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Volume.3黎明前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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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向前走，不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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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沢田纲吉回忆起那时如同做梦般的经历，会觉得时光和自己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那时红发的少年优雅地坐在向阳的雕花红木椅上，背脊挺直而文雅，沢田纲吉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百年前的那个金发青年。
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错觉，青年揉了揉阳光刺激下变得有些酸痛的双眼，放下手中的德文书，然后在舒适温和的阳光下打了个哈欠。
红发少年往蓝山咖啡里丢了两块糖，慢慢浸没在金属色的液体里，随着氤氲开来的水汽缓缓消失。
对于沢田纲吉来说，咖啡早已成了自己多年来必不可少的伴侣，比起家庭教师青睐的黑咖啡，他更喜欢蔓延着微苦的香气的咖啡。
就算国籍改去了意大利，在黑手党里混了那么多年，他骨子里还弥留着当年单纯少年的温和个性和如同春风拂面的笑容。
『简直不像是一个黑手党。』
这是里世界的人类对他最多的评价。
从祖先里遗传下来的血脉注定他无法拥有平淡的人生，但是也正是这份血缘，让他温和笑容下的孤单深深地融进骨髓。
“……你觉得孤单吗？”
他看着面前一手带出来的学生，对方无可挑剔的身世和良好品行以及为大众认可的优异比当年的废柴的他要好上无数倍。沢田轻启嘴唇，暖棕色的眼眸中染上了些凌厉的神色。
“……问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赤司征十郎①微微眯起了异色的双眸，带着薄茧的右手轻轻敲打着红木桌面，嘴角不自然地抿起。
沢田纲吉轻轻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棕褐色的发丝在日光下泛起了丝丝银光。最终他放弃般的垂下眼睑，好像一个茫然无措的孩子，声音微弱而无力。
“……也许是我太敏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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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岁的沢田纲吉，的确已经不是什么纯洁的小孩，但是比起度过数十年时光却被时间遗忘的他，心思确实要天真得多。
虽然已经疲惫不堪，沢田纲吉仍旧没有睡意，即使门外数公里处就可能有黑手党的火拼，他也不能出去见证那些罪恶的事实。
这里不是他的时代。
一句话就能将无力的他打回原形。
这里是十九世纪，是彭格列一世的时代，这里没有他存在的意义，他只能作为一名旁观者，默默地见证彭格列的荣耀。
“咚咚。”
门外传来的响声惊起了浅眠的青年，艰难地睁开双眸，沢田纲吉用手臂支撑着上半身坐起来，调整好呼吸后，他对着门外的人回答了一声“请进。”
来人是昨晚的金发女子。艾莉亚·加百罗涅轻轻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托盘，她的上看起来好的多了。红肿和淤青很快退了下去，只剩下几乎不可察觉的伤痕。
沢田纲吉看着那张酷似师兄迪诺的女性面庞，不禁有些失言。
“艾莉亚小姐。”
他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金发的女子抿了抿嘴唇，然后移开了视线。
“乔托他们昨晚就连夜离开了，接下来的几天，有我看着你。”
棕发青年不可察觉地眯了眯眼，他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面包和咖啡，然后向对方致谢:
“多谢您帮我带来早餐。”
“……”
艾莉亚不满地咬了咬下唇，双手捏紧了衬衫的衣摆，“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骗你吗？”
回应她的只是棕发青年温和的浅笑。
“毕竟我也没有完全告诉你我的事啊。”
在这个动荡的年代，不仅仅是黑手党界，整个西西里都处于一种死亡的气息。虽然西西里的阳光很多，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暖。人民手里没有武器，只能依靠黑手党的庇护苟且偷生。在这里没有善良和人权，人人只有说出谎言换去生存的权利。
沢田纲吉想起之前家庭教师让他背下的意大利史，记载这一时期的资料尤为重要。他有些轻微厌恶地蹙了蹙眉头。
捕捉到青年不自然的神色，艾莉亚犹豫过后轻声开口，
“艾莉亚加百罗涅是我的本名，只是三年前我就和家族脱离关系了，现在的我是彭格列的人。”
“哦。”
沢田纲吉点头，好像很不在意。他多多少少可以猜到对方欺骗他的原因，只是不点破。
看来彭格列和加百罗涅的关系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艾莉亚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加百罗涅和多玛佐斗得昏天黑地，看你这么没常识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从那个疙瘩里蹦出来的。”
