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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误入怪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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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谁?”
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在灯烛的亮光下,屋外那瘦弱的老人拄着拐杖走进来。
梓强压着疼痛,撑着站起来道歉,“对不起啊老人家,私自进了这个房子。我们迷路了,在路上碰到奇怪的野兽袭击。”
“不碍事,这房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这……你们受伤了?”
在梓的左肩上,没被衣服遮住的地方还能看到渗血的伤口,老人忙让他坐下,拄着拐杖,步履蹒跚上前检查。因为伤口黏住了衣服,老人只是看了几眼,“伤得不轻啊。
随后注意到他们两人身上的衣服,老人皱起了眉,“你们为何穿着这种怪异的衣服……唉,算了,先随我去隶护那里治疗吧。”
老人先步往外走去,让他们两人跟过来。
梓打量了下在前方引路的老人,老人说他们的穿着怪异,对于他们来说老人穿得也奇怪,看上去有点像古代装束,但又和古装不尽相同。
出了房子,天边已然出现了鱼肚白,梓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和怪物折腾了一整夜。
清晨的阳光驱散了黑夜的阴霾,他们这才看清楚整个村子的概貌。一些房子的门前挂着红灯笼,有的只有一个,有的挂了好几个。经过灯笼的时候,他仔细看了下上面的图案,有两面写字看不懂的文字,剩余两面则写着和旗帜上一样的“祭”字,灯笼下面还挂着一个奇怪的小瓶子。
也许只是这村子的一些习俗而已。
他们跟着老人走到一间充斥着药草味的屋子里,老人让他们先坐下休息,然后进了里屋。
梓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浑身提不起劲,可也没敢往后靠上椅背,因为肩膀疼得不行。没过多久,一个睡眼惺忪的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脸上没有血色的梓后,脸上的困倦一扫而空。
中年人提了一个装有医疗工具的箱子过来,放在脚边,坐下开始给梓检查伤势。他用剪刀小心剪开伤口附近的衣服。一个巨大的咬痕覆盖了整个左肩,可想而知,那个怪物的体型并不小。
“你等一下。”
中年人随后起身走到类似工作台的地方,旁边有一个种满药草的水池,他从中取了几株草,放在石钵里将药草捣碎,把汁倒在一个小罐里,接着端着罐子回来。
他从旁边的药箱中取出一块棉球,沾上草汁就往伤口擦拭。
“嘶……”
汁液刺激着皮开肉绽处带来一阵刺痛,疼得他倒抽了口气。
“忍着点,年轻人,你的伤口要清洗干净。”中年人擦拭完后又沾取了些,“按这个咬痕来看,估计你们是遇到卯喰了吧。”
“卯喰?”
“它们会在晚上出去觅食,因为它们怕火,只要手上提着灯烛就没事了。”
梓问:“卯喰是什么?”
旁边的老人开口,“卯喰是夷怪的一种,也是少数会怕火光的恶夷,力量颇大,好在有怕火这一弱点,不然实在让人无法安宁啊。”
夷怪?卯喰?
梓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些名词。他看向旁边的谕矢看去,可他根本没有在意他们的对话,只是在观察室内。
一股风从屋外吹了进来,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冻得梓有些哆嗦。刚刚一直在跟怪物搏斗,身体产生热量才不觉得冷,现在一静下来,就能感觉到寒风的彻骨。
老人意识到了他们两人衣着单薄,于是点开屋内的火炉,叹息道,“这天气,你们穿得单薄还淋了雨,没被冻死就算命大了。”
说完随即又准备回里屋,“桑,借旭的衣服让他们穿吧。”
听到老人的这句话,帮梓清理伤口的桑叔手抖了下,沾了草汁的绵球直直掉到地上。随即他朝老人点了点头,神情复杂地重新取出一块棉球。
神色有些悲伤。
老人走进里屋,不久便拿了两套衣服出来,递给谕矢。
“小伙。”老人拍了拍谕矢的肩膀,指着对面的屋子说:“先去换个衣服吧,你身上也湿透了。对面有一间空屋,离这儿很近,换药也方便,你们就住那里吧。”
谕矢如审视般扫了老人一眼,没说什么,拎着衣服就跟老人出去了。
两人走了之后,桑叔的表情显得更为难看,
“真不好意思,一来就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桑叔叹了一口气,“没事,只是想起了旭。”
他从旁边的袋子里取出一株满是红叶的草,走到工作台上捣碎。
“旭是你亲人吗?”
