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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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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清晨,西装笔挺的方程跟神形憔悴的宁兰告别,宁兰随意挥挥手,同方程再见,然后进门睡觉去了。方程于是微笑上班。
这就是方程每天早上做的事,不知为何,看见睡眼惺忪的神智迷糊的宁兰,总令他心情很好,出门愉快。昨晚回来后,宁兰兀自进门去了,他什么也没有问,这是宁兰的事情,虽然他好奇,可是,不至于突兀去问她,这不是他该插手的事情。可是,心里涌起的不适是什么?他没有深究,他喜欢宁兰,喜欢这颗温柔恬淡的小苹果,可是,许多事情,只要喜欢就够,他不想破坏了现在宁静温馨的感觉。
至于晚上,方程回来都很不定时,为此,他们还讨论过。那天,方程回来时,差不多是半夜两点半,宁兰工作方歇,出来觅食,抬头看见方程,领带松了,头发刚毅的竖着,白色的衬衣领上还有口红的痕迹。
“嗨。”方程朝宁兰打了招呼,宁兰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回了一声。
“小夜猫子,还在工作?”方程随手放下衣服,想进盥洗室,却被宁兰叫住,宁兰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麻烦你用里面的卫生间好吗?”
方程挑眉,看一眼宁兰,然后耸耸肩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被敲响,宁兰看一眼房门,然后无奈的叹口气。
方程已经洗漱完毕,穿着浴袍,倚靠在宁兰门边墙上,看宁兰打开门,方程笑着指了指沙发,“坐一会。”
宁兰拿着咖啡,关上房门,“不好意思,我只是有点介意。”
方程笑笑,“没关系,这是常理,我只是希望你不会因此对我另眼相看。”不知为何,他不想失去这位同居娇友,出门时有人送行,回来时可见暖暖灯光的感受很好。他从来不曾感受过这种温暖,也不曾期望,如今,竟然这样轻易被他得到。最主要的是,这位同居人绝对不是个麻烦的人。
“不会,你才是房东。”宁兰说。
方程叹了一口气,“我想你可以是误会了,所以才找你谈一下。在这里,你完全可以当自己是主人没有关系,不必拘束,有你在,我觉得很开心也没有任何困扰,你有什么需求意见当然可以跟我提,我会听。”
“我会。”宁兰点头。看她认真,方程叹了一口气,终于卸下正经的表情,开起玩笑,“你看起来是个不知世事的小绵羊,原来对这种事情这么敏感。”知道他干了什么事情不是?
“我是个写小说的,你的样子跟我书本里的男主角很像,被女人温柔过。”宁兰笑笑。跟女人嗨咻的结果,就是迷死另一个女人的颓废美感。
“是吗,你还写这个,你有经验?”这可令方程好奇了,这个丫头看上去就是个处女么,青涩的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会写火辣辣的床戏?
“你跟容心真是一个德行,就算没有……”“知道了……”方程打断宁兰的猪肉理论,“那你写些什么,床戏?”方程是好奇的要死。
宁兰的脸出现可疑的红晕,“随便写写。”
方程嘴边笑容掩不住,“既然如此什么时候给我瞻仰一下啊。”那脸更红了,如今。连耳根都红了,看着宁兰的可爱表情,方程就是忍不住想逗逗这个可爱的苹果。
“你经验那么丰富,跟我分享一下心得还差不多。”话刚出口,宁兰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说这种话……
方程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出声,“想跟我分享心得,只要身体力行就可以!”
宁兰脖子都红了,“你这是言语上的侵犯哎。”还不高兴了。
“好吧,我认错。”方程一笑,他的确说的太过分了。
“你今天看上去有点奇怪。”宁兰盯着方程憔悴的面容,以前回来,也是疲累的,可是,今天,虽然跟她谈笑着,总觉得有些不同的,好像很是无奈……脸色不豫,跟谁生着气吗?
