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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红鹤吻火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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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门生梦掐指一算,他丑时醒的,发现紫缘城月之华都不在,寻了出来,找了大致一个时辰了,周围这浓郁的雾气应该是逢魔之时留下的小把戏,与其待在这雾气里折损精力,不如先回找个地方躲一躲。
长门生梦环顾四周,只见那妖雾似乎无孔不入,在长街上树林里商铺旁涌动着。
紫缘城指了指面前的那座府邸。
透过高高的女墙只能够看到一些高大树木的树冠,按常理来说大树枝繁叶茂是最容易聚集雾气的,可是那亭亭如盖的大树上却没有缠绕着一丝一毫的雾气,再看整座府邸的上空,明澈清晰。
长门生梦道:“这周围都是妖雾弥漫,唯独这座府里竟然没有一丝雾气,不如我们先进去躲一下,等到卯时日出再出来寻他。”
紫缘城眉眼间有些为难的神色。
长门生梦劝道:“你应该已经给之华下过清心诀了,不要担心,之华不会有事的。”
紫缘城点头跟着长门生梦敲响了那朱红的大门。
过了良久,门内有个童子应声:“府内有大丧,不接待客人,诸位请回吧。”
那童子的声音有些气短,带着哭后的喑哑。
门外长门生梦道:“偶过安阳,惊闻府上哀丧,家父曾与府上有旧,特来吊唁。”
门内童子迟疑道:“公子宗族何处?”
长门生梦抬头瞥了一眼头顶的牌匾道:“良州。”
那门童开门:“竟然是月氏公子,公子快快有请。”
头上的牌匾上书安阳王府,良州睿文候月氏与安阳王玉氏有旧,月候在月之华之上还有两个嫡子,其中一个与长门生梦年龄相仿,长门生梦借了他的身份终于使得那门童放下警惕将他们让进了门。
整个王府静悄悄的,游廊上挂满了黄色的安魂幡与白色的镇魂幔,有两三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仆人跪在王府的西南方烧着纸钱,一阵风起有些灰色的烟灰被吹起来飘到游廊上,在布幔之间游转几番最终落到地上。
或许是家主的刻意所为,这安阳王府的树很少看见修剪的痕迹,每棵树都长的高大葱郁,有风的时候,树叶摇曳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这如同死水一般安静的安阳王府里唯一的声音。
门童一路上没有开口说多余的话,直接引着他们二人去了灵堂。
灵堂里的窗户都关着,室内光线昏暗,正中间停着一副棺材,那棺材用的是南山檀香木,
被漆成棕红的颜色,外面涂着一层透明的漆,走过去光可鉴人,棺身上面绘着一只展开翅膀伸长脖颈的红鹤,那红鹤将长长的钩喙伸入到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中。棺材上面是垂着安魂幡的穹顶。
长门生梦从一旁抽出三支香,放到一旁的烛火上点燃,退后三步对着那棺材拜了三拜。
不知何时门前站了一个戴孝的少年,那少年神色哀凉,脸色苍白。
“家父于前日病逝,正逢玉家多事之秋,哥哥并没有发出讣告,父亲现还在停棺,二位如今前来恐怕不大合礼数。”玉汝成声音里带着些凌厉。
长门生梦从容的将那三支香插进一旁的香鼎,唏嘘道:“我上次见玉伯时,他老人家还教我枪术,那时我年少贪玩总不专心,总想着以后还有机会,等以后我亲来安阳再向玉伯好好请教,可是岁月忽焉世事无常如今我再来安阳,却已经与玉伯阴阳两隔。”
那少年听了长门生梦的话一时悲从中来,嘴唇颤抖,张口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才有所平复:“月世兄若是早几天来还能见父亲最后一面,奈何父亲病情发作起来竟这样快。”
长门生梦问:“先前并未听父亲说玉伯染病,缘何突然病丧。”
玉汝成低头神色愈发凄凉说不出话来,摇了摇头。
两人拜完了安阳王跟着领路的小童往客室去,玉汝成一身白衣跪在灵堂,灵堂里青烟缭绕顶头的安魂幡无风自动。玉家初陷入陆南盐商案,安阳王玉襄仍旧在民间留有威望,太子忌惮安阳王所以不敢深入,后来安阳王玉襄忽然暴毙,太子无所忌惮,朝堂上见风使舵的几位议事也向太子猛参安阳王,又兼之有人提供了重要证据,陆南盐商案板上钉钉。
一夕之间安阳王府没落,安阳玉氏诛十族。
偌大一个安阳王府除了被司徒钧带走的幼女玉蒙恩无一人留下。
自从灵堂出来紫缘城一直看长门生梦。
长门生梦笑:“缘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爱你这张脸,你这样看着我,我很容易把持不住。”
紫缘城道:“你前番那些话是真的?”
长门生梦轻声笑道:“当然是假的,我未曾到过月氏府上更不曾见过玉襄,知道月氏府上有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公子也是听别人说的。”
长门生梦刷的一下展开手上的折扇:“高傲如玉汝成对于我们不请自来的吊唁有些厌恶是必然的,刚刚情急之下只好编些煽情的话,能够惹得他伤情,不至于质问我一些话。”
紫缘城听了长门生梦的解释哑然。
他俩在客室还未坐够一盏茶的时间一个穿着白麻衣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看起来比玉汝成年长一轮,眉目与玉汝成十分相近,只是脸上没有玉汝成的骄矜傲气,周身气度老练沉稳,他浑身上下均是白色除了额上系着的一条白色麻布没有一丝一毫的装饰。
看他周身戴孝形容,是安阳王长子玉启功。
那男子朝着他两人拜了一拜:“在灵堂里小玉对世弟多有怠慢,小玉被亡父宠坏了一向不知礼,万望世弟不要放在心上,请世弟代我问月伯伯好。”
长门生梦眼神闪了闪,刚刚坐着的时候他还担心玉启功认得月之韵,如今看来应该是不认识。他向玉启功还礼。
“伯父新亡,对于那陆南盐商一案世兄当如何?”
