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大清之璃殇》玄笙燁陌

34、惊悉情意

　　康熙二十九年，西北葛尔丹再次进犯边境，康熙帝决定御驾亲征。
　　康熙出征前一个月，前朝后宫都在为着帝王的亲征而做着应有的准备。而碎玉轩那边，墨璃还是如常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时不时地回想着上一世，时不时地为不知所踪的长清担忧。
　　“公主啊，这皇上要出征了，这后宫里的妃子公主们都或多或少地给皇上送了什么保平安的物什，您是不是也要向皇上表示一下呢？”云漪歪在脑袋煞有介事地问道。
　　墨璃靠在软榻上，恹恹地说：“那么多人都送了，皇阿玛不缺那些东西吧？多我一个，少我一个，都没关系的。”
　　云漪顿时语塞。

　　迈出房门，阳光一泻而下，明媚得耀眼。
　　墨璃撑开手档在眼前，半眯着眼透过指缝，隐约看见明晃晃的光线中，有什么人靠在扶栏上等待。
　　放下手，那个人深不见底的眼一下子望了进来。
　　漆黑，浓稠，深邃，一眼望去似乎冷淡得找不到一丝人类的感情，但仔细看时，会发现那里面其实沉溺着似水的温柔。
　　墨璃恍了下神。
　　那人上前拉住她的手，说：“我们去陵墓看看，看看那些葵花开了没有。”
　　花枝已长得很长了，但花苞一个也没有。
　　墨璃站在墓碑前，望着刻在上面的那些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康熙在一旁看了半天，忽然问了句“璃儿，阿玛一个月后就要亲征了，璃儿就没有什么想送给我的？”。
　　墨璃转过头，疑惑地问：“皇阿玛想要儿臣送些什么呢？”
　　康熙瞬时面无表情地顿在那里。
　　不该问的，明知道她什么也没准备，可是还是带着些许希望的。到头来，连这渺茫的希望也被她打破，直落得心里郁闷难受。
　　湿闷的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沉默。可墨璃似是毫无察觉般，仍是默默地盯着墓碑。
　　末了，康熙只好压下心底的烦闷，轻轻叹息着唤道：“璃儿”
　　墨璃再次回头，看见康熙摊开的手指上，躺着一面破旧的玉佩。
　　“虽然璃儿没有东西送给阿玛，可是阿玛给璃儿准备了这个呢。”
　　深红的穗被风吹乱，衬着碧绿的碎玉，煞是好看。
　　墨璃抬起眼帘，看着康熙的眼睛，康熙笑了笑，说：“这是我的亲生额娘送给我的，也是我的护身符。”
　　玉佩像是碎开过，布满细细的裂痕。
　　“小时候，它救过我的命。”
　　“在我登基前天，有刺客朝我射了一箭。但是难以置信的是，玉佩系在腰带上的线断了，它飞出来挡住那支箭，裂成了碎片。”
　　“我想这应该是皇额娘冥冥中的保佑，就寻人来把它修补好一直戴着，直到登上帝位要佩戴与身份相符的饰物，才把它摘下。”
　　玉佩在阳光下闪着莹润的光泽，翠的绿嫩生生地渗出来，应该是有人经常抚摸的缘故吧。
　　“璃儿，这面玉佩送给你。”
　　那人上前一步，低着头将玉佩小心翼翼地系在自己腰间，他微微勾着嘴角，用低沉的语调说，“就当作——是璃儿的护身符。还有，璃儿永远不能取下它。”
　　过了好一阵子，墨璃才回过神来。
　　她低下头往腰间看，深蓝的衣摆，碧绿的玉，红的穗捻，搭在一起有种鲜艳的感觉。
　　风中不知传来谁的声音，轻轻柔柔地说“我会保佑你啊……”
　　墨璃抬起脸，忽然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康熙心中一动，凑过去轻轻吻住她的唇。
　　唇瓣分离的时候，康熙对上女孩清亮的眼睛。
　　她迟疑着用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唇，然后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康熙的眼，问了在小西楼曾经问过的问题——
　　“皇阿玛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康熙笑了笑，不像之前那次一样一味沉默不语，而是反问道：“璃儿觉得呢？”
　　女孩蹙着眉开始沉思，眼底露出显而易见的困惑。
　　康熙又笑了一下，凑到她耳边轻轻地说：“喜欢你……”
　　女孩却忽然退后一步，面上闪过一丝微妙的、让人难以理解的神色。
　　风静悄悄地吹，康熙放轻了呼吸。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墨璃眼里的惊疑，最终凝聚成令他心痛的恐惧以及那抹不去的排斥。
　　你，是在害怕，甚至是厌恶我的感情吗......
　　只可惜，回答康熙的只是簌簌的风声...
