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不疯》落书说

6、夺路狂奔

　　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灭了他们唯一的安全堡垒，水被高温蒸发的“嘶嘶”声不绝于耳，如同警钟一样不断敲击着，仿佛在强制着让他们直面现在的恶劣情势。梓急忙用身体挡住，可总有漏进去的雨水。察觉事情有变，外面的生物面露凶色地压低了身体，像是在为下一次进攻做准备，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危险一触即发。

　　梓紧了紧手中的刀，尽管强压着恐慌感，手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迅速观察外面的情况，黑暗中一双双散发诡异荧光的眼睛在谨慎移动，但也可以很好地判断它们所在位置。

　　前方有三只怪物。

　　火焰越来越小，周围的漆黑更深。

　　幸运的是，月亮似乎读懂了他们的焦虑，从云层中探出了身。

　　明亮的月光洒落大地，这为他们带来了一定的视野，他们得赶快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逃吗？可是我们很有可能跑不过它们。”

　　谕矢轻笑了声，捡起地上削好的木棍，“那你去当诱饵让我逃吧。”

　　梓一听这不靠谱的玩笑，急得怒骂：“去你的诱饵，都这时候了还说笑！”

　　突然听到一阵响铃声，是从谕矢口袋里传出来的。

　　随即谕矢从口袋里摸出了他的手机，原来是电量过低的提示音

　　“你有手机怎么不早打电话求救？”

　　“没信号。”

　　火焰被完全浇熄的一刻，那些生物已迫不及待地朝他们狂奔而来，仿佛猎物即将得手般疯狂地嚎叫，声音仿佛带着魔性，毫不留情地穿透他们的大脑。

　　谕矢握紧手中的木制武器准备往外走，梓急忙拉住他，“你想干嘛？”

　　“你想坐以待毙我不拦你。”

　　“你一个人哪里对付得了这么多只？！”

　　他饶有兴趣地停下动作，“那你说该怎么办？”

　　危机时刻他居然还一脸轻松，梓忍着脑子里的不适，焦急中苦苦思索着对策……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主意。

　　“手机给我。”

　　没等谕矢递过来，梓一把夺过手机，将手机音量开到最大，打开音乐播放器，胡乱点开了一首歌，然后点开手电筒软件，打开它的SOS頻闪灯模式，抡起手臂用力往外扔去。

　　一路带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手机在空中闪烁着灯直直朝它们飞去，不出所料，那些受惊的怪物见状飞快往后退，威吓地冲手机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警惕的嘶吼。

　　手机成功转移了它们的注意，梓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凡是生物都会对未知事物感到恐惧。
　　可谕矢就像在看戏一样，“方法不错，可你打算怎么赔我手机？”

　　“先逃了再说！”

　　他们偷偷钻出巨石堆，朝远离那些怪物的方向逃走。

　　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身体，因此而变得沉重的衣服成了累赘，更大地消耗着他们体力。

　　绵延不绝的树木飞快地从他们身旁略过，他们跑进较为密集的树林里，因为要闪躲树木，跑动的速度被限制，不过对大型生物的速度限制更大。

　　毫无头绪地在树林里跑了一段时间，不知不觉雨也停了，可这树林还是看不见尽头。体力已经跟不上的梓大口喘气，目光时刻注意着前方的路，不然一不留神就会跟树来一个亲密接触。

　　他竖起耳朵警惕着后方的动静，好像还没追上来。

　　到了真正关乎生命的时候，即使体力不支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渐渐的，感觉到脚下踩着的泥土由松软变得硬实，前方视野的树木越来越少。

　　看样子快要跑出树林了。

　　梓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听到此时最不愿意听见的吼叫声……声音近在咫尺。

　　它们追上来了吗？

　　梓急忙回头探视了一下，并没有追上来。

　　“啧。”

　　在听到声音的同时，猛然一股力量将他冲撞开，他狠狠地摔到地上，感觉内脏都快被摔出来。

　　他忍着闷痛爬起来，才发现刚刚撞开自己的是谕矢，旁边一只十分像狼的生物映入眼帘，与狼不同的是它的上半身体积更大，满是青筋的手臂看起来力大无比，将谕矢死死按在地面。

　　与此同时，另一边锋芒毕露的利爪高高举起，像是要给谕矢来个致命一击，可动作却迟迟没有落下。

　　谕矢冷冷地盯着它，漆黑的双眼逐渐染上血色，随之而来的，是面不改色的命令。

　　“滚开。”

