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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相偎 ...

  •   高高的尚书府门口,石刻的狮子威严而镇定,仿佛有了它们的存在,就可以镇守一方王土。

      一抬绿呢大轿安稳的落在门口,端凝的官步沉稳的踱下这六人大轿,看着森严的府门,不由这尚书大人深深透了口气,刚才说英国毛子在广州又生事端,真要打起来,还不是同道光年间一样讨不了好去,任那骈四文章写得再是字字珠玑,仁义满篇,一个事实就是有枪的才是大爷,国家是山河日下,只是大清主子不管,自己也不要多嘴,这家事也是一代不比一代,也不知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管得了几天。

      李大老爷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跨进这三天未归的家门,广东出事,满朝文武成日介的议事,从主和带主战,也不知议了多少日子,临到了,能硬起身子站出去的也没有几个。打仗的早给大烟薰得干瘦,不是八旗入关的年日了,文的去谈判吧,也不是以往□□使臣去纳贡的岁月了,讲几句堂皇话就是,软了吧,骂你是卖国贼,硬了,又是不会斡旋,挑起战衅,官是越来越难当了。

      刚到书房的月洞门,就瞅见一个小厮端着药往这里拐,冷不妨看见这老爷子,吓得险些撞个满怀,把药泼了。

      “大白天儿,这么急脚鬼似的不长眼睛,什么规矩?!”

      为老爷素日的威严震慑,还没怎么样,小厮就吓得筛糠似的抖起来,战战兢兢道:“回老太爷,小的只听说这几日国事紧,您老人家有大事,没成想今儿就回…”

      “哼!我要不回来,你就可以走路没个正形儿啦?”李老爷是武职,却是地地道道的读书人出身,平日就不爱家人行事没有规矩,但是本着身份,也不会认真发作,看着小厮吓得这模样,也就算了。冷冷问道:“给谁煎的药啊?”

      “回,回老爷,是公子他这几日有些伤风…”

      李爷是自幼练武的人,觉得男人就应该文武双修,没得大姑娘似的,行动就犯病,以前这么逼着大儿子李长修,谁料十五岁头上还是发天花死了,只一个长英,阖家宝贝,自己子嗣稀少,虽是满心不乐意,也坳不过母亲妻子,却怎知儿子长大后,武武部动不说,文也只好些秾词艳曲,功名是祖上恩荫,风流功夫却胜过堂上,一日放荡似一日,最近有事,二来自己也老了,不大理会,听说儿子病了,一皱眉,接过小厮的药,就往院子里去。

      “哟,老爷,这可使不得,这,折死奴才了”

      “老爷,别别,您去不得,二少爷怪罪起来,折了奴才这草料。”

      就这样到了卧室口,那小厮竟然慌得没处作手脚,李老爷正疑心,只见那奴才抢着一步,几乎是挤进门,嚷道:“公子,老,老爷来…”

      精致的卧房中,“有病”的儿子立在地上,床上却躺着一个小子,十四岁模样,标致而风尘的脸,看着老爷和小厮。两人吓得都是一愣。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小厮的脸上,药碗砸在地上,溅得到处都是。

      “爹,您甭气,您听儿子…”

      “来人!”

      老爷脾气发作的时候,下人向来是不敢拖延抗命的,只好把少爷,小厮一起“请”到院子里。李老爷脸色铁青,但是涵养向来还是好的,有气只往家里的人身上洒,看也不看卧在床上的秀芸,举步来带院子中,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冷笑道:“好的很嘛,国家有事,老朽整日介的忙活。原也不指望你这畜牲分担些君父之忧,这倒好,一家上下合着伙儿的骗我,来人,请了家法来,先打这没规矩的小奴才,整日伺候主子这些儿见不得人的事!”

      七手八脚的抬来板凳,又双手奉上那三尺余长的家法,老太爷瞪那家院一眼,狠狠道:“打个奴才,还要我动手么?”

