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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友两三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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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里,月之华与紫玄端好的如胶似漆。
练剑
紫玄端气喘吁吁的跟不上月之华的脚步,月之华马上细心的停下来:“端弟,怪我太过急了,我们先歇歇好了。”
紫玄端拿着剑连连摆手:“不不,是我太无能了,华哥不用迁就我,我们继续好了。”
吃饭
月之华看了好几眼桌子那边的那道糖醋大虾,可是却因为太远顾及礼仪所以一直没有出手去拿,就当月之华满心焦虑之时,紫玄端的筷子带着一只糖醋虾伸过来。
月之华接过那只虾,也拿筷子夹了一块紫玄端够不到的鸡翅膀给紫玄端送了过去,紫玄端抬起头两个人相视一笑。
读书
雕花木床底下的长颈白瓷瓶里插着一支吐着芬芳的海棠,那海棠开的正是绚烂的时候,娇嫩的花瓣上还带着两三滴水珠。
紫玄端从书中抬起头来,伸手抚了抚花上的露珠,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刚刚练剑回来坐在他身旁也认真温书的月之华抬起头来也微微的笑了笑。
神荼端着茶盏神色复杂的从窗前过去:小孩子的心思真是很难猜,前几天还老死不相往来恨不得拿起剑砍死对方,如今竟然好到这种地步。
本以为这两个孩子就这样欢欢喜喜的好下去了,可是好景不长,两个人好了没几天又翻脸了。
这日月之华早早起了床练剑,往常时候都是他练剑练到一半的时候紫玄端就来找他,如今一直等到练完剑紫玄端都没有来,这几天一直与紫玄端在一起一时离了紫玄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月之华四处去找紫玄端了。
找了半晌在湖心亭看见了一大一小两个紫色的人影,是紫缘城跟紫玄端。
今日早晨起来天色就不是很好,到现在更是直接阴了下来,乌云压得低低的似乎要直直盖上湖心亭来,蠡湖里的鱼儿憋闷了于是不住的跳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惊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有风穿过亭子,将两个人的衣袖鼓起来,像是要飞升的仙子。
紫玄端抬着头,脸上有着深深的笑靥,他不知道对着紫缘城说了些什么,紫缘城皱了皱眉摇头,紫玄端转了转眼睛又说了一句什么,紫缘城沉吟良久,竟然嘴角弯了一下。紫玄端见他笑了于是更开心了,干脆抱住紫缘城的腰扑在他身上欢喜的蹭了蹭,紫缘城被撞的一晃,无奈的伸手摸了摸紫玄端毛茸茸的脑袋。
月之华站在原地,双手用力的握着剑,转身离开。
午膳,月之华不知怎么的有些闷闷的吃的饭也比往日少了许多,紫玄端见月之华有些消沉于是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现在天气这么热,发奋虽然可贵但是要注意身体啊。”月之华闷闷的点点头,紫玄端关心的给他盛了一碗绿豆汤,月之华道谢咕咚咕咚喝下去。紫玄端看着月之华这个样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憋了回去。
月之华觉得那绿豆汤分外好喝,于是自己起身想去再盛一碗,可他无意间的向紫玄端那里一瞥看见紫玄端手中拿着正在用的瓷碗瞬间怒了,怒气涌上来月之华的脸色都红了,月之华深吸一口气将怒气憋回去:“紫玄端,你手上的碗是哪里拿的?”
