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厝池》苏家花锄

12、众生烟火

　　往事如烟，过去的承宇，如今的扶桑老祖；过去的卿巫百里，如今的风流百里无涯；过去的自己，如今，还是自己。他们在岁月里变化、老去，她一个人在被封印的岁月里容颜不改，心性不变，几万年前的事仿佛还能伸手可触，独独她一人没什么变化。
　　离开秘境，回头，袖手一挥，秘境大门没入墙内。
　　幽深的通道磷光淫淫，厝池无奈，继续走，体内灵气又消失了个一干二净。七拐八拐，走回地面。
　　出口离绿洲相去甚远，又是茫茫一片大漠，夜色深沉，也不知道过去几个日夜。至于被她丢下的姜不随三人，她一向随缘，再说她又没有义务照顾逃跑的纨绔子弟。
　　“咕咕咕~”清晰的声响不甘心，又接着响了几声，“咕咕咕~”厝池尴尬极了，尽管四周空无一人，自己也被自己囧地不行。地下魔窟暂时也不需要去了，扶桑老祖非要她来大荒走一趟的意思，无非是去祭拜、顺便找回自己。这样来说，大荒一行，已经算是结束了。
　　不过，还要去一趟雪域。
　　对，雪域独有的流泉煮茶甚佳，云芽雪茶相配正好。“咕咕咕~”厝池摸着肚子无奈笑了，得快点找到点吃的才行。
　　雪域。
　　延绵的雪山、断崖白皑皑，跨过沼泽就是雪域的范围。也算得上是大荒一个重地，纵然千里雪飘，万里冰封人烟却比其他地方多许多，可以说，这是一座城。雪崖之上的城，圣洁，安宁，祥和。越是凡人越是想要住得高，越住得高，就越显得自己离神越近……妖魔鬼怪虽不是人，却愿意去做人。
　　人性的偏执，神性的残酷。
　　城里的人在街道上匆忙，喧闹声不绝于耳。这是好久没见的人烟，厝池不自在的抖了抖衣袖，上面的泥块硬结，污点圆圆，刚巧又换成了青色的衣裳，此时在洁净的雪域格外明显。不过，行人至多不好奇地看了一眼，就不在意了。比起外面，雪域来人虽然不多，但比起大荒，也算是不少了。像这种，一眼便知：行路仆仆。不过，这位来者样貌真不错！
　　找了间客栈，好好的泡了个澡，用过饭就是晚间了。干燥的风一圈呼一圈，一座山头就能吹到那面山去。明烛孤单单的在风中拖曳，厝池背立窗前，影子拉地细长。夜深人静，才是人思考的时候。
　　之前，不问存在。师父师兄望她成道成神，她便做了。缘由不难，仅仅是也没其他事做了。反正修炼安静，还可以一直这样年轻下去，何乐而不为？
　　后来，迟疑。拷问自己修炼是为了什么？人间正义？大爱无边？寻找自我？超越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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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结果。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有人告诉她，你应该这样做，如果不做，可以，那就不做吧。
　　没有惩罚，也没有怪罪。一切，顺其自然的冷漠、旁观。现在看来，当初只是不愿违背族长所言：放她自由而已。怪不怪承宇？不怪。当初挚友一场，如今师徒一场。上下尊卑，着道鸿沟摆在中间，他是想要撇开从前的干系了。就连师徒关系也是族长遗命不敢违抗的不情愿而已。想清这些，她也不急着回去了。
　　楼下灯火万家，冰雪之间格外亮堂，不似人间。再本来，这就是神域。灵力再回转过来，有人已经从窗子飞出去了，雪景迷人。
　　厝池走寻常路，从楼梯下去。掌柜的记得她，出手阔绰，漂亮，还带有几分冷情。关键是，好相处啊！这是好客人，要好好招待。像她这样的客人，没准儿以后还会来雪城，到时候就是回头客一枚啊！
　　于是，热情招呼上：“姑娘出去啊？小老儿跟您说，那边上的雪崖，看整个雪城可好了！来雪城的人都知道，雪城是一景，俯瞰最有瞧头。您一定不要错过。”
　　厝池“冰冰”有礼的点头，应了声好：“我会去的，谢谢掌柜的。”
　　雪城立于高山，巍峨不必说，庞然而雄踞一方，城池广博，无大不有。至于这一坐城池从何而来，因何存在，从来没有人说得清楚过。
　　当然，最初的那座城，现在已经不能算作是城了，仅仅算是城中城。比起整座城，从上看去，那也只是一小圈儿繁华的地带。将将占着最好的那块儿地儿，一分不让，一寸不挪。
　　街市热闹。恍惚间，会以为到了凡间。
　　这是众生烟火的气息。也是真正的众生烟火，妖魔鬼怪、仙灵人魅，但凡三界存有的生灵皆有。她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这么多人，摩肩接踵使她紧张，生怕被人碰到衣袂裙摆。但，各色生灵穿行在一条街道，一座城池里，这样的和谐让她感到好奇。
　　一只头上顶着大朵食人花的妖精凶神恶煞地抱着一个婴儿走过，厝池看见她貌似是在哄孩子，但……这样的外貌是在吓人，婴孩儿一直在哭，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再者，居然有扛着褐色大板斧的魔大摇大摆的在看胭脂水粉，如果他是一个雌性的，厝池也就不觉得奇怪了。慢着，他后面那只是什么？也是魔？怎么眼睛只见一条线，好一张血盆大口，鲜艳欲滴啊！要是她手上不拿着一只比她鼻子还小的镜子呲牙咧嘴地看脸，厝池还会觉得一切都是正常的。真是刷新三观的一趟旅行啊，她还从来没在哪个地方见过这么多种族呢！就连仙里最低等级的地仙也出现在这里，拄着弯过来弯过去的拐杖，像走在大人国里一样，另一只手艰难的提着一袋东西，躲避行人。还有美丽精巧的蝴蝶精灵成群的兜售别致的灵灯，一闪一闪的，像珍珠，也不知道谁买。还有一部分小蝴蝶精灵飞来飞去，采购着来自魔窟的漂亮的贝壳、干海草。魅族透明，相当于隐形。只有在影子和别的、错乱的灯光下才能瞥到他们一角，要不然，一个不小心就撞上他们，还以为撞了鬼。显然，厝池面前正飘了一只魅族的族人，眼前空无一人，却“呱呱”的挂着几只鹅。对了，魅族爱吃鹅。在这里，怎么会少了人呢？
　　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渔民樵夫，哪里能存活，哪里就有人烟。
　　当厝池慢悠悠地爬到山顶时，俯瞰全城的时候，她突然感慨，以前那些意识流的书里说的，也许是对的。人，虽然没有神与仙的法力，甚至连最低等的妖、精的微末之术也敌不上，但他们却拥有世上最惊人的毅力与行动力。神仙之流的，并不是没有那些，但总是将自己放在高高的天上，俯瞰他人，高人一等使他们忘却思考，不屑合作。与之相比，凡人纵然生命脆弱，可是到哪里总是留下他们的痕迹。
　　当头顶上的青天只剩下繁星，霎时，雪城仿佛没有不热闹的时候，烟火一阵阵的冲上空中，全城狂欢，要掀了屋顶、城楼。

作者有话说

　　啊，太久没更新了。国庆一个人自己寝室，没事了，终于可以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