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番外一 拜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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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八，冬至，宜祭祀，祈福，忌破土。
冬至大如年，一年之中最冷的一天，天地阳气开始兴作渐强，代表下一个循环的开始，大吉之日。
司空摘星又来到了百花楼，出发前他特意去卜了一卦，今天肯定能赢。他已经小半年没有从陆小凤那儿收到过蚯蚓，不是他不和陆小凤赌，只是他一直输，而陆小凤一直在赢。
所以司空摘星下了很大的决心，今天一定要扳回一局。
“陆小凤，你出来！我们今天再来比过！”司空摘星一边嚷嚷着一边大踏步地走进了百花楼。
花满楼在...捏汤圆？
冬天的百花楼也依旧花香萦绕，厅里放了几盆白色和绯色的山茶，开的正艳。中间的桌子上摆了几个瓷盆罐子和一张案板，花满楼神情十分专注地捏着手里的汤圆，听到动静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对上来人，“司空兄，许久不见。”
司空摘星有礼地回了一句，又好奇地问：“花满楼，不是说‘君子远庖厨’？怎么你也开始做这些事情了？”
陆小凤正端了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碗从后面进来，睨了司空摘星一眼，打趣道：“猴子不好好地学戏开始学圣人说书了？”
“小鸡不也开始把米往外送了。”司空摘星反唇相讥。
陆小凤笑了起来，兀自地走到花满楼旁边，一手端着碗一手用勺小心地顺着碗沿刮了一层粥起来吹了吹才递到花满楼嘴边，“七童，你尝尝，这个味道如何？”
花满楼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由着陆小凤把粥喂了过来，雪梅薏米粥，清淡微甜，口感颇佳，花满楼诚实地点了点头，“不错，薏米也已经出味了。”
陆小凤乐滋滋地收回了手，又看向一旁的司空摘星，“猴子，说吧，你怎么来了？”
司空摘星暗自腹诽一番，真想假装没有看到刚才的事情，接着赏了陆小凤一个天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道：“陆小鸡，我们今天来赌一局。”
“好啊！”陆小凤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下来，快的让司空摘星和花满楼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前几次陆小凤都说赢司空摘星赢到不好意思，总是要被司空摘星磨到不耐烦了才应承赌一局，这次怎么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陆小凤把手里的瓷碗一放，笑道：“我们就赌这里有几个汤圆。”
话音刚落，司空摘星迅速地扫了一眼桌上的汤圆，个个都是一般大小，圆润光滑，不得不承认，花满楼这个人做事向来一丝不苟，捏的汤圆也是很不错的。凭着偷王之王的眼力，不多时就数清了有几个汤圆，但他数得认真，便错过了陆小凤狡黠的笑容，也错过了花满楼微微地摇了摇头。
“五十四个！”司空摘星很有自信地抢在陆小凤之前报出数目。
陆小凤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不慌不忙地道：“我就说，该是有五十五个。”
司空摘星一挥手，“不可能！”
“哦？”陆小凤一挑眉，缓缓地拉过了花满楼的手，握着他的手腕摊开了他的手掌，花满楼的掌心赫然还有一个已经成形的汤圆，陆小凤得意地道：“猴子，这个你是不是忘记数了？”
司空摘星暴跳如雷，指着陆小凤忿忿地道：“陆小鸡，你又耍花样！花满楼，你就这么由着？！”