      “是是…是小的昏了头了。”那长随唯唯称是心道:“你老人家规矩大,要是不问了就打,又是我们僭越。”却不多言,一挥手,几个小厮把地下磕头不已的小厮架了起来,一前一后按在凳上,褪下衣服,看看脸老爷子脸色,小心翼翼道:“请爷的示下,打多少?”

      “哼!”

      不敢再问,只好怜悯的看着哭泣的小厮,低声道:“谁让你运势背呢?别怨我!”然后绕到身后,举起板子,往屁股上就是一下。

      俗话说姜是老的辣,板子是家传的宝贝,掌板的是多年的行家,只一下,就让小厮吃痛不过,随着清脆的一记板响,“啊!”的叫了出来。

      “什么规矩!”

      一声咆哮,吓得小厮也不敢叫了,只好默默地承受着家法的责打,主子在旁,掌板的也不敢放水,板子一下接着一下就往臀上,腿上打去,这小厮也只有十三,四岁,跟着这个风流少爷,没吃过多少苦,此刻摄于老爷的威严,不敢放声,紧紧扳着春凳,咬着嘴唇,一搭没一搭的抽泣,还好头脑里下的一片空白,反而觉得下身一蓬一蓬的痛楚,不那么刺心,屁股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按住自己的手是有力的,只能微弱的扭动身子,痛得似乎气都转不过来了,祈求的眼神,哀哀的看着一旁垂手丧气的二少爷。

      看着一道一的疆痕隆起在小厮的臀上,李长英也有些吓得傻了,自从恩荫封个礼部的闲官以来,这个年逾半百的严父就没怎么再管教自己了,以前打得也厉害,不过慈母在侧,也纵容了自己这个败儿,眼见小厮憋得脸颊通红,泪汗齐流,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心里老大的不好受。像他这样的世家子弟,是见不得别人受些苦的,只好膝行到父亲身边,嗫嚅道:“爹爹,您老人家甭跟一个下人过不去,阿昭也是听了儿子的嘱咐,才不敢多嘴的…”

      “停!”

      憋屈的早就要背过气去的阿昭,终于感到疼痛的停止,几乎可以感受到下半身肿痛的都要裂开。抽搭着望着素性严厉的老爷,不知还要怎生发作自己的儿子。

      “你终于说话了,别以为我把气出在奴才身上就饶的了你,今儿你要当英雄,就成全你,什么不好学,居然去玩歌郎!”也不吩咐下人,一个箭步上前,提起长英往板凳上一推。

      咋一起身,长英还有些发昏,借着老爷子的力就往凳子上摔去,突然下身衣衫一动,不由心里一凉,还没来的及说话,只觉风声一起,随着“啪!”的一声,后面火烧似的一痛,第一板子就打上了身。

      泪自然而然的就从脸上划过,真真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头一下责打,就想叫唤,长英自己都觉得丢脸,何况屁股还晾在空气中,脸丢给一院子的下人不算,还丢给秀芸看。想起秀芸,就想到在堂子里票戏的日子,别瞅娈童的日子过得,整日都是京师亲贵缠头似锦,背后过得日子,也真不是人过得,想起这茬儿,长英突然间气硬起来,硬生生咬住牙关,没叫出来!

      往日打儿子,这小子都是哭天喊地,惊动妻室,今儿居然气硬起来,不由李老爷火气大盛,恼恨儿子为了一个不男不女的歌郎和自己杠上了。下手自然也就重了起来,往腿根处一下下可着劲儿抽去。打得长英一下一哆嗦,不过十下,就抽起了一层油皮,板痕交叠之处,几乎要渗出血来。李老爷气略略一消,又望长英白嫩的臀上激打去,噼啪声中,已是起了一层紫痧。

