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十三章:红鹤吻火5 ...
-
江宪见玉汝成坐回去忙扬声道:“虽司徒公子出佳句夺得第一局,但是小王爷的句子却也另有风骨令人赞叹,”说着又对着在场众人作揖,“在座诸位的句子也是高妙都说安阳城中多才子,今日可是让江某大开眼界。”
玉汝成越过桌子去看那边的司徒钧,司徒钧手虚握成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几声,拉了拉身上的大氅。
玉汝成以前从未听说过安阳城中有这样一号人,既是姓司徒又被江宪叫公子想必是司徒府上的公子,即使以前没见过想必是不受宠的庶子,那府上的嫡子司徒燕是个多疑暴烈之人,他又这样病弱想必在司徒府过得并不怎么安稳吧。
司徒钧察觉到玉汝成的目光,抬起头来对着玉汝成谦和一笑,玉汝成一惊忙醒过来移开目光。
诗会第二部分送钩射覆在江宪的调笑下开始了。
以往都是让小王爷玉汝成来当猜钩子的人,这次众人起哄要让司徒钧来猜,江宪笑呵呵的拉过垂首端坐的司徒钧,司徒钧推辞再三终是难违众人之意站起身来。江宪将他拉到众人面前抽出一条白色的丝带系在他的眼睛上,司徒钧有些不适应伸手去摸那丝带,江宪忙制止他:“这可不行,需得我们将那银钩藏好司徒公子才能解下来。”
司徒钧垂下手道:“到时候我若是寻不出那银钩,该如何是好。”
江宪道大笑:“那银钩就在我们在场众人某一人的身上,你一个个的摸过去也能够找出来了。”
其中几个在席内的姑娘嗤嗤笑了起来。
司徒钧听了江宪不正经的调笑轻笑着别过头。
江宪安顿好了司徒钧,朝着众人使了一个眼色,众人会意皆悉悉索索的坐了过来,江宪将那钩子递给其中一人,其中一人做了些虚晃的动作故意惹出些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司徒钧听,然后有静悄悄的将钩子传给另一人,另一人也做出些动作,几次三番。
一人那枚精巧的小银钩递到了玉汝成手上,玉汝成接过了那枚银色的钩子,刚要传给他旁边的女子。
女子作势去接银钩,玉汝成却收回了递过去的手。
送钩之事,虽然风雅,但是说白了也不过是调情助兴之事,猜钩藏钩的一般是一男一女,借着上轮的酒劲,送钩的名义你来我往衣衫摸索之间生出些情愫。以前他也常做猜钩人,当发现众人用意时只是觉得有趣,如今却莫名的有些嫌恶。
玉汝成不去管那求钩的女子,干脆长袖一伸将那银钩藏到了自己袖底。
江宪看见玉汝成动作,见他迟迟不肯继续传下去于是对着司徒钧叫一声:“好了,司徒公子可以猜了。”
司徒钧将那丝带取了下来,他眯了眯眼睛适应周匝的亮光,众人催着他快找,他先是在一人面前站定,那人拢起袖子转过脸,司徒钧又向另一人过去,那人对着司徒钧笑嘻嘻,走了几次司徒钧都是只是站定察人神色,不出手去搜寻。
传了半圈司徒钧停在了一个粉衣歌女的面前:“姑娘可知道银钩去处?”
那姑娘拿手帕遮脸:“你来找找看看在不在我这里。”
司徒钧站起身笑了笑走开,那姑娘虽话语暧昧但是眼中并无几分紧张神色。
司徒钧经过玉汝成身边,玉汝成端起茶杯状似云淡风轻的喝了一口,司徒钧见了折回来对着玉汝成伸手:“小王爷可否将银钩给我?”
玉汝成别脸:“银钩不在我这里。”
司徒钧笑:“小王爷脸上明明写着‘银钩在此’。”
玉汝成有些恼:“不在就是不在,不信你找。”说毕伸开双臂站了起来。
玉汝成气势逼人,装作坦荡,但正是这样才更叫人生疑。
司徒钧轻轻说了句冒犯了,便伸出手在玉汝成身上探了起来。
司徒钧比他高一点,他因为在他身上找东西,两个人贴的很近,他能够感受到司徒钧的鼻息将他的鬓发带起,司徒钧的轻轻碰触让他有些痒又有些窘,脸上渐渐热了起来。
司徒钧的手在他的腰上轻轻按了按,没有发现硬质的银钩,他停下手来,却正好看见玉汝成有些红的双颊。
他有些担忧的抚上玉汝成的脸:“莫不是病了,怎的脸这样红?”