那白瓷碗上绘着墨竹兰花,分明就是前阵子神荼为紫缘城准备的碗筷。
紫玄端莫名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碗,迷惘道:“啊,这不是神荼姐姐给我的碗吗。”月之华气闷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你用他的碗筷的话,他没了自己的碗筷,那么是不是证明他以后再也不回来用膳了。说起来自从紫缘城罚过他以后,真的在没有来看过他。
月之华累的不想说话,他向着紫玄端摆摆手闷闷的回去了。
紫玄端觉得月之华不太对劲,想要跟上去对他说些什么,可是月之华走的十分快,紫玄端赶了几步根本赶不上他,于是只好作罢。
下午是天色仍旧阴着,空气中弥漫着湿气,不住有风吹过来,快要起雨了。紫玄端手上拿着一把镶着紫色玉髓的剑站在平日里月之华练剑的小院子等他,今天月之华好像身体不太舒服,可是月之华练剑风雨无阻疾病无休,如果能够爬起来就一定会过来练剑。
紫玄端低下头细细的抚摸着手上的那把剑,拿剑感受到人的碰触微微震动着,像是被温柔对待了的猫咪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一道玄色的人影从竹林后面闪了过来,正是月之华,月之华脸色不是十分好,他直直的朝着紫玄端走过来眼睛紧紧的盯着紫玄端手中的剑,表情有些可怕,紫玄端拿着剑不自觉之间退了一步,月之华停在紫玄端身前,他伸手摸了摸在紫玄端手中震动的剑。
剑颜色高华透着淡色的紫光,剑柄上镶着一枚紫色的玉髓,锋利无比高贵天成,浑身上下透着逼人的正气,似乎誓将世间的一切妖祟斩杀。
正是紫缘城的佩剑“破妖娆”。
月之华的眸子一瞬间红了,他不等紫玄端开口说话直接拿手中的重剑劈过去,紫玄端吓了一跳连忙挑开拿起“破妖娆”去挡,月之华的重剑砍在破妖娆的身上竟然直接被弹开,月之华向后退几步,右脚一转借着那股大力干脆的转了个弯从左边去刺紫玄端,紫玄端没想到他来真的,强行将心中的莫名其妙压下去迎战,若说单纯论剑术,紫玄端比月之华差了许多,但是因为有“破妖娆”护着月之华怎么也近不了紫玄端的身。
月之华强攻了一阵子终于有些气喘不支,紫玄端终于有空说话了,他忙开口:“月之华!你疯了吗!”
月之华冷笑一声:“你才疯了!”
仍旧是没由来的一阵强攻,紫玄端拿着“破妖娆”虽然勉强能够挡住,可是虎口被震地生疼,紫玄端紧紧皱着眉头一边勉勉强强挡住月之华的剑,一边仔细的想让月之华疯魔之处,月之华虽然是在行攻势,可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的剑,行攻势一般都是要盯着人,只有被迫防守的才是盯着对方的剑不放才对。
一到灵光闪过,紫玄端明白了。
“月之华!我的剑坏了,我今天向二叔借了剑,只是今天练剑的时候借一下,练完就还回去了,你…不要恼啊。”
月之华终于勉强收住攻势,他不言语直接转身向着小院里紫玄端的住处去,紫玄端莫名其妙的小跑跟在他身后。
月之华进了紫玄端的住处直接踹开门进了屋子,环顾四周,终于在枕头底下找到了紫玄端的软剑,他将那软剑拿在手里,刷的一声抽出来。
那剑一下子冒出来,明晃晃的剑身,光滑流畅。
月之华气得笑了,将那软剑狠狠的掷在地上用脚踩住:“你的剑坏了?”
紫玄端急急的辩解:“不是,是……”
不等他说完,月之华扬起手中的重剑大力砍在紫玄端的佩剑上,剑竟然“嘣”的一声断了。
月之华与紫玄端同时愣住了。
月之华只是想吓一吓紫玄端,可是不曾料到紫玄端的剑却实在受了损,虽然外面看不出,可是与自己的佩剑通心的紫玄端能够听见剑的哀鸣。
那剑是娘亲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用过的佩剑,经过长时间的磨合已经生出了剑灵,剑灵能够与主人通心,剑的损坏淬炼升级都会影响到主人的情绪。
如今紫玄端的剑竟然被月之华生生砍断,紫玄端心口一阵绞痛,那痛是从内心深处来的,就像是一根毒草在自己的心口上狠狠的扎根。
平日里极少发怒的紫玄端也怒了,他小脸煞白,从枕头底下摸出月之华送给他的那只桃木剑当着月之华的面硬生生的折断,因为用力不当竟然虎口都被木刺扎破。
