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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发烧还是发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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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雪终于停了。晴朗起来的夜空中,渐渐露出了星星点点。
把最后一位来取药的人送出医馆后,沈末没有急着回屋,一个人站在门前的雪地里,来回地踱着步。阿库还没有睡着,它见沈末迟迟没有回来,也担心地跑到医馆外面来了。
“雪很软,你要不要跳过来?”沈末对着站在台阶上的小猫说着。
“来啊,试试看。”沈末在雪地里半蹲着身体,手张开,向阿库伸去,准备等它跳下来时,及时扶住它。
阿库“喵、喵”叫了两声,犹豫了一会儿,便摆好姿势,纵身一跃。
小猫跳下来的地方,本就松软的雪被压出了一个坑。阿库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
“阿库,你好厉害!”沈末忍不住为它拍了拍手,“很冷吧。”她抱起了小猫,帮它把已经融化了的雪水抹掉。
沈末抱着阿库,坐在了门边上。她看到自己的影子投在雪地上,黑白分明间,连孤单都无所遁形。沈末下意识的逃避心理让她立即把目光转向了别处。她抬头看看夜空,又细又弯的月亮闪烁着寒光,仿佛黑幕后有个杀手亮出了他锋利的武器。医馆外,到处都藏匿着阴谋,风里雪里都满是诡计,令沈末不寒而栗。
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不受欢迎,难道因为她终究要走,就得时时刻刻被人排挤,任人孤立吗?
“阿库,我好想回家。”
沈末忍不住对怀里的小猫发着牢骚。
她是真的觉得累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件件都是那么猝不及防,她刚从那里跌倒了爬起来,又在这里狠狠摔了一跤。跌跌撞撞,把她原来简单平静的生活也跌得面目全非。
风起了,沈末抱着快要睡着的阿库回到了屋里。
医馆外,曾慕寒站在一片黑暗中,眉头紧促。
好不容易从医院里溜了出来,急急忙忙就跑来见她了。谁知道,人还没见到,就听见了她的自言自语。
沈末说,她想回家了。
所以,她是没有丝毫要跟他在一起的意思了,对吗?
看来,到底是他曾慕寒自作多情了。
下午的时候,他就开始有些发烧,医生给他开了药,让护士晚上给他输液时配上。可才输了一半液,他就把针拔了,偷偷跑了出来。他不能回家去拿换洗衣服,好在小陈跟他身材相仿,出来时,就把他的外套穿上了。下过雪的冬夜,寒冷彻骨。他又刚受过枪伤,身体正十分虚弱。在暗处站了几分钟,更觉得身上似火在烧了。
他特意晚上没有吃饭,跑到医馆附近的小吃摊上买了吃的,准备和沈末一起吃。
现在看来,应该是没这个必要了。她不愿意,他也没了胃口。
曾慕寒把还冒着热气的晚饭随手丢在了一边,转过身去,扶住墙,硬撑着慢慢离开医馆。
枪伤也好,发烧也好,根本不足以让他如此不堪一击。比起这些,沈末不经意的一个举动,无心说出的一句话,更能轻易刺痛他。他是那么在乎她,难不成沈末真就是个铁石心肠,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曾慕寒停在了转弯处,额头冒出了虚汗,呼吸急促。他不能就这样走掉,他要回去,回医馆去,找沈末问个究竟!
他再一次走向了医馆,短短的距离,他走得踉踉跄跄,举步维艰。
医馆的门关了,灯还亮着。沈末一定还没有睡下,她不能这么早就睡了,他还有话要向她问问清楚。
曾慕寒没有敲门,直接不客气地把门一把拉开了。
沈末被这突然的动静吓得立即转过身来,她看见曾慕寒满头大汗,脸色发红,眼神还有些涣散,走路都不太稳的样子,他这是喝醉了吗?沈末仔细闻了闻,却没闻到酒气。
“你怎么来了?”沈末见他很不冷静,又直朝着自己走过来,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哪知道这一举动更刺激到了他,曾慕寒更加快了速度走到了沈末跟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为什么总想跑?就那么不想看见我吗?”