　　就在一瞬间，那个怪物竟然出现了胆怯之意，仿佛畏惧于谕矢，它退缩着放下前爪。而梓没有留意到谕矢的眼睛，只是在旁边看呆了，不知道谕矢到底用了什么招，居然能让怪物对他屈服！

　　可是还没等怪物退开，它突然猛地甩了甩脑袋，咧开嘴就露出一排白森森的尖牙，像是要往下咬！

　　糟糕！梓握紧手中的小刀急忙冲上去，飞快地将刀扎进怪物的眼睛，传来一声刺穿眼球的难听声响。

　　怪物的喉咙里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梓强忍着想捂住耳朵的冲动，用力地拧动小刀拔了出来，暗红色的血汹涌而出。

　　趁怪物分神，谕矢一脚将它踹开，怪物被踹翻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走。”

　　谕矢翻身迅速从地上起来，和梓一起继续往前跑。可才跑没多远，前方又出现了一只怪物，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它直勾勾地盯着梓，狂野的呼吸带着飞沫，双目满是虐杀猎物的欲望。铺天盖地的恐惧席卷而来，梓甚至感觉到双脚开始发麻。怪物伏下身躯、蓄势待发，它随时都有可能进攻。

　　旁边的谕矢忽然吹了声口哨，将怪物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它似乎把这当成挑衅，转而对他怒目而视。

　　“欺负小孩可不好玩。”他的脸上露出嘲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握紧手里的木锥子，做好战斗的准备。

　　“靠，谁他妈是小孩了？！”

　　梓刚想反驳，但突然想到——谕矢在帮他解围？

　　梓来不及制止，怪物像是接受到信号似的，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扑过来，谕矢灵敏地闪避开它的扑杀。

　　怪物有着跟它巨大的体型不搭调的敏捷，扑空的瞬间往后一转，迅速发起第二次进攻。

　　谕矢游刃有余地躲避着它的攻击，并适时地给怪物予以反击，才过不久，覆盖在怪物身上的坚硬表皮已然伤痕累累。

　　一直吃亏的怪物彻底被谕矢惹恼，理智逐渐被野性的本能取代，动作变得缓慢，但粗壮的四肢青筋暴起，仿佛一股野兽的蛮力即将爆发，被它击中后果可真不是开玩笑的。

　　梓看得后背冷汗直冒，可他能做的只有举起小刀待在一旁，仔细观望战斗找机会。手脚不灵活，盲目冲出去也只会给谕矢添乱，要趁其不备出击才行。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冲他而来。

　　意识到危险逼近，心里猛然敲响警钟，梓马上跳开原地，身后的地面随即一颤，梓忙回头，发现一只眼眶正淌着血的怪物对他怒目而视，用于攻击的前爪深深插入泥地——是那只被他刺穿眼睛的怪物。

　　要是刚才没有避开的话可会被开膛破肚啊！想到这里梓后怕不已，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目前他无暇顾及谕矢那边的战斗了，眼前的这只冲他而来的怪物杀气更强，而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手里这把小得可怜的刀。

　　怪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扑向梓，他勉强躲开，但是怪物粗壮有力的尾巴狠狠地朝梓的腹部扫去，一阵闷痛袭向大脑，胃也被打中了，他强忍剧烈的呕吐感，差点跪倒在地，下一秒肩部传来更为尖锐的疼痛。

　　“啊啊！！”

　　像是被撕裂一样的痛苦他不禁惨叫出声。

　　怪物锐利的獠牙咬穿了他左肩的皮肉，灼热的血液汹涌而出，它像是品尝佳肴似的舔舐着流淌着血液的伤口，唾液与皮肤接触的粘稠声音让他感到反胃，牵连手臂完全使不出力反抗，只能勉强用脚使劲往上踢蹬。

　　梓的血激起怪物的兴奋，每次被舔过都感觉伤口被拉扯，伤口一抽一抽的疼，剧烈的疼痛下几乎让人窒息。

　　白色的T恤被鲜血染红，他有些不甘，即使没办法逃走，也不应该就这样坐以待毙。他咬紧牙关，顾不上仿佛被撕裂的疼痛，用尽最后的力气反手将小刀捅去，似乎是扎中对方手臂，可坚硬的皮肉只让小刀没入一半。