断剑,断义。
像是还不够紫玄端又向着别处去,月之华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呆呆的蹲在了地上看着那被斩断的软剑。
断剑之痛无异于丧亲。
紫玄端去而复返他手上拿着两枚一模一样的白瓷碗,上面绘着墨竹兰花,紫玄端将两只碗啪的一声摔在月之华身前,白瓷片四处迸射。
紫玄端站在月之华身前右手二指竖起指天,背对着门居高临下的开口。
“我南国紫氏紫玄端向天起誓,从此我与月之华恩断义绝,再无兄弟情分,前番兄弟结义皆作虚妄尘灰,禀天。”
紫玄端面无表情的禀天起誓,他的声音极冷极寒极坚决,不给月之华一丝一毫的喘息时间。
都说紫氏无情,紫玄端平日里过于圆滑爱笑,他竟然忘记了紫玄端也是紫氏子弟,身上流着的也是紫家的血。
紫玄端的话语刚落轰隆隆一声惊雷炸响雨幕泼天而下,紫玄端抬头看了看天,是天神听见了他的誓言。
紫玄端不顾外头下雨转身跑了出去,月之华在地上蹲了良久终于缓缓站了起来,他脚上一麻趔趄一下扶了一把桌子才勉强站住,停了一会儿还是追了出去。
正是夏季,雨来的太过迅疾,雨点如同钢豆子一样砸了下来。
紫玄端似乎毫无知觉,他漫无目的的在雨中走着。
那把剑叫情丝。
是他十岁生辰的时候母亲给他的。当初母亲在水穷处修炼的时候遇上了身为东虞贵族的父亲,当时母亲灵动美丽父亲温柔缱绻,两个人很快相爱了,这把情丝就是当年父亲亲手为母亲打造的,是两人的定情信物。
后来作为紫氏长女的母亲毅然抛弃了长生道,嫁给了父亲,两人成婚后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可是后来因为各自观念的不同两个人渐渐的疏远。
先是父亲与母亲分了房,后来因为东虞形式父亲顺了东虞帝的意思娶了淇澳的郡主做二夫人,母亲也直接带着紫玄端回到了南国紫氏的封地。
紫玄端随的是母姓。
母亲一直不愿回东虞见父亲,也从不愿提起父亲,他所有关于父亲的印象都只能从别人的三言两语中得到。
这把情丝恐怕是母亲唯一留下的,跟父亲的联系。
情丝剑,轻薄如丝,脆弱如游丝。
如今彻彻底底的断了。
紫玄端被那雨水浇的睁不开眼睛,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蠡湖上,一道闪电猝不及防的打在了他所站的桥面上,就像是一道带着煞气的神鞭从九天之下打在紫玄端身前。
紫玄端猛地睁大眼睛,那平静的蠡湖水似乎变的有了自己的情绪,不断的有波纹在蠡湖上荡开,那波纹似乎在向着紫玄端诉述怒怨。
当月之华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紫玄端竟然向着那幽深的蠡湖纵身一跃,月之华大喝“不要”可是为时已晚,紫玄端竟然如同附魔一般跳了下去。
月之华来不及细想也随着紫玄端跳进去,月之华幼时曾经落过水,后来父亲就教了他凫水,他自认为弄水的技术还是十分不错的,可是往日里浅浅的蠡湖如今竟然变的幽深阴森,那水似乎有了不同往日的重量,水上的莲花不知道何时根茎竟然变得如此长,那黑色的带着膨大的藕块的根茎就像是有怨气的水鬼一般阻碍着月之华。
月之华被憋的没办法,透出头在水面上喘了一口气,这一抬头间他看见九天之上似乎孕育着无数道蓝紫色的电光,那蓝紫色的巨龙在乌黑的墨云间翻滚,像是长了眼睛,紧紧的盯着这边的蠡湖。
月之华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瞬间吓得肝胆俱裂。
他顾不上自己喘不喘的上气了,快速的扎回水里搜寻着,终于在一处乱根丛生的莲花丛下看到了一根紫色的宫绦。
月之华顺着那根紫色的宫绦往深处去,越往深处越感觉到恐怖,四面八方的水涌过来就像是一只只冰冷的手扼住月之华的脖子将他往外拖。
月之华强忍住肺部要炸裂的感觉,终于追上了一缕模模糊糊的紫色人影,是紫玄端!月之华忍者胸中的同伸手去抓紫玄端,在他抓住紫玄端的那一刻,一股冰冷阴森的怒意在水中炸裂开来,九天之上的蓝紫电龙向着月之华直冲过来。
月之华瞪大眼睛,那电龙过来他与紫玄端必死无疑,他拼命的挣扎着,可是水中的莲花根茎似乎索命的水鬼紧紧缠绕着他不肯让他离开。
轰——闪电射了下来!
