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梅》十顷疏梅

3、何为朋友

　　古逸雪看着这二人品酒忆年当，不免觉得好笑，人都是往前看的，可为什么她师兄偏偏喜欢往后看？“师兄，你这么说就好像你没朋友似的。”
　　“我只有一知己，却实是没朋友。”苏朗霆的回答到是让她一愣。她问道：“难道我不算你的朋友吗？”苏朗霆侧头看向她：“你是我师妹，但并非我的朋友。”古逸雪手一指，指向容徵：“那他也不能算是你的朋友？”这次回答她的是容徵：“我们又不熟，君子之交是有，但却算不上朋友。”
　　古逸雪轻笑：“按你们所说什么样的交情才能算得上是朋友？”苏朗霆身子靠在椅被上，手中抱着暖炉慢悠悠的说：“我不知道。”
　　“师兄你耍我！”古逸雪怒瞪他。他却对她温和的一笑：“我只有一知己，又没朋友，怎么知道怎么算是朋友？”他说的理所当然，她却听的一肚子气，这叫什么解释？
　　她转头看向看向容徵：“阿容，你可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听苏朗霆叫容徵阿容，她便跟着叫了。
　　容徵很认真的想了想，答道：“能和我一起喝酒、闯江湖，打架时能齐心合力的就是朋友。”
　　“阿容，那你的朋友岂不是很多？”她疑惑的问，他的要求很低，朋友一定很多。他却摇了摇头，“不多。一起喝酒的，未必会同行闯江湖。同行闯江湖的，对敌时未必会齐心合力。”古逸雪愣了愣，朋友还能这么分？她算是领教了。
　　“逸雪，江湖险恶，朋友难求，知己更难求，人生如若有一知己一朋友，此生便足已。”苏朗霆说这话的时候很随和，像是透过窗外的雪看到某人的身影。
　　“师兄，我想知道，什么样才是知己？”她问道，不知道怎么算朋友，什么叫知己总应该知道了吧。
　　“对我而言，知己并不需要时时在身边，并不需要了解她的一言一行。”苏朗霆慢言，“只要在天下人都被弃她，所有人都咒骂她时，我相信她就足够了。反知也一样，她会信任我，会帮我，这就是知己。”他说这话时，神情特别的温柔，眼中特别的慈爱。
　　“果然是知己难求。”古逸雪轻叹，这世间有用自己如此信任的人，太难找了。
　　“阿容，说说你们这几年过的如何吧，我听说少麒如今可是江湖上有名的风流公子，而你也江湖上人人敬仰的侠客，其它人如何呢？”苏朗霆问的是当年一赶出逃游玩的朋友们如何。
　　容徵实言而答：“无灵姐手握大权今日出嫁，你是知道的。大师姐一个多月前嫁人了，嫁了名叫莫问的人。曾如岳八年前被人重伤，如今下落不明。而洛溪五年前被无灵姐赶出山庄了，目前游走君国山水中。”但他没有说秋无灵身染寒症，没说莫问曾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鬼刹，没说重伤曾如岳柳媚儿成了秋无灵的嫂子，而洛溪为什么会被赶出秋羽山庄他猜到了，却不能说。
　　“洛溪被赶出秋羽山庄。”苏朗霆冷静的重复了一遍，“灵儿做的没错。”容徵猜的出，他也猜的出，就算多年不在山庄内，但洛溪和那家伙之间的关系在十几年前他就觉得不对，看来如今终于让灵儿做出决定了。他和容徵对视一眼，给了对方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阿容，你大师姐是谁呀？”古逸雪发问，无疑是想知道自己师兄曾经和什么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什么人才是他的知己。
　　“秋丹凤。”如此简洁的答案，怕只有出自容徵之口。
　　“秋丹凤！”她一惊，转头看向苏朗霆，“师兄，我听说她是个很温婉很清雅的女子，是真的吗？”
　　“丹凤吗？”苏朗霆思索了一下，“她是灵儿逼着我爹收下的徒弟，人很乖，很温和，笑的时候，这里有个酒窝。”他指了指脸上唇的左上方，“但她学东西有些慢，刀剑都用不了。”
　　“为什么？”她不解的问。
　　“我大师姐的准感很强，内力修为也不差，但臂力天生不足。”容微说。看到她不懂的神情，苏朗霆为她解释：“也就是说胳膊力道不强，不适于用刀剑之类的硬兵器。”
　　“那怎么办？”她问，怪不得她没听说过秋丹凤独闯江湖，原来是不能闯。
　　“逸雪，你应该知道，咱君国有家姓南的绸缎商，南家出产天下第二坚韧的‘南银’绸缎，他们就用那绸制了一条鞭子叫‘南银绸链’，而当年南家欠秋羽山庄一个人情，而将此鞭送于了秋羽山庄。”苏朗霆说到着就不说，拿起了茶杯品着茶。
