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师妹》江笑

6、六

　　方程很想回家，很想屋子里那盏鹅黄的灯光，很想那个睡眼迷糊却跟他说“小心慢走”“早点回来”的小苹果，很想……很想那种温暖的感觉。
　　他记得宁兰的话，记得她所说的对家人长辈的包容。可是老爹……几年的心结并不是说去就去，可是看见父亲那种满脸皱纹而又力不从心的疲惫，他也很想放下骄傲，告诉父亲，他愿意帮忙。可是……哎……走不过去的，只是习惯使然的执着。
　　看见宁兰，这几日的疲累似乎就这样去了。习惯真是恐怖的东西，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宁兰的存在，习惯了她可爱的笑颜，习惯了她细声细语的问候，习惯了她以各种奇怪的造型出现，习惯她脱口而出的了悟和聪慧，习惯了……心里想着她的感觉。
　　这是什么呢？爱情？感情？还是什么情？方程不清楚了，只知道这样子的宁兰令人心疼，只知道忙碌的时候，自己心里满满的都是这颗可爱的小苹果。
　　方程看着怀里的人，脸上渐渐去了恐怖，额上细细的汗珠已经不见了，眼里留下的是对窗外景色的留恋赞叹，方才的恐怖害怕，似乎去了大半了。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宁兰这样痛苦害怕呢？方程很想知道，可是他也知道，现在他更想做得是另外一件事。
　　“宁宁……”方程轻唤。
　　宁兰听见，转过头，却立刻被堵了唇。
　　湿热的感觉入侵，宁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英俊迷人的男人脸庞。脸上细细的胡茬刺着宁兰圆润细腻的面颊，微微生疼。可是方程喜欢这种触感，不尝不知道，一尝就发现，这颗苹果的味道，真是甜美。
　　“宁宁，被亲吻的时候应该闭上眼睛。”微微离开那薄润的嘴唇，方程笑着提醒，看着错愕的宁兰，这个丫头，表情真是有趣可爱……令他爱不释手。
　　宁兰似乎还处在震惊当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味用力张着黑亮的圆眼睛，瞪着方程。
　　方程宠溺的摇头，嘴唇轻轻碰着宁兰的，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沉溺温柔的声音诱哄：“宁宁乖，闭上眼睛。”
　　宁兰的眼睛还是张着，方程眼里的笑意不断溢出，这个丫头的反应一定要这么震惊吗？而后方程微微抬头，作势要吻上宁兰的眼睛，宁兰立刻反射的闭上眼睛。方程好笑的立刻欺上宁兰的嘴，轻轻啃噬着，诱导的，然后，将温热的舌追逐宁兰的。宁兰站在方程的脚背上，身子微微后仰，一双手还挂在方程的脖子上，承受着方程的吻。他的吻温煦的像是阳光下的芳草地，清新的，温暖的，像是要将两人包围，一同去那芬芳甜蜜的领地。
　　方程吻得投入，这颗苹果的味道太好，抬眼看见窗上两人相拥的身影，第一次，温暖的情意注入方程的心，令他觉得不再孤独。
　　可是……忽然电回来了。

　　瞬间房间大亮，五光十色的霓虹被挤出了房间。方程小心营造的温馨被一同挤了出去。
　　宁兰回过神，有些目光迟滞的盯着方程的嘴唇。方程嘴边挂着笑意，看着宁兰木然的表情。
　　宁兰忽然像是醒过来，大叫一声，推开方程，脸颊像是被染料抹过一样，红的惊人，她一手捂着嘴巴，双眼像是防色狼一样瞪着方程，一手颤抖的指着方程：“你，你……”
　　“我怎么了，我吻了你？”方程好看的看着宁兰的反应，这个丫头，反应需要这么大吗？只不过被吻了，又不是被毒蛇咬了。可是宁兰现在的表情，就像是被毒蛇咬了。方程不太喜欢后面的推论。
　　“你……你……”宁兰已经连脖子都红了，颤抖的连不成声音：“你怎么可以吻我？”
　　“你需要一个吻，所以吻你。”方程看着宁兰，好整以暇的抱起双手，看着丫头过大的反应，脸上笑意不减，他吻了她，可是他一点都不后悔，他并不是轻薄她，只是因为情不自禁，只是因为不想欺骗自己。
　　“需……需要？谁需要了？”宁兰受不了，脸色又红了一些。
　　“你像是快中风了，不要紧吗？”方程笑着调侃。
