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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三章 ...

  •   留给石兰的时间不多。

      石兰飞速的拿笔,记下这次要买的装备,托人去附近采购。

      自己开始琢磨自保的问题。眼下有个比较棘手的,去年她的无墨笔断成两截,天绝师父坦白说,坏到分崩离析的状态,也是这笔的造化了。

      修是修不好的,再造还有点可能。

      有希望就好。她没有好的眼睛,光靠多吃多补开殃榜。缺了无墨笔,普通的笔也能代替,只是效果要差不少。

      天绝师父走之前,挥洒泼墨的写下再造无墨笔的材料:淮山兔项背之花尖制的紫毫笔头,昆仑山河下原生籽玉制的白玉笔管,上清茅山派符宗亲手刻的诵经玉珏,最后泡于长生道医以血灌溉的百草药池……

      看到这,石兰肝都颤了,拼命扒住天绝师父的笔锋:“您这不是重造无墨笔。是要我死上几回啊!”

      天绝师父淡笑:“你之前用的只是稍差一些的材料,也是我辛苦半辈子所得。”

      “这些材料我登天都找不来!”

      “淮山兔项背之花尖制的紫毫笔头”……寻常笔尖多以羊毛、黄鼠狼尾毛、山兔毛、石獾毛、香狸毛等,其中胎毛笔和兔肩紫毫笔最珍贵。白居易都说“紫毫笔尖如锥兮利如刀。”

      可现今正宗的淮山兔都快濒临绝种了。

      “昆仑山上原生籽玉制的白玉笔管”……玉分硬玉和软玉。硬玉之极品是帝王种翡翠,软玉之极品就是昆仑羊脂玉。昆仑羊脂玉又分山料和籽玉。山料是从昆仑山上原生矿床开采所得。籽玉是从山下玉河中捞取的,细密、温润、光泽如脂,有些含‘饭渗’,优于山料,极为珍罕。

      即便有幸得到,也要最好的匠人才能打造出白玉笔管。

      “上清茅山派符宗亲手刻的诵经玉珏”……上清派以习练《大洞真经》闻名遐迩,擅长符箓纂刻、育经修身。时至今日的符宗已达高寿,听闻闭关多年,最近一次会晤还是几年前不小心扭到脚,骨裂了,被靳晨的师父抬下山治疗的事。

      他老的怕是拿不动刻刀了,哪有闲工夫给她刻诵经玉珏?

      “最后泡于长生道医以血灌溉的百草药池”……长生道医不仅是阁皂山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还被国家供奉为‘国宝级’的医学奇才,参加过的讲座比石兰看的书都多。听说脾气极好,几乎不动怒,唯一软肋就是从小养到大的百草药池,其中倾注的不仅仅是她的心血,还有阁皂山历代道医仙长的心血。

      敢动百草药池的人,世上还不存在吧……

      石兰心虚:“无墨笔重造的事,容我好好想想。”

      “你想你想。”黑绝师父凑过头:“想到死,你也不敢想。我还不知道你?胆小怕事,无知儒弱!”

      “我有心重造无墨笔,也没命去用它啊。”

      摊手,很无奈。

      黑绝师父知道她始终介怀同生同死的命数,不肯冒更大的风险。天绝师父摆出‘全凭她定夺’的架势。

      无墨笔重造之事,在石兰的退缩无奈下,暂时搁置。

      走之前,黑绝师父还骂她胆小,倒是天绝师父微微一笑,送给石兰一件小礼物:“拿好。”

      这是个两截指骨大的胡萝卜,原先玉管雕刻成的身,七片彩色琉璃点缀的叶,不知用什么黏上的,还挺牢固。用一根红绳系着,挂在脖颈上,左右摆动,不影响跑步、跳跃。

      石兰转身的瞬间,阳光投射项链上的光芒晃动她的眼。

      天绝师父说,有敬畏是好事。但人活一回,慢活不如快活。

      石兰一直记在心上。

      这些日子频繁住院,她的心开始乏了,白色床单、白色窗帘带来静谧,就像乘上漂流在海上的船,或前或后,或停或留,都没有港口和尽头。

      石兰想,她之所以要下山看看,无非不想安生等死。

      既然下了山,知道还会死,又有什么事是她不该做的、不敢奢望的呢?