玉启功听了长门生梦的话虽然有些不快:“世弟竟然也是如此想的吗?”
长门生梦忙连连摆手:“别人的话我自然是一概不信的,只是虽说清者自清,但这样任由小人构陷也是不行的。”
玉启功道:“查自然是在查的,只是越查越觉得有些蹊跷。”他没有说所谓的蹊跷是什么,长门生梦见他面露难色也不方便继续问下去。
三人做了将近一个时辰,长门生梦与玉启功几番叙旧,多亏了他一向心思活跃,前后总能够相互照应不至于让玉启功听出些什么。长门生梦见时间差不多了,外面的妖雾应该散了,于是起身向玉启功道别。
玉启功道:“世弟好不容易来安阳一趟,本应该留下小住几日的,怎奈府上生出了这样的变故,留人是留不得了,还请世弟不要怪罪。”
长门生梦道:“怎会怎会,不过人云‘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向玉伯这样的贤者死去大致是去往西方极乐,世兄也不必太过哀伤。”
玉启功勉强对着长门笑了笑,算是听见他的话了。
与玉启功道过别,紫缘城大步向着府外走去。
长门生梦疾行几步跟上他:“缘城,我觉得玉襄之死隐隐透着古怪。”
他俩再次从那些挂满黄白两色布幔的游廊走过,先前跪着烧纸的两三个灰衣仆人不知怎的却被府里的家丁围住了,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抓着其中一人的胳膊嘴里大声嚷嚷着,一身白衣的玉汝成站在人群后,神情冷漠眉眼间满是不屑,身上带着戾气。
其他两个灰衣仆人跪在地上不断地向着玉汝成叩首。
玉汝成嘴唇动了动说了句话,那几个家丁得令直接将那人拖走,那人挣扎不能双手抓住玉汝成素色的衣袖哭嚎着解释,玉汝成嫌恶的拧眉,直接将衣物脱下扔在了地上。
那人失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满是绝望,身子重重的在地上拖拉着,粗粝的地面将他的皮肤磨破有几道血痕留在了地上。
游廊上,一个低着头的侍女匆匆走过来。
长门生梦拉住她:“那边是怎的了?”
那侍女见两人衣着不俗,气度高华不敢耽慢,但是却由于管事女官事先交代过家丑不可外扬,所以又不敢随意乱说,脸上满是挣扎为难,她躲开长门生梦的手:“公子还是不要问了,奴家也是不知道的。”
长门生梦道:“哦,是吗,我是睿文候次子,我家与玉家是交好,玉伯先前也让我对小玉多加提点,如今看他又是这般跋扈,非得上去说他一二才好。”
长门生梦作势过去。
那侍女急了,这人不明白府里的事情,却因着自己是小王爷的世兄来随意插手,好不讨人厌。
“月公子还是不要过去了,小王爷并不是跋扈,这是在惩治府中奸细。”
长门生梦停住:“奸细?”
那侍女道:“家丑不可外扬,姑姑交代过我也不改随便说,只是刚刚见月公子要去乱事所以胡说了一嘴,公子千万别告诉了她人。”
那侍女见长门生梦点头放下心来:“前几天大公子清查府上时,竟然查出了陆南盐商案幕后黑手安插在府里的奸细,如今小王爷正在惩治……”
那侍女见长门生梦终于不缠着他了忙挥挥袖子转过身去离开了。
长门生梦回过头喃喃道:“陆南盐商案竟然有这样一层内里。”
紫缘城道:“那时是父亲主掌玄天司,父亲也并不相信安阳王能如此行事,可惜事情了解结的太过雷厉风行,而且事后也没有人向玄天司请难含冤,虽然心有怀疑,但是玄天司历来不能在这些事情上主动出手,所以玉氏一案就那样了了。如今旧时情景重现,竟然还有这些内幕不曾被人知道。”
长门生梦点头:“如此看来,玉氏并不像是陆南盐商案的罪人,那么幕后是何人竟然能够瞒天过海将脏水泼到安阳王身上,自己逍遥法外这些年。”
两个人出的安阳王府门紫缘城道:“先找之华吧。”
外面雾气已经散去,周边景象清晰起来,一轮红日从东边露出脸来。
紫缘城辨了辨方位提剑向着来时的路去了,长门生梦回头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安阳王府也跟上去。
就在两个人走后不久,一阵强风吹来,安阳王府里的那些大树随着风东西的剧烈摇动,府里的安魂幡招魂幔如同被点燃了一样,在风中徐徐的燃烧起来,那在走廊里燃烧的火渐渐的蔓延到整座安阳王府。
借着风势,那火燃烧的越发猛烈,安阳王府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求救声传出来,终于在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整座安阳王府被烧成了灰。
金色的阳光一照在那灰烬上,那灰烬竟然凭空的消失了,灰烬消失之后另一座府邸渐渐的露了出来,那座新的府邸就坐落在原来安阳王府所在的方位,连大门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门口的匾额,上书三字:司徒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