　　宁兰差点尖叫，他在说什么？不过被他一调侃，脑子好像有些正常了，看着方程，慢慢深呼吸一口气，放下自己的手，也不介意方程看着，就在方程面请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没好气的说：“我没有要中风，不过我看你快疯了。”
　　方程挑眉，好奇的看着宁兰的转变。
　　“你被女朋友甩了是不是，干什么来吻我。”宁兰擦擦嘴，刻意忽略方程吻她的甜蜜感觉，压下心脏砰砰乱跳的不安感。
　　天，她刚才好像沉溺其中，一点都没有想过要反抗，如果电没有回来，他们会怎么样？宁兰脸上热辣辣的感觉，她不敢想下去。她转过身，圈着身子看着窗外有些暗淡的霓虹。
　　怎么可能，方程可是一个花花大少，不知道多少次看见白衬衫上的口红印。真是太丢脸了，这个方程真的很奇怪哎，干吗突然吻她，简直像是色狼。
　　方程正起脸色，看着宁兰的背影，“我喜欢你，所以亲吻你，你觉得不可接受吗？”
　　宁兰沉默，仍是背对着方程，看着窗外，或许她只是看着窗上两人交叠的背影，看着窗上映出的自己红肿的薄唇。“你都是这么容易亲吻别人吗？”宁兰忽然问。
　　“我只是忠于自己的身体和感觉。”方程笑笑说道。看着宁兰的防备之色，方程有些不悦，可是，现在他也清醒过来，刚来的环境太过诡谲，他或许产生了某些不能自主的感觉，可是那不是真实的，方程从心里排斥掉这种感觉，宁兰的这种反应很好，他有些后悔，自己做得太过，他有些担心宁兰，理智似乎瞬间回到了方程的脑中，事实上，他对宁兰的认识，并不深刻，没有道理就这样沦陷了。刚才的那一切，似乎被下了迷咒，似乎不够真实。
　　“如果冒犯了你，我道歉。”方程笑着说，看着宁兰。
　　宁兰没有回头，可是方程看见窗上影子里的倩影眉头拧了起来。
　　“以后不会再犯，不要生气好吗？”方程笑着诱哄。
　　眉头皱的更深，宁兰回头，仔细看着方程的表情，想从方程的表情里看出什么端倪，方程只是微笑，大方的任她看。宁兰看够了，而后笑出声，“或许，我的确需要那样一个拥抱和亲吻。”
　　宁兰说完，便走了出去。
　　这下子方程错愕了。
　　怎么回事，这是那个可爱的宁兰吗？怎么这么……豁达？开放？似乎任何一个词都不足以形容方程此刻对宁兰的评价，他刚才想要宁兰的认清，不想两个人就这样在一起了。他的确喜欢宁兰，习惯与宁兰的温暖。可是，他可不想就这样失去了自由生活。
　　事实上，他很矛盾。他既害怕孤独寂寞，又害怕被人束缚。他既渴望温暖亲情，却一直保持一定距离。太过亲近与依赖，都是他不允许的。
　　或许这只是一种自我保护。潜意识的。
　　可是方程拥有这种保护很久了，也一直过得很好，他没有想要打破那种平衡，所以方才停电时的一切感性，在电回来的时候都消失了。
　　只是心里郁闷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方程从宁兰房间出来的时候，宁兰已经坐在沙发上喝茶。
　　宁兰看了一眼方程，方程走过来，坐在宁兰对面，盯着宁兰。
　　“看什么？”宁兰抽了个空问他。
　　“我在想，为什么刚才我好像看见了两个宁兰。”方程笑着说，看着宁兰小心的喝茶。
　　“我也觉得，我好像看见了两个方程。”宁兰笑着说道，目光慧黠。
　　“怎么说？”方程感兴趣的挑眉。
　　宁兰笑笑，没有说话。
　　许久，方程都以为等不到答案了，宁兰忽然说道：“你有没有看见过这样一句话，生活有时候像苍蝇撞到了玻璃，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没有的。”
　　方程收起脸上的笑容，有些防备的看着宁兰。
　　宁兰继续微笑，然后喝茶，看都不看方程。
　　“你想说什么？”忍不住了，方程发问。
　　“只是忽然想起这样一句话。你看上去很疲惫，很像那只无奈的苍蝇。”宁兰笑着说，不理会方程脸上冒出的疑惑。
　　方程苦笑。他实在是不知道该称赞宁兰的敏锐，还是称赞宁兰形象的比喻。
　　事实上，她说对了。
　　“刚才谢谢你。”宁兰忽然又说。看方程抬起头，宁兰笑了一下，解释：“我怕黑，你解救了我。”
　　方程皱眉，刚才的情形，并不只是怕黑那么简单，更何况，一个人怕黑到那种程度？