“是吗?”方程有意思的看着宁兰,一起住了这么久,有时候会发现这个丫头是有些不一样的,今天到底是他装的太不像,还是这个丫头观察力真的太好。
“是不是你自己最清楚啦,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宁兰皱眉,有点担心。
“你就这样随意探我隐私?”方程笑,看着宁兰眉头皱得有点深,心情有点好转,这个丫头也会担心他。
“是我多问了,”宁兰耸耸肩,她的确有点逾越,她跟方程,不过是房东与房客,根本没有要担心的立场和理由,“既然如此,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宁兰站起身,走回房,在手触及房门的那一刻,忽然听见方程的声音。
“老头叫我回公司。”方程忽然说道,伸出手抹了一把脸,脸上微笑去了,出现讥诮的表情。宁兰一顿,就这样站在门前。方程靠在沙发上,仰着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一些想要藏住不说的话,竟然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流泻而出,“我是老头在外面生的,他从来不过问我们母子,我妈死了之后,他就把我接了回去,哼,当是老大老二的陪读。他什么都不给我,现在快死了,怕家业败在老大老二手里,让我回去帮助他们。”
宁兰就这样站着,头也不回,她从来不知道方程还有这样的过去,她一直觉得方程就是意气风发的二世祖,什么都有的黄金贵族,他那么光鲜亮丽,意气风发,跟她站在一起,简直云泥之别,这样的人,竟然也有这样懊恼烦忧的时候,也有这样不如意的事。可是……算了,其实谁都一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经,不就是一句一直被视为理所当然而忽视的话吗?
许久之后,又听方程咬牙切齿,“我不会那么容易就回去的,老头的东西,我不稀罕。”
宁兰打开门,迈开脚步,关上门的时候,忽然说道,“有时候,没有可以孝顺的人,是一件悲惨的事。”
方程没有动,静静看着那合上的门。
老头的东西,他不稀罕。
他要的世界,可以自己去创造。
可是……
那个丫头,竟然说了这样的话?
最近方程消失的很勤快,宁兰忽然觉得很久没有见到方程了。
偶尔安静的时候,宁兰开始想起方程,回想起来,方程似乎有好多天没有回来了,宁兰盯着方程的那扇房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走过去,打开他,然后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一具快要腐烂的尸体……
不不,她只是想要确定,方程真的是数日未回,而不是从未出门。
然后,宁兰走过去了。
轻轻的果断的,打开了房门,然后自嘲的笑。
看不见的东西总是令人害怕,可是当一切变得清明,却又要嘲笑自己的小心翼翼。
她在担心什么,方程是个成年人了,还是个男人。这么久不回家,说不定也有什么去处,是绝对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她这样担心,才有问题。
宁兰关上房门,走回自己屋里,现在是午夜三点,她竟然还能想到尸体什么的,真是佩服自己,可是忽然,宁兰也觉得害怕起来,走出自己的屋子,将所有的灯光全都打开。
看着灯火通明的房子,空洞洞的房子,宁兰蹲下身,抱住自己蜷曲的双腿,颤抖起来。
往事如梦,竟然在这个时候,来吞噬她。宁兰抱着自己的腿,牙齿打着颤,然后开始轻轻的哼歌,企图压下自己的恐惧。可是,心里的害怕越来越明显,等宁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打开了所有的灯,恐惧瞬间吞噬了宁兰,宁兰站起身,尖叫起来,四处躲窜,方程走进自己屋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宁兰躲在沙发后面发抖的画面。房间很是黑暗,只有外面的霓虹透过窗帘照入房间的亮度,可是方程看见了。然后立刻冲到宁兰跟前,双手抱过宁兰:“宁宁,你怎么了?”
宁兰只是抱着自己的双腿蜷曲着,声音打不进她的耳朵,方程放大声音,一直摇晃宁兰,宁兰才睁开迷离的双眼,看着方程,许久之后,似乎接收到那张担忧的脸,宁兰扑进方程怀里,紧紧抱着方程:“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宁宁,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方程。”方程也顾不了许多,只是安抚着宁兰,他不知道宁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宁兰。与之前那个冷静又安分的丫头相差好多。
“不,我不要,都是黑的,睁开眼睛都会不见了。”宁兰摇头,蜷在方程怀中,情绪很不稳定,一味摇着头,抱着方程不放手。
“不会不见的,我就在你身边。”方程抱着宁兰。“只是停电了,很快就会有了,现在,我抱你回床上去休息一下好吗?”
