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完全体》申大申

3、第三章：五叔

　　沈清把门打开看到是五叔。
　　“阿清，你怎么样？”
　　五叔是个个子很低的男人，50多岁了，已经显了老态。在沈清家的维修厂干了很多年，也一直照顾沈清，几乎像沈清父亲一样。沈清不常去维修厂，一直都是五叔照顾着，经常月底沈清才会去结一次帐，声音有点嘶哑。
　　沈清开心地笑起来“五叔，我没事你呢？”侧身把五叔让进来，给他盛了饭又倒了杯茶，里边放了一大勺蜂蜜——五叔喉咙似乎不太好。
　　五叔抬手挡了下，离远了点，洗洗打量一番，看到他真是健健康康干干净净的，笑道“好，好，那就好——我也没事，我去洗把脸。”
　　沈清才注意到他脸上干涸的血迹，想来是刚从昏迷中醒来就急匆匆赶来了。心里有点难受。想着他应该先去看五叔。心里特别自责，为什么我没去先找五叔呢。这份愧疚让他痛恨起自己。暗骂一句：你真是狼心狗肺。
　　五叔是他爸以前的伙计，他爸留给他的维修站一直都是五叔在帮忙打理，说是看着沈清长大也不为过。他对沈清太好了，沈清又是不会表达不热络的人。常常恨自己，觉得跟自己那没良心的爹一样。
　　拿井水冲洗了一番，沈清拿了干净衣服给五叔换，五叔道：“旧的就行。”
　　沈清说：“换上吧，脏的放着儿我洗。”
　　五叔失笑：“哪的能让你洗，你衣服都是五叔从小洗到大的，舍不得你洗。有这心就行，等五叔老了再给五叔洗。”
　　沈清想，你都已经老了。
　　“唉，我刚过来时候经过县城了........就陨石过那一趟，听说把什么磁场扰乱了。你知道当天‘呼’一下子所有人都晕倒了，听说光着一下子，县城就死了几万人。担心你，也没多问。”五叔拿了个小凳子，坐在那里唏哩呼噜开始吃。
　　毛毛的肉吃完了，围绕着五叔打转，五叔把碗里的腊肉挑出来，扔给毛毛。毛毛开心地转来转去，越发黏他了。
　　沈清不敢说自己已经去过县城了，怕五叔多心，呵斥：“毛毛！——”
　　五叔笑：“别吼它，吃不了多少，就想黏黏人，是吧毛毛？”
　　毛毛越发有恃无恐，来来回回蹭着五叔撒娇。毛毛买的时候花了一千多，在这种小县城里，家家户户养的都是土狗，能花这么多钱买个品种的没几个，五叔心疼地不得了，死也不允许沈清再带它打疫苗——那个也要几百呢，绝育也不行——那也要好多钱呢。
　　金毛性格多温顺，毛毛又格外粘人活泼，日久天长五叔反而特别宠爱它起来。
　　晚上五叔又要走，沈清不开心地说：“在这儿住吧，你走去哪？”
　　五叔道：“正乱着，我要去维修店住着看门，防着有人来抢。”
　　沈清皱眉：“门儿都关了，都末日了，还管它干嘛。你就安心住着几天在说多好。再说，真要有抢的，你一个人不是更危险。”
　　五叔执意不肯。沈清不善言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生气不想让他去。
　　最后说：“那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五叔头摇的跟筛子一样：“不行不行，太危险了。睡着也不舒服。”
　　沈清气闷，五叔看他不开心，最后退步说晚上会回来住，就白天过去看看。沈清知道他不会再退让，脸色稍微好些，让他走了。
　　结果晚上又回来格外晚，更让人担心。沈清带着狗在门口打着灯等他，被蚊子咬了一身包，痒的要死。五叔这才心疼地回来老早。回来又是做饭洗衣服，早上沈清还睡着，他就又早早起来。做了早饭，自己也不吃。又把沈清的午饭留了才走。
　　沈清知道他自己早上向来不吃饭，心里很烦躁但是没办法。跟他提过多次，他也没有听过，怎么说都不改。
　　这样平静的生活大约过了两个星期，除了没有电，晚上天黑了以后没有事干，睡得早起的晚。
　　期间沈清带着毛毛又去了一趟县城，不时能看到违和的部队军人，政府已经开始恢复治安。和平年代总有人骂政府，说贪污腐败，禁锢人民言论自由等等，真等到了末日才知道没了政府，太多的流氓强盗流窜是什么滋味。到街上被捅一刀，谁闲着没事蛋疼帮你讲道理，惩治罪犯去。
　　这次得到确切消息，说危机已经平安度过。只是因为磁场紊乱和大量高压线传输塔被毁坏，全球的电力和信号都瘫痪了，公布说国家正在维修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不过没几个人相信，高压线都塌了，修这个就要多长时间。他们这种末流小城市，电修道他们这儿怎么也要年儿半载。