“司空兄，实在对不住了。”花满楼面色一滞，满是歉意地对司空摘星说道。
听着花满楼那似乎很真诚的语气，司空摘星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么久以来一直都在输却不是没有原因的！
仔细想想，每次花满楼都能成为扭转他们战局的关键。
比如，有一次司空摘星和陆小凤赌从食味门走出来的第一个人是姑娘还是公子。
司空摘星先押了是位姑娘。
陆小凤就信心满满地押是位公子。
结果，两人刚下完赌注，第一个从食味门走出来的人是花满楼。
陆小凤大笑着带花满楼一起在山外青山阁三楼看司空摘星在西湖最大的画舫顶上翻了七七四十九个双连跟斗。
又比如，还有一次司空摘星和陆小凤约好各自找一个地方，看谁能呆的时间长不出门。司空摘星选了自己的天字一号猴子窝，陆小凤选了百花楼。
结果没过多久司空摘星就收到了江南花家邀他欣赏宝贝的请帖，等他兴冲冲地跑到百花楼的时候才后知后觉他又输给了陆小凤。
于是司空摘星不远千里地跑到了星湖岛挖了一株星湖杉回来交到了陆小凤手上，后来那株星湖杉被陆小凤种到了百花楼的后院里，现在都长的比人还高了。
再说这一次！花满楼分明就是在偏袒陆小凤！
“啊——”司空摘星崩溃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花满楼你被陆小鸡带坏了！那好，今日我就不跟他赌，咱们俩来赌一局！”
偷王司空摘星剑指花家七童，他就不信这个邪，混迹赌界这么久连花满楼都赢不了。
陆小凤赶紧拦在了花满楼前面，肃然地道：“老猴子，愿赌服输，你可别因为七童好说话就把矛头对准他。”
司空摘星气冲冲地瞪着陆小凤，并不接话。
花满楼擦干净了手把陆小凤拉了回来，“难得司空兄这么有兴致，我也不好拂了他的意。”
“要赌也成！”花满楼答应了，陆小凤也只能松口，“但是赢了算七童的，输了算我的。”
别的不担心，但要是和这个成精的老猴子打赌陆小凤还真的怕他把自己的七童给套进去，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即便输了也是自己去应付，不怕那老猴子出什么损招。当然，陆小凤其实更希望花满楼能赢，让老猴子彻底断了来找他们打赌念头，省得这猴子三天两头就忘百花楼钻。
“没问题！”司空摘星一挥手，大方地同意了。
不想之后被武林同道诟病偷王之王欺负花家的谦谦公子，司空摘星选择了一个最简单也是最原始的赌法。相信花满楼肯定也是接触过的，两个人比摇骰子，不得用内力，纯靠手法，点数大的就赢。
比了十五局，平了三局，司空摘星输了十二局。
司空摘星不服气，这要是传了出去，偷王竟然连骰子都玩不过几乎不沾赌的花满楼，成，之后别想在各大赌坊立足了！他今天是来扳回一局的，不是接着来给陆小鸡刷记录的。
于是，司空摘星又和花满楼比了其他的。
陆小凤在一边看着司空摘星从开始的斗志满满到现在的视死如归，他终于忍不住笑得高兴极了，“猴子，你只怕是忘了，七童不常用暗器，他却也是练过的，花家的暗器手法可不容小觑，七童的听力又要胜于你。你和他比这些，岂不是要输到血本无归吗？”
不难听出来，陆小凤表面在开解司空摘星，实际上是对自家七童的夸赞。
司空摘星最后还是欢欢喜喜地出了百花楼，花满楼把他心心念念已久的一对玉盅送给了他。果然还是花满楼最有人情味，司空摘星琢磨着下次再去哪里搬盆珍贵的花回来送给花满楼也不算亏。
陆小凤帮着花满楼把剩下的汤圆赶完用食盒装好，又去厨房把他熬了一早上的粥同样封装好，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之后两人便启程赶在黄昏十分回到了桃花堡。
“七童，我突然有点紧张了，怎么办？”站在桃花堡的大门口，陆小凤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无措。
花家是江湖世家，也是名门大户，该有的一些礼节还是有的，拜冬就是花家比较重视的一个活动。
这是陆小凤第一次正式地跟着花满楼回家过节，不仅要见花如令，还有花满楼的那六位哥哥，陆小凤不禁咽了口唾沫。