　　左肩因为动作渗出了更多的血。

　　一阵吼声从耳边传来，耳膜被冲击着，近在身旁的怪物的叫声震得他头昏脑胀。

　　因为吃痛，它的动作迟缓了片刻，但这已经足够了，梓钻进禁锢的缝隙趁机脱身。因为动作太大，不小心拉扯到左肩的伤，疼得视野也变得忽明忽暗。

　　愤怒的怪物再次向他袭来，下一个瞄准目标就是他的脖颈。

　　梓回头看着满脸是血的怪物朝他本来，他拖着虚弱的身躯，想要避开但却力不从心。

　　“太难看了。”

　　随着奚落的声音传来，怪物被某个巨大的力量猛然推开，差点翻倒在地，谕矢那高大的身影迅速把怪物按倒在地上，挥拳用力往怪物头上砸去。

　　梓目瞪口呆地看着谕矢，在一瞬间，他注意到谕矢的眼里似乎泛着红光，而且从中隐约感觉到令人胆颤的杀意……看得肩膀的伤口更疼了。

　　谕矢接连挥动拳头，每一下都重重地落在怪物的脑门上。起初怪物还在剧烈挣扎，后来渐渐的没了动静。

　　在确定怪物不再动弹后，谕矢才停下了动作，从怪物身上站起来。而在他的身后，梓正靠在树下强忍剧痛，苦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沾满血的衣服和左肩显眼的咬痕触目惊心。

　　他靠近梓，从口袋里翻出小瓶子，里面装着最后几颗的棕色药片，一把全倒出来。

　　“张嘴。”

　　“这是什么？”

　　“止血，吃了它。”

　　梓表情苍白地捂着伤口，只得张开嘴，药被捂进嘴里，一股强烈的苦涩冲击着味蕾，熏得他不禁皱起了脸，干咽了几下才把药吞下去。

　　“能走么？”

　　梓虚弱地点了点头，左肩还在不停地流淌着热量。

　　谕矢将梓的胳膊搭在肩上，拖着他尽快离开树林。谕矢的身体源源不断地传来热度，一开始梓以为是因为自己身体太冷，现在想来，更像是谕矢的体温高得不正常。

　　难道他发烧了吗？

　　出于担心，梓偷看了谕矢一眼，他的脸色正常，看上去不像是病了。可是为什么他的体温比一般人高？他很想问一问缘由，可是现在这情况他没法问出口，只好作罢，等安顿下来再说。

　　自身近半的重量由谕矢支撑着，配合梓的速度慢慢移动。梓一步步跟着挪动步子，心里不禁感慨，从前谕矢总是刻意与他们保持距离，一个星期里对话不超过三句，如今却成了患难兄弟，太过不真实反而让人有些飘飘然。

　　可惜肩膀那如同火烧的痛楚可让他高兴不起来。

　　梓回头瞥了一眼刚刚和谕矢对战的怪物，它姿势怪异地躺在地上，胸前实实地插着木棍，可想而知，谕矢所用的力量有多可怕……

　　胳膊上不禁起了鸡皮疙瘩，总感觉，谕矢是个不简单的人。

　　离开树林，一条小村子坐落在不远处。顿时整个心都安定了下来，梓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在村子门口，他们看到一根绣着金色“谷”字的旗帜，但“谷”字下面还有一个暗红色的“祭”字，仿佛血迹一样的红，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村子里到处是破旧的房屋，到处铺满灰尘，泛黄的墙皮剥落得七零八落，看起来更像是一条废弃村子。但夜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不像没有人住的样子。可奇怪的是，整条村子弥漫着一种怪异的气氛，即使可能因为深夜大家都在休息，但村子里完全没有一丝生气。

　　他们走到离他们最近的房子前，谕矢上前敲了敲门。门没有上锁，很轻易地就被敲开了，发出不小的“吱呀”声，屋内的情况一目了然。

　　房屋的摆设简陋，除了仅剩的一套桌椅和一些散落在地的工具以外，房子空荡荡一片，没有人在这里住。

　　就这么观察了没多久，失血带来的晕眩感让梓站不稳脚跟，只能扶着墙小心挪到椅子边。
　　他才刚坐下，外面却突然传来声响，像是有什么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