　　死里逃生人们的疯狂抢购，煤炭和汽油的价格飚了十几倍，食物更不必说，即使如此政府还不得不每人限量购买。
　　沈清和五叔去买了50斤煤球，蜡烛10根，这是两个人能买的最大限度了。
　　在21世纪，没有电，简直整个社会都瘫痪了，这引起了不小的混乱。大多数工作还没有恢复，但军队的加入使是一些紧要的部门开始运作，不过几个星期，已经能看出来乱中已经有序了。
　　县城广场上贴着大海报，几个当兵的在那里守着，上面写着，国家恢复期间维和部队将保障民众安全，故意杀人者可当场击毙，抢夺物资扰乱国家秩序着即刻拘留等等·····
　　然而没有电是个大问题，通讯瘫痪，交通瘫痪。现在的人们习惯了用电饭煲液化气，一旦这些无法使用，连把食物做熟都是问题。更别提工作了，估计很多人要失业。
　　他们这种靠近乡下的小县城还好，不行就回老家，土里刨点吃的，起码混个温饱。真不知道那些大城市的人要怎么办。
　　估计国家要开仓放粮。
　　回到家，白天沈清就拎了一把砍刀，带着毛毛，走一个多小时，到离得近的乡下一个山里砍点树枝，拾点野菜。以后没有电，煤球也早晚要用完，等到了冬天，没有供暖的H县恐怕会十分难熬，还是早防备的好。
　　五叔哭笑不得：“你想太多了吧，早晚会恢复的。现在还夏天呢。在说磁场混乱还能风能水能核能发电呢。”
　　沈清摇头：“这些最后都要靠切割磁感线生电，县城里好几家大商场都有发电机，政府肯定也有，但是没一家亮灯。肯定不会那么简单。”沈清毕业很久了，这些物理方面的东西忘得七零八散，只记得好像要改变磁通量才行。
　　而且政府能发的燃料也很少，多备点总是好的。
　　反正他在家闲着也没什么事，末日前他就是整天上网，现在没电了。菜园子里的蔬菜都被他擦了个遍。带带地望天，在小县城里找个地方坐着，一看就是一天。
　　沈清无聊，五叔更急，他是天性停不下来的人。
　　“阿清，这次过来是想问问你，外边差不多也稳定了，除了没电别的都挺正常的。县城那里上边下来好多兵，都带着枪呢，也没人敢闹事了。叔看外边挺多车都急着修，咱维修厂是不是再开起来？”
　　五叔心细周全也会处事。就是胆小，没魄力。干小事可以，大事从来都是优柔寡断不敢下决定，反而事事要问沈清决定。
　　沈清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有一次沈清被锁家里，也是五叔发现的。算是救过沈清的命。
　　“没电，估计很多活儿都不能接。”
　　五叔道：“没事没事，不太耽误。咱们这活儿用不上电。”
　　沈清没有跟五叔解释，问题不在于修车时没有电力设备，而是没有电，车间没法制造零件、货物无法运过来、信息无法流通。这样存货用完了就断了。
　　如果以后电力设备跟不上，那么这些存货会非常珍贵。
　　但是五叔是闲不住的人，沈清看到他这一阵子焦得难受，就觉得让他忙着也好。
　　想到这里，沈清道：“所有的零件翻三倍的价钱，汽油也是。当兵的来修不要钱。”
　　“翻三倍？！是不是太多了？！” 五叔惊得声音抬高一节。
　　“如果电力恢复不过来，以后只会更多不会少。看看情况再说。国家不可能放任不管，通信肯定会先修复。到时候了解一下情况再做决定，先这样做一段时间吧。”
　　五叔还是觉得太贵，20的三角带，以前换下来要100，现在要是翻到三百。五叔都怕有人查。
　　沈清知道五叔是怎么想的，对他解释
　　“所以当兵的来修不收钱。”
　　五叔觉得挺有道理。可能是当年沈清他爹的杀伐果断给五叔的印象太深刻，那时候的五叔，在他爹身边连跟班都算不上，沈清帮过年轻的五叔几次，他爹还告诉他每个人都有用，但五叔不是能帮上大事的人。不值得花太多心思。
　　现在看来，他那叱咤风云的爹也有走眼的时候。
　　五叔觉得沈清也是有本事。虽然沈清跟他爹根本不是一种类型，但这也不妨碍五叔对沈清的信任。
　　他觉得沈清年轻，眼光处事却挺精准，他接手维修厂这些年，虽然沈清不常去，制定的大方案却没错过。
　　五叔就觉得沈清争气，颇为骄傲。
　　有一次，沈清领账本的时候，让开除了一个大师傅。后来那大师傅走了他才从他小徒弟那里知道，这个大师傅手脚不干净。
　　沈清仅仅是看了账本，去逛了两次就发现了，那时候沈清才初三，五叔就觉得他在这上面是有天赋的。
　　他自己没主见，反而愿意听沈清的。
　　两人又说了些细节五叔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