“是我的长兄。”他的声音低沉道。
桑树掀开旁边盖着的布,从篮子里抓了几把不同的干草在石钵中,与红叶草一起研磨。
“他出什么事了吗?”梓猜测道。
桑叔欲言又止,配药的动作一度停下。
“不愿说就……”
桑叔冰冷的语气打断了他,“几个月前去世了。”
屋内陷入了沉寂,只有捣鼓药草的声音在屋内回响。他回来把药草均匀涂到梓的伤口上,然后用布带缠绕起来。
“旭因为某个事件死了……但他是为了村民,为了大家的安全而牺牲。”桑叔的话像是说给梓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他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为了不辜负他的牺牲,活着的人更应该连带他的份一起努力活下去。”
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桑叔叹了口气,“抱歉啊,我的情绪影响你了吧?”
“没关系,人之常情。”
“你脸色还很差,回去之后要多休息。”
包扎好伤口后,梓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桑叔给了一件外衣让他披着御寒。梓向桑叔道了谢,正想往对面的屋子走去,就看到谕矢穿着跟这儿居民一样的衣服走出房子,手上还提着个木桶。
“噗……”
梓忍不住笑出了声。
果然人靠衣装,虽然脸上还是一副臭表情,看起来就像一个亲切的邻家大哥哥。
不知道谕矢去干什么,梓只能自己拖着身体,慢腾腾地一步一步挪到对面,呼啸的寒风吹得他直哆嗦。
到屋子后,发现里面的摆设也很简朴,与一开始进去的房子无异,不过多了个客厅,摆着长木椅和茶几,用来招待客人。
梓找了个位置坐下,视线不断打量屋子。虽然这是个空屋,但房间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在尽头有个里屋,大概是卧室,里屋旁边还有个侧门,应该也是厕所之类的吧?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药草味,和桑叔家的味道很像。
或许这里就是旭叔的家。
没过多久,谕矢推门进来了,手上提着满满的一桶水。
“这屋没有水龙头之类的东西吗?”梓问道。
谕矢在厨房放下水桶,“你觉得呢?”
梓耸耸肩,估计是没有了。
门外有人敲门,随后传来桑叔的声音,“年轻人,你们房子还缺一些生活用品,我给你们带来了。”
桑叔抱了一床被褥过来,让他们铺在卧室里,紧接着把打火石、锅盆碗筷等等都给他们带了过来。
他放了几包药在桌子上,“这些药早晚泡热水各服一次,药渣不要吃。”
突然门再次被推开,一个面生的人扛着一捆柴进来,偷瞥了他们几眼后很快就走了。
应该是老人叫来的。
“这天有些冷,你们可以用这些柴生火。想大小便就出门右转,直走会看到左侧有条小路,进去就能看到茅房了。”
“那里屋旁边的侧门是?”
“洗澡的地方。还有记得每天来我这换药。”
“谢谢桑叔。”
“记住伤口不要碰到水。”
桑叔交代完一些琐碎的事情之后就走了。
“接下来该……阿嚏!”
外衣已经被T恤打湿,虽然在屋内风没那么大,但身体已经冷得瑟瑟发抖,他得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才行。
他突然想起,这地方没有热水器,要去烧热水,而烧热水要先用柴生火……梓看了眼自己的肩膀,碍于行动不便,他无奈只能求助谕矢。
“谕矢,能帮我烧个水吗?”
谕矢正在摆弄一个黑色的小匣子,头也不抬直接拒绝了,“这种事你自己做。”
没想到他完全不给自己面子,不服气的梓咬了咬牙,“自己来就自己来。”
梓自个儿走到厨房,蹲在地上准备给灶台生火,旁边躺着两块黄褐色的石头,是桑叔给的打火石。
因为梓从小到大生活在城市,没有用柴生火经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碍于面子不想找谕矢帮忙,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一下、两下、三下……
梓一边小心不拉扯到伤口,一边费劲地摩擦着打火石,火药味扑鼻而来,但地上的木块丝毫没有点着的痕迹。
“可恶……”梓小声抱怨,他对这个毫不听话的木块心生烦躁,因为不服输,他更锲而不舍地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生火生成这样,是有多蠢?”