花满楼握住陆小凤的手，温和地道：“我在。”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陆小凤仿佛吃下了定心丸，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回握紧了花满楼的手，两人一同踏进了桃花堡的大门。
花平带着几个人一路小跑过来，旁边的家仆接过陆小凤手中的食盒，花平迎着两人到了昶桂厅。
花如令和花家的六子都已经在硕大的圆桌旁落座，花满楼和陆小凤一一地见过。花如令满心欢喜地应了，六位兄长也纷纷回礼。
花四和花六交换了一个眼色，上前一左一右地把陆小凤担到了两人中间的位置坐下，花五也去把花满楼推到了自己和二哥之间的椅子上。
于是，本来留了两个相邻的位置的桌子现在坐满了，但陆小凤却和花满楼分开了，中间足足隔了花二花三花四。
陆小凤心里很清楚，花家的六位哥哥是要开始给自己“发难”了，没办法谁让自己把他们最疼的弟弟给拐走了，只能硬着头皮接招。
果然，众人都坐定了，大公子花满曜就带着几分严肃地开口了，“难得陆贤弟和七童给我们带了汤圆，我们自然也给你们准备了，不过今日时间匆忙，只来得及备了一碗，还望陆贤弟不要介怀。”
陆小凤正要说点什么“能和七童一起吃汤圆就够了”的话，坐在他右手边的花满流紧接着就冲他解释道：“你先别忙着回答，这碗汤圆能不能吃得到，还得看你的表现。”花满流一扭头，大喊道：“花游！”
花游在老爷和一众公子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把装了六位公子做的汤圆的大瓷碗放到了七公子的面前。
“陆小凤，这碗汤圆七童先吃，你应该也不介意吧？”花满煜说着已经把一个小碗和一把瓷勺放到了花满楼的面前。
陆小凤笑道：“那是那是。”
随即陆小凤就被花满流捂住了眼睛，耳边传来花满流愉快的声音，“七童，你先舀吧！”
“爹，六位哥哥，陆兄，七童只好先动勺了。”花满楼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既是几位哥哥有心，他是断不会违背他们的意思，便揭开了大碗上的盖子用勺舀了几个汤圆放到自己碗里，又把盖子盖了回去。
花满流这才放开了陆小凤的眼睛，陆小凤眨眨眼，看了看泰然自若的花满楼，又看了看桌上的那个碗。
二公子花满朠顺势把碗推向了陆小凤，但却不打开盖子，只道：“陆贤弟且猜一猜，这碗中七童尚给你留了几个汤圆？”
花满煜刚一说完，众人都换上了一副期待的表情，就连花如令都忍不住想看看这几个儿子闹腾了一天的考验究竟能考出个什么名堂来。
陆小凤心底一惊，他连这碗里共放了几个汤圆都还不知道，七童舀的时候又一直都在和花六那几乎能把自己眼睛挖出来的力道搏斗，没怎么注意听舀了多少，这下要怎么猜。
花满楼没有焦距的目光投向了陆小凤，陆小凤也抬眼迎了上去，一如既往的清澈明净。一股暖流像是顺着视线淌进了陆小凤心底，七童又怎会为难于他。
“七个，七童自然会留七个汤圆给我。”陆小凤甚至比白天跟司空摘星赌的时候还要笃定。
两人还在对视着，笑意不断地漾开来。
花满流等不及先去掀开了那瓷碗的盖子，里面的的确确还剩七个汤圆，安安静静的漂浮在汤的表面。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花满煜轻轻地揉了揉了花满楼的肩膀，起身走到陆小凤身后，“去吧，七童还给你了。”
“谢过五哥。”陆小凤乐不可支地小跑到花满楼身边，坐下的同时附到花满楼的耳畔，轻微地呼气，“七童，你真好。”
花如令高兴地喊了声“开席”，一年拜冬的团圆饭便开始了。
玉液琼苏杯满盏，沉香甲煎为厅燎。
遥望露盘疑是月，近闻细语通家好。
“七童，以后你都带我一起拜冬好不好？”
“好。”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番外一 拜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