他的手有些凉,玉汝成打了一个激灵打掉司徒钧的手冷声恶气道:“谁道脸上一热就是受了风寒,我身体强健的很,又不是什么受不得风寒的多病千金。”
刚说完话他就后悔了,对面的司徒钧收回手笑一笑,转过身去将一银色的小钩子递给江宪,坐回座子上低头看着横在膝上的琴。
玉汝成见司徒钧回去了,嘴巴张了几张终是将话憋了回去。
再下来是射覆,射覆始终类似于投壶的游戏。
长于武艺的小王爷自然是中的最多,其他的几位不习武的世家公子也歪七扭八的投进去几支,玉汝成将手上最后一支竹签投进竹筒回首去看司徒钧。
他正两指捻着竹签迟疑着,沉吟过后投出去,竹签却啪的一声掉在竹筒前,力道有些不足,司徒钧加大力度又投出一签这次终于堪堪落在了竹筒里。
统计结果出来,不出所料玉汝成拔得头筹,玉汝成留意了一下,发现司徒钧竟然也并不算太差中了三只签子,勉强免了罚酒。
众人借着射覆的性质来过来劝酒,玉汝成面不改色的接过去饮尽,司徒钧静默的坐在一旁,竟然也有把个不太明白情况的想上去劝酒,司徒钧笑笑接过来,江宪见了忙跑过去将他手中的酒杯放下。
玉汝成收回目光,几杯酒下肚神色微醺,他眯着眼看着栏外的灼灼桃花与坐在桃花前端坐的抚琴人。
众人乱喝一起,气派话说了一通也到了诗会的尾声。得了佳人的与佳人坐在一起耳鬓厮磨轻声调笑,得了知己好友的两三人坐在一起把酒言欢,其他几个另有所图的围在玉汝成身边,唯独青衣的司徒钧端坐在角落,抚琴。
那琴声及其柔和清朗,合着歌女的吟哦让人像是要沉入温柔的云雾中。玉汝成皱眉扫开周遭的人端着酒杯走到那人的身旁。他在那人身前站定,影子将司徒钧遮起来。
司徒钧抬眼,玉汝成借着酒劲干脆坐在了他身旁。
“我听江宪说你单名一个钧字?”
司徒钧边抚琴边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玉汝成有些恼,自己都来刻意亲近,他难道还真能为了先前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生气。
“你父亲可是安阳监察使司徒翼?”
“嗯”
“先前父亲曾带我去司徒府上做客,怎的不见你?”
司徒钧道:“先前身体不适,没能见得小王爷还真是遗憾得很。”
玉汝成哼一声,又没了话接下去,他低着头随意的看着司徒钧父亲的手,那手瘦削修长,肌肤苍白似雪。
“你这手真好看。”小王爷喃喃出声。
司徒钧笑了出来回头看他:“你生的也很是好看。”玉汝成脸又有些热,佯怒,站起来一甩袖子离开了。
江宪见玉汝成要走忙跑过去拦,玉汝成不似往日眼神里带着的些处于高位者特有的骄矜怒气,江宪不由得停了脚步。
玉汝成大步下楼,不知往何处去了,江宪忙打着圆场,笑说小王爷又要去寻些玄都之花了,众人知道小王爷的脾气也就哈哈几句过去了。
倒是司徒钧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散了,诗会上气氛仍旧热烈,名士交接名士,权贵攀附权贵,推杯换盏罗衣飘香,唯独他一个人坐在角落为这太平盛宴奏乐做背景。
今日来的人并不应该是他,江宪邀请的是司徒府上的嫡子司徒燕,可惜司徒燕最头疼这样的场景,但又不好拂了江宪的面子,只好将他这司徒府遗忘了多年的庶子找出来。
司徒钧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漫不经心的抚了几下琴,纵有满腹诗文,天赋琴音,为出身所困最终也是比不过一个会唱歌的红楼歌妓受欢迎。
诗会终于结束了,来接人的轿子马车陆陆续续停满了街道,与会者两两三三的离去,江宪见司徒钧依旧端坐一旁就过去问:“司徒公子还不走吗?”
司徒钧道:“家中许是有事来迎的车子还没到。”
江宪道:“不如先坐江某人的车子回去?”
司徒钧道:“多谢江兄美意,江兄并不于我顺路,江兄先回吧。”
江宪想想也是,于是向他道别疾走几步赶上了同路的几位贵公子。
摘星阁上终于只剩司徒钧一人,带着花香的春风将挂在窗子上的帷幔吹动,盛宴过后杯盘狼藉,司徒钧抱起琴起身,从那一片狼藉中缓缓走出。
摘星阁下早已空无一人,来接人的车子早就已经离开,只留下空寂长街。
司徒钧抱着琴刚要走,却被一柄银枪拦了去路,那枪通体银白上面用红金的花纹画着红鹤吻火的图案。
玉汝成居高临下将手上的烟色纸袋扔给司徒钧,司徒钧猝不及防的被砸了一下,玉汝成抬腿下马,动作潇洒,他将司徒钧臂弯的长琴接过,示意司徒钧打开看。
司徒钧有些迟疑的将那纸袋展开,那纸袋做工精美质地柔软如烟,里面的东西恐怕不是凡品。纸袋被拆开,两套白玉的护指静静的躺在里面。
玉汝成屈尊降贵道:“一套护指,经过琴行时无意间看到,算是给你赔不是。”
司徒钧将袋子合上:“我并不是小鸡肚肠之人,一两句无心之言不会放在心上,我与小王爷并非熟识,这护指太过贵重,小王爷还是收回吧。”
说完边将那纸袋推回,抬手去拿自己的琴。
玉汝成急了,刚刚他可是半个下午哪里也没去专门找护指去了,平时他赠东西别人都是乐的收下,他怎的如此。
司徒钧拿过自己的琴,转身欲走。
玉汝成扬起枪挡住他的去路,扬手将东西扔给他:“本王赏你的,你就接着。”
司徒钧皱眉。
玉汝成道:“下月我生辰,你来做琴师奏乐,这算是预支给你的酬劳。”
“我并非卖艺之人。”
这时候一架一马拉的小车子终于从街角跑了过来,驾车的是司徒钧的小童,那小男孩惊见穿着红鹤吻火图衣裳的玉汝成忙高呼一声从车上下来,做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玉汝成让他起身朗声道:“你家公子下月要去安阳王府为我奏乐庆生,你替他记着,不可违约。”
说完玉汝成飞身上马,喝一声“驾”扬起一阵烟尘不等司徒钧出声就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