松阳啊,你曾料到过吗,料到你们奈落如此的境地。你的手下,认不得我。而你本人,也无法下手杀我。”
他又做出那幅,一切运筹帷幄的样子,用扇子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恣意的眯眼俯瞰一切,在外表看来,久坂真瑞的确是个非常凛然又华贵的男人,上扬的眼角,光滑的面旁,高耸精致的鼻梁,可以让他随意流连在花柳之间。可是谁又能想到,在他那被和服层层包裹下的身躯...竟然...竟然是个...
胧睁大了眼睛。
反应不及,胧亲眼看着,久坂手中经常把玩的扇子,在一瞬间变成了慑人的兵器。
那把匕首没入进松阳的腹部时,松阳也没有任何的抵抗。
吉田松阳只是,慢慢晕出了温软笑意,伸手将久坂的发带扯下,墨色的马尾在顷刻间松塌,披到他的肩上。
是啊,没人能想到。
没人能想到,这个一开始就丢下手记,刻意接近松阳的轻浮人渣男。
——竟然是个当了十年男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