      想通这些,石兰松了一口气,晚上多吃了半碗饭。

      托人买下的装备已经运到病房,护士还问这是要做什么。石兰笑笑,直言不讳的说:“去抢亲。”

      护士敷衍几句,探头探脑的,只关心张林和靳晨什么时候来。

      石兰准备好吃的穿的用的,仅仅花了半天的时间。很多都是旁人代劳,她出钱。虽然知道那头有人接应,但东西还是自己准备才放心。尤其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靠的,只有自己。

      石兰准备那么多,张林和靳晨还在外派中。

      显然不想告诉他们二人。

      期间张林来过电话,嘘寒问暖两句,像是有预感的说:“今天到明天都有雨,你要是出门,得带伞。不然我们赶不及接你。”

      石兰的心“咯噔”一下。

      “你知道就行。”电话那边尾音逶迤,他似乎有话要说,却及时止戈了。张林在笑,能想象的温柔。靳晨在一旁打闹:“兰兰,我们宰到了‘大肥羊’,回头请你吃羊肉哈!”

      ‘大肥羊’是指肯听靳晨风水地理、三卦六胡诌的冤大头。

      “你们放心吧。我就出去一趟。”算是交代。

      放下电话,窗前布满紫电雷光的云,金陵城陷入低靡压抑的气氛。

      头天早上七点坐上车,联系了‘绿色迷彩’,那头没有回应。可能正在赶往橖樾村的路上。石兰吃了晕车药,抱紧背包,半醒半睡,大概下午三点多到达古歙川。

      古歙川又叫歙县、古徽州府。

      是文房四宝之徽墨、歙砚的主要产地,历史悠久,素有“东南邹鲁”的美誉。

      在这里鲍姓是大姓。

      棠樾村位于古歙川郑村镇,以牌坊群闻名,坊群由七座牌坊组成,以忠、孝、节、义的顺序相向排列,分别建于明代和清代,都是旌表棠樾人“忠孝节义”的。在这里鲍姓是大姓。

      除了牌坊群,还有男祠女祠。又叫‘敦本堂’和‘清懿堂’。其中女祠破“女人不进祠堂”的旧例,当时为罕见。

      到达棠樾村牌坊街正好在傍晚前,石兰去附近吃了碗热乎乎的面,随意逛了逛古徽州青白建筑。

      徽州整个色调是青黛色,糅杂着年代感极浓的白。

      随处可见的飞檐,因潮湿犹如泼墨般的墙头,长满绿意盎然的青苔,还有浸透风情雨水而深浅不一的石板路,跟江南缥缈朦胧的美不同,多了分清净洒脱。好像剑客挥剑入鞘、事了拂身去的意境。

      走在路上,心明如镜,好像落下的每一步,都有念念不忘的回响。

      傍晚,阳光恋恋不舍的沉入山峦,青灰色的夜晚悄然更替,石兰的影子被拉得瘦长,她蹭着灯光,翻看《三元总录》。书上说“或山或路或坑凹,或宅或林两路夹。”

      石兰不会胡乱开口,但远山地势确实有点古怪。

      她道行尚浅,资历不足,不敢妄下定论。

      又等了半个小时,‘绿色迷彩’还不见人影。石兰勉为其难,用外省流量登录扣扣,一上线,又是弹出无数个对话框:

      “大姐,我们碰到点麻烦,你先在那等着,回头处理完了,就去找你。”

      “大姐,喂喂喂,你那有信号没?我打群架还不忘你呢,好歹给个回应啊啊啊!”

      “大姐,你不会也被人骗走了吧。”

      “大姐,我们撑不住了,要被人绑到祠堂了!看到,速回!”

      石兰无语了。

      回还是不回呢?回了吧,他们一行人都被绑住了。能摸到手机看消息,才怪!不回吧,显得很不礼貌。

      石兰头疼。打几个字发过去:嗯。已到。救否?

      知道不会有回应,石兰背好行李,准备问问祠堂的路怎么走。棠樾村街上没人,她也是好半天才逮到一个爬树的小伙子:“祠堂怎么走?”

      小伙子耳廓都动了,还装作听不见。

      石兰掏出一块英国表,举着递过去:“祠堂怎么走?”