      长英先时一口气硬往上顶,苦捱过十来下,已经是汗如雨下,痛得钻心剜肺,后来慢慢感觉老爹爹手不那么狠了,一口气也渐渐松了下来,呜咽着呻吟起来。

      听见儿子出了声儿,李老爷也暂时住了手,冷然道:“知道痛了?过些儿时日等那小子病好了,你还让他哪儿来哪去,先头有人说你混这事,我还不信,今天算是抓你个现形儿!这些下九流的人,你也敢沾,再有下次,仔细你的腿。”

      “爹,你听儿子说,小芸真不是那自甘下贱的人,儿子和他一块儿学戏的时候,佩服他的不得了,不然儿子也不敢收留他,您瞧瞧,他都被他师父打成什么样了?他说他就想跟了儿子,跳出火坑…”

      “你…你可真是反了!”十数载的苦心,也没见儿子这样回护过老爷子,居然一个歌郎还教出他一翻道理来,极端的失落与威严面对挑战的挫败,激得老尚书火光又起,唰的一下,又望长英身上抽去。

      此刻长英的两片臀瓣连着大腿,都已紫胀不堪,肿痕交叠的油亮,这一下死命的板子往臀峰上一击,立时皮开肉绽,长英也感觉到老父板子里饱含的冲天之怒,痛得浑身一个激灵,哀哀哭泣起来。

      “爹…您饶…饶了儿子吧,嗯…痛”

      若是方才,看见儿子服软儿告饶,这权高当朝的老中堂,必定心一慈,就罢了手。此刻李老爷却不再理会长英的哀求,连带这几日朝会上的抑郁,一并带着这板子,毫无章法的往长英身上打去。

      啪!“叫你不学好!”啪!“你出息了,为着这么个东西,顶撞起爷我?! 嗯?”啪啪啪,“再叫板呀?”

      两旁的下人先时还不敢怎样,眼见二少爷平日娇养的身体皮翻血溅,在家法的痛责下,已然是一片模糊,月白衫子,早被一股一股的冷汗浸的贴在少爷修长的身子上,先时还有一搭一搭的嚷痛求饶,十多下过去,却已是气喘吁吁,口不能言。不由众人一惊,一齐跪了下来。

      “老爷,公子也是一时糊涂,您高高手儿。”

      “是呀,甭真打坏了…”

      铁青的脸,毫无表情,竟如泥塑般丝毫不为所动,气血一涌,家法扫出一片风声,死命往长英身上打去。

      “啪!”

      “啊!”众人,都是一惊,倒不为这一家伙有多么厉害,却是见一个瘦削单薄的身子,挡住了这一下。

      咋见有人竟敢搅他的虎须,李尚书也是一惊,愣了一下,见是一个小小童儿,并非家人,料来是那个勾得儿子魂销骨蚀的歌郎,更是光火,本来他涵养还算不错,不打算把气撒在不相干人的头上,此刻却再抑制不住,一声冷笑,抬起板子,往他背上砸来。

      丝的一声,伴着板子浊重的击打声,秀芸轻透的小衣登时裂开一道口子,氤氲的血也晕染在洁白的衣衫上,李老爷呆了一下,没料到一下就把他打出血来,不由自主地伸手撕开了秀芸的小衣。

      在场的众人都是愣在当地,只有贴身服侍长英的阿昭没怎么在意,眼前秀芸骨格清奇的背上布着横横书竖的鞭笞之迹,经过几日料理,已略见好转,只是狰狞之态犹可怖人,堪想当日,着紧受了李老爷那一下,刚刚开始结的疤又裂开了,印着血迹,鲜艳的一抹在洁白的小衣上透着,冷艳得令人不敢逼视。

      本来趴在春凳上已经快要昏过去的长英,不知哪儿来的力量,翻过身来抱住秀芸,道:“爹爹,您瞧见了吧,这都是他老板打得,他执意要离开那儿,才奔这来的…”

      看着秀芸身上不忍目睹的伤痕,和儿子哀求的眼神,李老爷长叹一声,放下了板子,挥了挥手,筋疲力竭的在家人的参扶下,离开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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