啪滋滋——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般,竟然被挡住了。
啪啪,两声物体落水的声音过后,那闪电蹦出一道火花消失了。
月之华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人拉住,借着那股向上的大力,月之华终于露出了头,新鲜的空气进入肺叶,他感觉道一阵肺叶就要被撑开的痛,嘴里马上血腥味弥漫。
长门生梦笑着一手一个人,将两人扔在了岸上。
岸上站着紫缘城,他手中的“破妖娆”还没有收回去,因为强挡了天雷“破妖娆”发出将要断裂一般的尖锐预警声音。紫缘城白着脸将破妖娆收回来。
往日里紫缘城的嘴唇就没有什么血色,如今经此变故直接变得煞白。
紫缘城站了好一会儿才能够堪堪平息胸中的血气。
地上的月之华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紫玄端眼睛紧紧闭着躺在地上。
紫缘城开口:“月之华,跪下。”
月之华垂首跪倒在紫缘城身前。
“告诉我,玄端为什么做了‘禀天’。”
禀天是历代掌管玄天司的家族向天起誓的末语,但是一般情况下的祈愿都是不需要禀天的。
只有在最严重的时刻,比如,国家将灭,纲纪凌夷,天道逆流之时才会用。
如果说平常人们对于天神的请求就像是给天神寄信,天神可以选择看也可以不看,禀天就相当于给天神传音,如同硬生生的站在天神面前将话说给天神听,无论何时天神是一定会听到并且有所做法的。
但是天神并不是闲的没有事情做的人可以听人随意的倾诉,所以假如不正当的使用了“禀天”而天神觉得你的祈愿十分的没有必要,有一定可能性会触怒天神。
紫玄端如今的情况恐怕就是天神的震怒了。
若不是紫缘城与长门生梦及时赶到,将引起祸事的“情丝”剑残片上达给了天神,恐怕紫玄端就要葬身蠡湖了。
月之华低着头有冰冷的湖水不断地从他的额头滑落:“因为我,我折了他的剑。”
紫缘城看了他一会儿不语。
地上的紫玄端在长门生梦的拍打下好歹吐出一口水醒了过来。
刚刚的一切他都记得,现在想起来身体不住的打颤,娘亲曾经教导过他天神之怒有多可怕,刚刚他竟然因为一己私怨去“禀天”,若不是…若不是月之华不顾生死下水来拖住他,二叔及时赶到来救他,他恐怕真的沉到无尽深渊去直接从忘川里浮起来了。
紫玄端膝行到紫缘城身前与垂着头的月之华跪在一起。
紫缘城冷冷开口:“紫玄端不顾后果,擅用禀天,触怒天神,罚回紫氏封地封云处面壁思过三年,明日启程。”
紫玄端额头抵在地上颤声道:“谢大祭司。”
触怒天神一向是紫氏的大忌讳,前代触怒天神者都是直接被削去名讳逐出紫氏。如今可能是念及紫玄端年纪小又是无心之错,这样的惩罚也算是极轻的了。
当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有吃进东西去。紫玄端自从禀天过后就像是封闭了五感,整个人变得有些呆闷,月之华也是垂着头不说话。
神荼熬了姜汤给两个人送到房里,月之华还知道出来接,紫玄端直接没有反应任由姜汤凉在门外。
对于刚刚十几岁的少年来说,面壁三年恐怕是有些可怕的事情。如果在这三年里一个人修行不能有所成就的话,整个最佳的修筑根基的时间过去了,这个人就算是废了,再也没有希望成才了。
兵道紫玄端一人注定无法修行,紫玄端只能往礼乐道上去了。
紫玄端屋子里一片漆黑,寂静的就像是没有人住,月之华端着手中神荼送的姜汤在紫玄端门外站了半宿,直到手上的姜汤凉透了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