      “有男祠和女祠,你找哪个?”嚯,这就听见了。

      “男祠?”

      小伙子顺势张张手。石兰会意,递上一块东西。

      “七重牌坊后就是男祠。敦本堂。”又张手。

      石兰又递上。

      “广场左边是女祠。清懿堂。”

      石兰抬脚就走。

      小伙子鼓弄几下,除了英国表,两块东西竟能合成一块,当即叫道:“你竟然坑我!什么破玩意!”

      石兰抬眼瞧,笑得温顺无害:“彼此彼此。英国表你都认识,不是本地人吧。”

      “但我至少没唬你吧!”小伙子嚷嚷:“男祠女祠都告诉你了,好歹给我件不孬的吧。这是什么?阎王令?”

      他手里拿的是靳晨专宰‘大肥羊’用的。

      材质不复杂,做工也不怎么样,充其量好看些。看起来名贵些。

      其实啥用也没有。

      靳晨对信守‘大肥羊’的承诺,一直嗤之以鼻,美其名曰“贫道为人民服务多年,又不是替奸商跑腿的”。

      理是这么个理,对奸商管用,对小人也管用。

      小伙子知道石兰不是表面看起来的善茬,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想到白天村里逮到一伙人:“你跟肌肉男是一伙的?”

      肌肉男?石兰蒙:“你说谁?”

      “当过兵的。”

      “谁?”

      “叫‘陆军’的那人!”

      陆军……她还水军呢。“不认识。”

      小伙子挠挠头。难道他想错了?

      “如果穿迷彩服的话,我想我知道是谁了。”石兰试探说。

      小伙子一拍脑袋:“叫‘陆军’的肌肉男,就是穿着迷彩服!”

      还真是热衷迷彩服啊。石兰憋笑,从腰间掏出块小拇指大的护身翡翠递过去:“走吧,带我去找陆军。他应该就是我要等的人。”

      小伙子接过,皱眉,不屑的说:“破石头,我家后院一抓一大把。”说完,竟要扔了?

      石兰赶紧拿回来:“旁人要花大价钱从我这买走的,现在白送你还不要,真不识货。”

      小伙子轻蔑一笑:“你才不识货呢!后面山里就有座帝王墓,有啥好东西不是我鲍磊的!”

      “你姓鲍?”

      鲍磊重重点头,骄傲的很。下一刻,身体动弹不得,石兰念完口诀,鲍磊错愕的看着额头随风摇摆的黄裱纸,又惊又怒:“老女人!你干什么!”

      “我朋友被你们的人给抓紧祠堂了,我现在抓你也是一样的。”鲍姓是棠樾村的大姓。这个小伙子敢称‘帝王墓里的东西都是自己的’,可见他在村子里的地位不可小觑。

      石兰时间有限,魏老板的女儿越快救出来,她越有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没时间跟他废话了。

      牵着鲍磊赶往祠堂,前面有个姑婆跑着喊:“不好了!不好了!祠堂起火了!那帮当兵的杀人了!”

      石兰头脑一嗡,到了祠堂,大火遮天蔽日,浓浓的黑雾飘往远方的山。

      火太大,看不到祠堂里的人影,村里妇人咒骂,说是让他们给逃进山里了。石兰回过神,趁所有人把注意力集中在灭火上,捂住鲍磊的嘴,顺着田间小路,跟着走近山里。

      这时才有人喊:“鲍家小儿子呢?你们看没看见他去哪了?”

      鲍家小儿子调皮,谁都知道。村里人都找过他。他还屡次不改,弄得大家伙都很不满。本来祠堂失火就不是什么好事,鲍家小儿子又跑丢了。也许被当兵的掳进山里去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恹恹的。

      “叫我说,就不该抓那个小姑娘回来!”有嘴碎的妇人念叨着。

      她丈夫让她闭嘴:“既然鲍家说她是他们家命定的媳妇,我们就该帮着弄回来。”

      “说是这么说。”妇人斜眼,有些忌惮的看向石兰逃往的山:“可多水灵的小姑娘,嫁给鲍磊也好,偏要给个死人陪葬。怪不得人家来夺呢……”

      “说够了没有!干活!”男人呵斥,女人瘪瘪嘴,跟村里人吆喝,赶忙灭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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