不知道从那个疙瘩里蹦出来的沢田纲吉同学:”……-_-”
虽然有些惊讶于女子粗犷的说话方式，但是他迅速地从艾莉亚的话里推断出乔托两人并没有把他的身份告知给艾莉亚。
这是个正确的选择。
青年嘴角浮现出一抹微微的笑容，然后眼眸不可抑制地一亮，他朝着金发女子的方向看去，礼貌而疏离地询问道:
“艾莉亚小姐能够和我讲述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吗？”
女子的眼神悄然改变，松绿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仿佛一片沉静的碧水，沢田纲吉弯着的唇角淡然地荡漾着诱人的笑容，暖棕色的眸子澄澈而清明，犹如不知世事的孩童。
因为他这对纯洁过头的眸子，有很多人批判他不适合当黑手党，他也一度认为自己不会成为黑手党，但事实证明，沢田纲吉不愧是最年轻的黑手党教父。
黑手党就像一滩泥沼，充斥着肮脏和罪恶，每一个涉足黑手党的人都不会拥有如此纯净的笑容和眼神。他们可以温柔，可以绅士，可以伪装的像普通人，但是只要曾经沉陷入其中，就不会彻彻底底地离开。
棕发青年明亮的双眼微微颤抖，期期艾艾的眼神仿佛某些啮齿动物，艾莉亚全身一阵，然后刻意地偏开视线，不再与他对视。
这种眼神，和他几乎一模一样。
内心深处暗暗咒骂着刚刚离开的某人，金发女子耐不过性子撇了撇嘴，“要告诉你也没什么啦……只不过多玛佐的那群白痴居然还以为我们彭格列与加百罗涅有什么往来，把我当成了那混蛋而已。”
“……那混蛋？”沢田纲吉嘴角一抽，没能理解女子口中的那个人，艾莉亚甩了甩脑袋，脸上露出了某种傲慢和鄙夷的神色:
“就是我那个断绝了关系的双胞胎哥哥，加百罗涅的首领。”
仿佛有什么罪大恶极的仇恨般，她握紧了拳头，“真可恶……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沢田纲吉不可抑制地沉默了一会儿。
艾莉亚渐渐冷静下来，她收回了眼神里的愤怒，剩下的只有冰冷和憎恶。沢田纲吉不知道她和她的双胞胎哥哥有什么深仇大恨，他甚至不了解这段时期的内幕。
彭格列的成立和转型，以及一世退位的记录在彭格列的历史上都模糊不清，就算是在最详细的史书上也不过寥寥几行字。
真是可惜。
棕发青年神色不变，在心里渐渐做出了决定。他抬起头向有些哑然的金发女子露出笑容，一字一句地清晰吐出话语:
“艾莉亚小姐，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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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里少有的阴天，带着些湿气的空气呼吸起来有种压抑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和弹药味刺激着鼻翼，荒凉的街道上匆匆行走着几人，大多是佩戴着□□黑手党。破旧的房屋的灰墙上可见依稀子弹的划痕，路边的弹壳和炸药碎片显示着这里曾经历过一场激战。
棕发青年穿着洗旧的白衬衣和寻常的棕褐色马裤，腰间别着一把不怎么锋利的匕首，像所有的平民一样低着脑袋快步行走在街道上。
一世纪前的意大利没有沥青马路，极少的水泥铺成的路上坑坑洼洼，还有着不少裂痕。青年抿着嘴，一头毛茸茸的棕发微微颤抖。
那天艾莉亚并没有答应他，他也可以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他的长相与那个金发青年太过相似，出去引起的可不止是一阵恐慌。
沢田纲吉所处的是陶尔米纳的一家小酒馆，彭格列的秘密基地。艾莉亚和少数家族成员都在那里休养待命，因为黑手党界的混乱局面，乔托等人已经一个星期没有传回消息。
艾莉亚嘱咐他不要出门，这几天他也摸清楚了金发女子的脾气:除了每天早上来探望一次，他几乎一整天都见不到人影。
他无法接收到任何有关彭格列的消息，只能每天偷偷溜出来到附近转悠，看到的却只有带着枪械的黑手党和被无辜杀害的平民。
棕发青年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的血腥味他早已熟悉，但是他始终无法喜欢上这样的气息。
没有光明，没有善良。
这是个真正的地狱。
青年兜兜转转回到了那条小巷，乌黑的路面仿佛有血迹在凝固，沢田纲吉垂下眼睑，对那些莫名的液体视而不见，然后轻松地翻墙而过，回到了那间酒馆的后院。
他忽然想起他第一个杀掉的人。那是一个变态的人体收集癖，迫害了上百人，京子和小春几乎卷入了那次纷争。
他始终无法下手，对着那样一个疯子，他的家庭教师冷漠而淡然的说道:
“你不杀他，他就会杀掉你重要的人。”
圣诞的夜晚，满目的横尸遍野，当他赶到那里时那个杀人狂正用小刀在那个美丽女子的胸口处开了一个口子，鲜血咕咕地涌上来，他一阵眩晕，几乎要吐出来。
少年咽了咽口水，嗓子里仍旧一片干涩。那时那个杀人狂的表情执着而疯狂，直到他的匕首划过气管的那一秒——
当时他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记不清了，唯一有印象的是京子和小春惊恐的表情和家庭教师的冷淡，他再也忍不住胃里的翻涌，趴在墙边将前一天的晚饭都吐了出来。
第一次手里沾满鲜血，那时的棕发少年眼神空洞瞳孔猛缩，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直到雪花从天而降冻住他的全身。
他顿时冷了下来，直到黎明。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Volume.3黎明前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