　　“你看起来……”方程想要问出口，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停住。
　　“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宁兰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
　　方程有些错愕，就这样？宁兰看也不看方程，转身进了房间，关上门。却在门后坐了下来，看着窗外的夜色，将手握成拳头放进嘴里，身子一阵一阵抖动，泪水像是泉水一样涌出那双悲伤的眼，流满脸庞。

　　7.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方程坐在办公室，意外的，开始出神。
　　明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竟然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原本方程以为，自己比较希望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担心宁兰会在意，可是，她竟然是比较放得开的那一个，方程觉得很火大，心里很不舒坦。明明他亲吻了她，她怎么可以这样无视？难道她被别的男人亲吻，也无所谓吗？为了心里突然冒出来的不适感，方程已经浪费了一个早上。
　　他在发呆。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
　　发现自己的异常，方程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彼端想起卡门的歌声，方程皱眉，而后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方程！”
　　是容心那个活泼的丫头。方程不自觉脸上绽开笑容：“容心，问你一件事。”
　　“问吧。”那边那个丫头仿似心情很好，大发慈悲。
　　“宁兰很怕黑？”想起宁兰在黑暗中惊悸的脸庞，方程不自觉又皱起眉头。
　　“哦？怎么，大哥也开始关心宁宁了么？莫非……”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
　　“莫非什么？我问你你就说。”方程打断容心的话，这个丫头，就会胡乱猜测。
　　“怎么了嘛，我关心一下你都不行吗？”容心不依了。
　　“你那套就对付你的汪洋去，来我这里没用。”方程笑着说，容心这个丫头就会撒娇，不像宁……哎，怎么又想到那个丫头。
　　“真是的，好吧，告诉你，宁宁就是会怕黑，从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开始了。”容心大方告知。
　　“孤儿院？”那个丫头待过孤儿院，他怎么不知道？方程皱眉，心里涌起不悦。
　　“是啊，宁宁从小就是在宁家孤儿院长大的，你老年痴呆忘了吧。”容心大大的疑惑，方程竟然还不知道？
　　“所以，怕黑实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开始的？”方程自动忽略那句老年痴呆。
　　“嗯，再具体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去问宁宁吧，汪洋在叫我了，拜喽。”容心很果断的挂断电话，方程听着手机传来的嘟嘟声，那丫头是被汪洋拴着的骡子吗？
　　莫名的，心里在意起来。那个丫头怕黑，是因为在孤儿院的关系？报纸上可是报道过很多从孤儿院出来的孩子都有心理阴影，都会对某些特定的情境产生恐惧或者惊慌，可是这种惊惧必然是因为在孤儿院的时候或者在孤儿院之前经历过某些印象深刻难以抹灭的事，宁兰有吗，她曾经被关在黑暗的屋子里无人理会吗？曾经一个人去面对黑暗恐惧吗？方程没有发现自己正在想一些有的没的臆测的事，没有发现自己因为还未证实的宁兰的遭遇而愤慨起来，没有发现自己投入过多的精力去猜想这件事，只是为宁兰可能经历的过去而在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