沈末刚要挣扎,却突然感觉到了他手掌心异于常人的温度。怎么会这么烫?她认认真真地看向曾慕寒,近距离地感受着他的体温。
他好像是在发烧。
沈末见他站都站不稳了,眼皮都无力睁开,整个人又像个火球在烧一样,基本上可以断定是发烧了。她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额头,可是他一直抓着她的胳膊不放。沈末只得踮起脚尖,用嘴唇去碰触他的额头来测试体温。她只是在他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就已经感受到了那种发烫的温度。
“怎么都烧成这样了?”沈末半是嗔怪,半是询问地说着。
曾慕寒没有理会她说什么,刚才她在他额头上的一吻让他再也顾不上发烧不发烧了。
“沈末,你给我说清楚。我哪儿配不上你,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你刚才那是干什么?你说啊!”他虽然烧得厉害,可倒也不至于开始说胡话了。
曾慕寒把她的胳膊攥得那么紧,生怕她再跑掉。他恍惚的神情中努力透出的认真,分明就是要她立马给他个交代。他的身体开始打晃了,可是为什么还没有听到沈末的回答。
爱或者不爱,说出口都用不了一秒钟,可她为什么连这一秒的时间都不肯给他?他站不稳了,恐怕连这一秒的时间都坚持不住了。
“沈末,你真狠。”
他用最后一点力气说了这句话,然后整个身体便向后倒了下去。
沈末见过很多次病人的晕厥,自认为已经能处变不惊了。看到曾慕寒就这样在她面前倒下,她还是被吓坏了。
她该早一点挣脱,扶他躺下的。她怎么能让他站那么久呢!他说的对,她是太狠了,对他比对任何人都狠心。
她不是爱他吗?不是早就想亲口告诉他了吗?为什么该说的时候又说不出口了?沈末啊沈末,你没看到他刚才的表情吗?他那是宁可命都不要了,也得要你一句话啊!
沈末哭了,急哭了,也被自己气哭了。
她想把曾慕寒扶到睡榻上去,却发现自己根本扶不动他,只能让他躺在地板上。
她觉得自己太笨了,笨得无可救药,平时给人治病时的果断冷静,到了曾慕寒这儿,全成了手忙脚乱。
体温表就放在柜台上,可她竟然翻箱倒柜地找了好一会儿。她想给他在腋下量体温,可解开他上衣扣子又用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把体温表夹好了,又忘记抬头看看试表的时间。她慌慌张张跑回房间里,拿出了自己的枕头放到了曾慕寒头底下,想让他尽量觉得舒服些。
沈末只能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把体温表取了出来。她一直在哭,眼泪模糊了视线,没办法看清水银柱指到了哪里。她用手背抹掉了一次,可眼泪不受控制地又流了出来。沈末只好用力绷住情绪,不让自己过度紧张了。
她又一次看向了体温表。39.3度!的确是发烧了,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可不只39.3度。
沈末端来了一盆水,拿毛巾沾湿了,敷在曾慕寒额头上。原本一动不动的他,因为受到这突然的刺激,哼唧了两声,又皱起了眉头。她蹲坐在一旁,抬起他的胳膊,帮他号了号脉。从脉象来看,他只是有些气血两亏而已,并不算严重。那他究竟是为什么发烧晕厥的呢?
沈末轻轻放下他的胳膊,无意中看到他摊开的掌心中厚厚的手茧。以蒋家那么优越的条件,曾慕寒不会干什么力气活的,他是个警察,手茧应该是长时间拿枪磨出来的。
想到这里,沈末突然心里一惊。再英勇的警察都难免会受伤,该不会是他哪里的伤口发炎或者感染引起的发烧吧?她想帮他检查一下,可很显然已经晕厥过去的他是没办法配合检查了。她一个人,肯定会花费更多时间。眼下,沈末只好先喂他喝下退烧的汤药,再研究下一步的治疗方法。
冬天感冒发烧的病人很多,医馆里就长备着蚕砂竹茹陈皮水,沈末拿到里屋煎药方里热了一下,很快把药端了出来。她把药放在地板上,自己跪在地上,把曾慕寒的头稍微往上抬了一点,用一只手掐住他的脸颊,让他的嘴巴微微张着,另一只手拿勺子小心地一勺一勺往他嘴里喂着。药喂完了,沈末又慢慢地把他的头重新放平。
她把放在曾慕寒额头上的湿毛巾取下,在水里涮了涮,拧掉多余的水,重新敷在了他的额头上。
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要检查他身上是不是有伤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