　　木桶里的水摇摇晃晃，将光线粼粼晕开。
　　墨璃的鞋子上沾满了泥巴，衣襟被水溅湿了一大片，额上的汗珠滑到睫毛上，一下一下闪着光。
　　她吃力地抱着木桶往一边挪，全然不知康熙已经走到身后。
　　“累了吗？”
　　带笑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墨璃一吓，愣愣地回过头。
　　“要我来帮忙吗？”炫目的光芒中，是那人成熟到令人窒息的面容，墨璃缓缓回过神，下意识地摇摇头。“这是我的花。”
　　像以往一样，她弯起嘴角，坚决而肯定地强调着——这是我的花，是我给父王的花，不需要其余任何人的触碰。
　　康熙微笑着点点头，看着她走向花丛深处。
　　风中弥漫着泥土湿润的气息，康熙转过身，望向在层层葵花的簇拥中、那块简朴的、仅刻着生辰八字的墓碑，眼神渐冷。
　　夜里，他们没有回宫，就宿在了这里临时搭建的小木屋里。
　　大约午夜时分，墨璃再一次被噩梦惊醒。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这时才突然发觉自己被什么压着。
　　身上不知何时搭上了一条沉甸甸的胳膊，脖颈间有谁深深的鼻息，温热的，缓缓喷洒在皮肤上，有些发痒。
　　墨璃艰辛地转过视线。朦胧的夜色中，隐约可见一张刀削般的英俊脸庞，她蹙起眉想了半天，终于想起睡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似乎是康熙吧。
　　推开他的胳膊，踮起脚尖跨过他的身子，穿好鞋。回头看，康熙依旧睡得沉沉的。墨璃笑了笑，推开房门走出去。
　　要去哪里？
　　这个问题墨璃也不知道。
　　夜还深，天空中只有寒星几点，黯淡的光辉映得树影重重。
　　可是脚步却一个劲地往前赶，匆匆忙忙，似乎早已决定好了方向。
　　星辉下满园的向日葵轻轻摇曳，脖颈交缠着相互摩挲，发出细小的簌簌声。
　　月光不知何时溜了出来，轻轻袅袅地笼罩在青灰色的石碑上。
　　墨璃笑了。
　　她轻步走过去，沿着石碑慢慢坐下来。
　　将头轻轻靠在石碑上，撒娇似得摩挲了几下。然后心，就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看得见的未来，看不见的未来，都不是重要的东西。
　　只有这里，才是自己的归宿。
　　女孩微微蜷着身子，依偎着石碑进入了浅浅的梦乡。
　　康熙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漆黑的影子将女孩完全包裹住，不漏一丝星光。
　　月夜下，一双眸子寒若冰霜。
　　“璃儿——”
　　“——璃儿，你是清醒的么？”
　　耳边有谁沉而重的呼吸，明明不是多大的声音，墨璃却硬生生被吵醒了。
　　睁开眼，她对上康熙那张敛去了所有表情，只在眼底翻涌着浓浓怒火的脸。
　　下意识地心中升起点点惧意，墨璃轻轻往后退，却发现自己早已被那人禁锢在双臂之间，不留一丝可供逃离的间隙。
　　康熙凑近了脸，一个字一个字地问：“璃儿，你想被朕囚禁起来么？”
　　大力扣住自己的双手，一起一伏的呼吸，深得透不出一丝光的眼眸……那个人，在压抑着极大的怒气。
　　“想让朕封了这陵园么？”
　　那人又凑近一点，鼻尖与鼻尖之间，只剩下一张薄纸的距离。墨璃屏住呼吸，在那人迸发出的危险气息中无法动弹。
　　“还是——”
　　他勾起唇角，寒渊般暗稠的眼里闪过丝丝红光，“你想让朕……一把火烧光这些碍眼的葵花！？”
　　月辉静静地流淌，墨璃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看进康熙的眼睛。
　　琥珀色的瞳仁，无论何时都清澈如水的目光，康熙看着她现出恐惧的眸里慢慢映出自己略微扭曲的面容，膨胀的怒气瞬间爆发。
　　他眼神癫狂，俯首就是一记深吻，牢牢攫住她的淡色的唇，内心的愤怒让他的亲吻粗暴狂野，仿佛想把她整个人吞进肚子里似的凶猛，不顾一切掠夺她的甜美。
　　“唔…不...”
　　墨璃被康熙突如其来的疯狂吓到，开始奋力的挣扎。
　　但她的抗议在康熙热烈的纠缠下脆弱不堪，被肆意侵略的唇似乎要烧腾起来.两张唇进行最亲密的接触，扑鼻浓烈的龙涎香令她呼吸困难，脑海中一片空白，最终只能无力的任由男人摆布。
　　慢慢的，他的吻变得温柔起来，一声声叹息从辗转的唇上溢出来：“璃儿，璃儿......”
　　墨璃渐从那句句叹息中逐渐恢复神智，猛的推开康熙，向着夜色中慌忙奔去。
　　康熙并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眸中闪过令人恐惧窒息的疯狂，“璃儿，你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