“我不……”宁兰坚持,动也不动。
“可是这里很暗,你会害怕,我们到你房间,那里有亮光,好吗?”方程尽一切力量安慰着宁兰,该死的这电什么时候会来,他上来的时候保安告诉他停电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没想到宁兰会怕成这样,不,一般人是不会怕成这样的,直觉告诉他宁兰发生过什么事情,而清醒的宁兰是不会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他现在无暇顾及这些,因为宁兰还在他的怀里颤抖。
第一次,除了容心之外的,方程涌起担心的感觉。怀里的人太脆弱,仿佛一碰就碎,怀里的人太娇小,仿佛一不注意就不见了。或许只是这个环境这个情节,让他担忧宁兰,让他涌起浓厚不舍,方程这样想,拒绝心里突兀而出的醒悟。
方程将宁兰抱到床上,想要放下宁兰,却被宁兰紧紧搂着脖子,宁兰闭着眼睛缩在方程怀里,额上细细的汗珠,口里不停低语:“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方程没有放开手,将宁兰抱着怀里坐在床上,像是抱着什么珍贵的宝贝,轻轻诱哄:“我不会离开你,宁宁……我去把窗帘拉开好吗?会有灯光月光星光照进来,屋子里就不会再暗了,你怕黑不是嘛?你乖,我不会离开你。”
宁兰长长的睫毛一动一动,眼里沁出晶亮的泪珠,在那一扇一扇的黑睫中分外晶亮,像是贝壳中的珍珠,邀人采撷。方程看着面色苍白的宁兰,情不自禁的轻吻上宁兰的眼睛,吻去她眼中的泪,心里涌起的是无比温柔,抱着宁兰的手紧了一紧:“要不然,我抱着你去拉开窗帘好吗?你放心,我守着你,不会离开你。”
怀里的人动了一动,张开眼睛,看着方程。两人的身影脸庞映在对方的眼睛中,宁兰点了点头,方程笑着说了声乖孩子,便将宁兰抱在怀里,走至窗帘边,然后放下宁兰,让宁兰站在自己的脚背上,拉开窗帘……
都市的霓虹通过直射反射折射流泻进来,五光十色,亮过了月光星光流泻进来,屋子里的黑暗顿时去了,房间里流泻的是满屋子的霓虹,竟比月光还要美了。宁兰站在方程的脚背上,手臂搂着方程的脖子,头却偏着看窗外繁华的都市夜景,表情怔忡,好像在回忆什么,探究什么。
方程抱着宁兰站在窗前,看着宁兰的侧脸,看着窗上两人相拥的影子,心里涌起满足。如果一直这样相拥,该有多好。
这几日父亲一直逼问,一直要他回去。软硬兼施。方程他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可是父亲竟然卑鄙的用公司来威胁他,要他回去,否则让他刚刚起步的软件公司四面楚歌。而后,父亲有用疲累的老态来央求他,祈求他的原谅,承诺给方程他应得的一切。方程恼恨,他不想回去,不想如了那个老头的意,什么是他该得的?他早就失去了该得的,时至今日也不稀罕。老头只是在利用他。方程靠自己拼搏出的这一切,他不想放弃,他有好的伙伴,有好的搭档,这一切,都是这几年他努力的结果,可是,他羽翼未丰,根基不稳,公司里的,都是怀抱一样理想抱负的年轻人,想要跟老头作对,太难,老头在商圈的权威太高太大,他一句话,真的可以让他的小公司面临为难,方程不想赌,不想妥协,可是,情势是那么逼人。这几日,真是弄得他心力交瘁。
老头怎么可以用这个来威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