　　“然后呢？”到是古逸雪急切的问着。“然后无灵姐就将那鞭子要了过来，送于大师姐做兵器。”容徵接的是如此顺理成章，让她怀疑他们这样真不能算是朋友吗？
　　“原来是这样。”她轻应了声，“曾如岳是谁？这名字很耳熟。”非常耳熟的名字，可她就是一时想不起。
　　“岳是个很美的，很魅的男子，我离开时，他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那时的他已有天下第一媚之称，他的一颦一笑都带着魅惑天下的风采，他本就是个天生带魅的人，再加上他学的是媚术，想不魅都难。”苏朗霆仔细的回忆着当年那次出见，曾如岳那倾世乱尘的笑，对的却是只是襁褓之中的秋无灵，而婴儿时秋无灵一点都不买他的帐，依然含着手指，睡的香甜，闹的他是哭笑不得，略显成熟的脸上只有对着秋无灵才会出现孩子气的表情，而苏朗霆就觉得曾如岳笑的是很好看，好看的不像是出于真心的笑，看久了就如放冷的茶，品之无味，而那孩子气的表情才像是真正的他。
　　古逸雪说：“是他呀，我说怎么这么耳熟，他那么魅的人，谁能伤了他？”苏朗霆不语，因为他不知道，容徵答：“为情所困。”她好像还是不懂，却不问，情字是个很难懂的字，她现在不懂也不想知道，她话题一转：“师兄可不可以告诉我，洛溪是不是就是那有清流荡空谷之名的‘精魄’之主？”
　　苏朗霆点头认可，“就是他。不过你说的什么清流荡空谷，我不知，我只知道，小时候洛溪很好骗，一颗糖就能将他拐下山，每次下山他总是最乖的一个，老是被人骗，被人占便宜。”他想来就觉得好笑，当年他和秋无灵没少骗洛溪，“不过，他的琴声真的很好听，他的声音也很好听，是个很干净很纯的孩子。当年岳曾经用媚术诱过洛溪，结果半点作用也没有，让岳特别没面子。”他轻声笑着。
　　“他出事之前还是天天对洛溪用媚术，依然没用。”容徵又是如此自然的将话题接了下来，让古逸雪更迷惑了。“哈哈！那家伙就是死性不改。”苏朗霆大声笑着，心情特别的好。
　　古逸雪眉微皱，她观察半天了，她师兄一提到他那知己，表情就会特别的温柔，眼神特别的慈爱，可她刚刚说的那几人，她师兄到是比平时笑的多了些，随和了些，却没有那种温柔和慈爱的神情，他的知己到底是谁呢？难道是她！古逸雪小心谨慎的问了句：“师兄，秋羽山庄的主人，秋无灵小时候是什么样的？”果然苏朗霆先是一愣，然后用着那特别慈爱的目光看向她，“灵儿，小时候就很漂亮，很淘气，学东西很快，高兴了就叫上大家一起下山去玩，悲伤了就将自己锁在屋中一个人哭泣。她从小身上就透着傲气，不轻易认输，性格很固执，为了秋龙渊骂她一句野丫头，同他是足足吵了五天，而后我那姑夫罚他们俩跪祠堂，她却说她没错，是秋龙渊不礼在前，而她无礼在后，她还搬出兄为长无形，不足教之，吾骂其理所当然。你可知那时的灵儿只有三岁。”他此时的神情特别的温柔。
　　“后来，无灵姐在比武时赢了秋龙渊，自那之后他就没回过秋羽山庄。”容徵接言。
　　古逸雪突然发现一件事，她咬了咬唇问：“师兄，我问你，你对我那么好，很疼我，是不是因为，因为……”她到最后却问不出了。
　　“因为你有些地方像灵儿。”苏朗霆知道她想问什么，“但你和灵儿不一样，你是我唯一的师妹，她是我妹妹也是我的知己，你们本来就是不同的，谁也不是谁的替代品。”他知道古逸雪，一定想问自己是不是秋无灵的替代品，对他而言秋无灵是唯一的，是无人可替代的，自己唯一的妹妹、唯一的知己。
　　她点了点头，也许吧！她想相信师兄所言，她觉得很难。
　　“古姑娘，可以回答在下几个问题吗？”容徵如此礼貌的问，让她想拒绝都不成只能说：“问吧。”
　　容徵礼貌的点了点头开口问：“姑娘可会吹笛？可喜欢养猫？可会无奢华不入门，无华贵之服不出门？可会清晨细雨起舞？可曾深夜楼阁顶上赏月饮酒？”古逸雪轻轻摇头：“我不懂音律，更别提吹笛了。我行医学医那有时间来养猫浪费时间。我是医者对衣食起居没那么多要求，粗布麻衣，一日有三餐就可。晨露我会收集，却没那闲情跳舞。我爹说过，早睡早起是好的习惯，深夜不睡这种事我是不会做的。”
　　“逸雪，阿容刚刚问的问题都是灵儿喜欢做的事，她是个很会享受的人，你和她正好相反，时想的是行医，而不是享受生活，也就是说。”苏朗霆言只到此，剩下的话，等着容徵说。“你们俩一点也不像。”他果然应了声。
　　古逸雪清雅的一笑，原来是这样，看来她一定要交容徵这么体贴的人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