在听到声音的同时,梓手上的两块石头全被夺走。
梓看向同样蹲在一旁的谕矢,没好气地回道:“不会生火真是对不起了!”
谕矢没有回话,驾轻就熟地开始堆放枝柴,他把梓的木块扔一边,而是先将干草点燃……
梓好像明白自己做错了哪一步。
可能是觉得和谕矢的距离太近,梓不自然地起身离开灶台,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消磨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开始坐得有些迷迷糊糊,上方传来声音,“起来了。”
梓倏地睁开眼,发现灶台的火已经停了,灶台上的锅还残留着热气,而另一边,谕矢拿着一套衣服走进侧门。
他起身跟了过去。
“接下来你自己搞定。”谕矢将衣服放进浴室后就出来了,不耐烦地对他说:“这种琐屑的事别让我再做第二次。”
“哈?”
梓看向浴室,发现里面已经摆好一盆冒气的热水,干净的布静静地搭在边缘上,一旁的架子上叠放着衣服。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谕矢却没有像表面上那么不近人情。可能一直都对他有什么误解吧,梓决定洗完澡后向他好好道个谢。
水温调得恰好,不烫不凉,但伤口不能碰水,梓只能小心翼翼地用布沾湿了擦拭身体。
好不容易洗完澡,打开门的一瞬间,浴室内外温差刺激着皮肤,梓不由得紧了紧衣服。谕矢坐在餐桌旁,桌上还放着两杯冒着腾腾热气的水,谕矢似乎看着雾气出神了。
他踌躇着走了过去,在谕矢对面坐下来。
谕矢注意到他后,便把其中一个杯子挪过来,“喝了它。”
梓低头看了眼,杯中水已被染成黑褐色,想必是已经把药泡进去。
“我靠,你还是谕矢吧?”梓不可思议地握住杯子,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杯子的热度令人感到舒适,恰好驱散体内的寒冷。
“别会错意,我不想带个累赘。”
谕矢的态度一如既往地不留余地,端起另外的杯子,一口便喝到了底。
梓看得有点疑惑,这水明明冒着热气,看他喝起来却一点儿也不烫,便拿起杯子试着喝了口,苦涩而浓烈的味道顿时袭入整个口腔,水特别烫,完全没法向谕矢那样大口大口地喝。
他猜,或许是与谕矢的高体温有关系。
梓犹豫了下,问他:“谕矢,你的体温一直都很高吗?”
“嗯。”
没想到谕矢回答得这么干脆,梓顺下去问:“因为得了什么病?”
谕矢哼笑了声,并不打算告诉他,“你有挖掘隐私的爱好么?”
梓一时语塞,也没什么兴趣再问,“你不说我就不问了呗。”
百无聊赖,他环视了下眼前的屋子,因为桑叔给的补充物,原本还空着的橱架变得琳琅满目。
给他们准备的东西太过周到,周到得就像是,想让他们长住在这里似的……
等梓喝完药后,天已经大亮,屋外开始传来孩子的嬉闹声,跟昨晚悄然一片的感觉完全不同。本想着出去跟村民打个招呼,但是一夜未眠,再加上受伤,身体早已疲惫不堪。
与他想法一样,谕矢先起身走进了里屋,梓把桌上的杯子收拾好后也跟着进去。
可是……
怎么办……
才刚走进里屋,梓顿时。看着屋内唯一的双人床,感觉连头也开始疼了。谕矢已经躺床上休息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梓来回踱着步,在心里挣扎着该不该也去床上睡。
虽然都是男人,但是他们两人还没熟络到可以睡同张床的程度!要是他是伊铭还过得去啊!
梓的内心抓狂不已。
谕矢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来,“脚,安静一点。”
他只好停下脚步,纳闷地站在原地。没过多久,谕矢又说了句,“还不睡?”
“这里只有一张床。”
“嫌弃就去睡地板。”
谕矢翻过身背对他,散漫的嗓音再度响起,“或者说,你在怕我?”
他似乎还听到了谕矢低沉的嗤笑声。
被这么嘲笑了他还能忍?而且这里只有一床被褥,在地板寒凉的情况下,没有被子根本没法安睡。
犹豫再三,梓只得认命地脱掉外套,动作僵硬地爬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