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大清之璃殇》玄笙燁陌

35、血色海棠

　　离出征还有五日，康熙的生辰--万寿节却到了。
　　虽然帝王几日后就要踏上疆场，但他的寿辰却还是要庆祝的。这几日，前朝后宫都忙络了起来，个个都想方设法的准备贺礼，力求在万寿节那天博得帝王的欢心。
　　而墨璃这几日却是心绪复杂。
　　那日，因为帝王的强吻，她慌忙逃去，这十几日，她都尽量避着他，可是又能躲到何时呢？
　　经过了将近一年的相处，她是了解那人性格的，对于自己想要得到的结果，他恐怕是不会罢手的。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墨璃盯着自己愈发苍白的指尖，思绪恍恍惚惚。
　　这局棋，究竟是哪里错了呢？
　　她不相信，一个掌控棋局的冷血帝王会对一个无用的棋子产生兴趣，这会不会是帝王的另一个局？
　　就这样，在众人的期待与墨璃的惶惑恐惧中，万寿节如期而至。
　　这日，康熙下了早朝之后，就去碎玉轩寻十几日来，一直躲着自己的墨璃。
　　甫一踏进外间，康熙抬眼就望见了坐在窗台上懒懒晒着太阳但又透着浓浓疏离的女孩，微微叹了口气，上前轻轻问道：“璃儿打算送什么给皇阿玛呢？”
　　还在睡梦中的墨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没有看清那人的轮廓，不甚清醒地脱口而出：“云漪准备的，大概是玉石字画之类的东西吧。”
　　太阳躲到了云层后面，天空一下子阴了下来，墨璃朦胧间觉得周围的气温骤然降了好几度，回过头，却对上十几日不见的康熙阴沉的脸。
　　“璃儿还真是上心啊——”康熙冷哼一声，明明白白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墨璃这才想起自己半梦半醒间说的那些话，犹豫着启了启唇，不知如何补救。
　　“算了，”康熙单手支着下巴颌，挑起眉似是大度地说，“璃儿过来吻我一下，我就原谅你的大逆不道。”
　　墨璃坐在窗台上，琥珀色的眼定定地看着康熙，脚下没有动作。
　　过了半晌，她才将视线转向窗外，望着那已长出嫩芽的柳枝，语气淡淡地重复之前的问题：“皇阿玛，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康熙又上前一步，从后面轻轻拥住墨璃。
　　“我喜欢你。”
　　他低着头，嘴角轻轻上翘，含着温柔的笑意。而那双认真注视过来的眼眸却是幽深的，如一汪深潭，里面沉淀着的爱意，浓烈得灼眼。
　　墨璃偏开头，避开他的视线。
　　“璃儿，我喜欢你。”康熙又说了一遍。
　　他用手抚上女孩的鬓角，低声道：“我会一直说，一直说，说到你相信，说到你明白，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墨璃依旧偏向另一边，康熙就索性转过她的头，轻轻吻上她的唇角，墨璃的指尖颤了一下，几乎是一瞬间，她又推开了康熙。
　　她堪堪退后几步，垂下眼帘，平淡无奇的语气中夹杂着几丝恐慌，：“儿臣不知道皇阿玛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是儿臣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真实目的就是我喜欢你，想要你完全属于我。至于对与不对--”帝王轻蔑一笑，声音中带着豪不掩饰的霸气，“这世上，对与错，都是由朕来定，谁人敢质疑？”
　　墨璃仍是垂着眸子，连说出的话也是冷冷淡淡的，“可是，我不喜欢。”
　　或许是因为身份的禁忌，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她实在不喜欢这份感情。
　　康熙对于她的直接拒绝并未发怒，只是笑了笑，又固执地上前拥住她，不顾她些微的挣扎，在她耳边淡淡道：“这可由不得璃儿了。朕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是，朕亲征归来后，璃儿必须给朕一个答复。”
　　明明是平淡的语气，墨璃硬是感觉出夹杂着的彻骨寒意......
　　五天之后，一身戎装的康熙率大军前往西北战场。
　　那日的天灰蒙蒙的，大片的乌云压在灰色的天幕上，那股子肃杀与压抑向那些身着盔甲的士兵迎面袭去，令他们挡无可挡。
　　漫不经心地听着太子与那些个嫔妃的祝愿，康熙的视线却时不时地向那城楼飘去。
　　可惜，空荡荡的城楼上只有军旗在劲风下猎猎作响，那抹小小的身影却始终不曾出现。
　　她真的没有来啊......
　　已经临近出发了，不甘心的他最后瞟了一眼，就飞身上马，大喝一声“开拔！”后便扬鞭而去。
　　尘土飞扬，马蹄踏踏，孤零飘游在空中的细小尘埃激荡在一起，织成迷雾般的梦，模糊了送行人的视线，也模糊了谁的心......
　　四月花开，绛雪轩的几树海棠开的正好。
　　那一簇簇白玉般的小花缀在嫩绿的枝叶下，在温和的日光下，却泛着令人疑惑的冷淡光泽。温润的白与冷凝的绿交织在一起，仿佛形成了那光怪陆离的梦境。
　　墨璃对着一树海棠，晃了会儿心神。但也只持续了一刻钟，她便厌了。再美的花，看的久了，也会令人生厌吧。
　　这样的话语似乎在梦里也出现过呢......
　　“再美的事物，终有一天会厌烦的啊。”梦中的辰满眼宠溺，说出的话却别有深意。
　　当时的自己还是懵懵懂懂，可是如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你早已预定了结局，而只有我，却傻傻地以为自己是幸福的。
　　也许你会时不时暗自嘲笑，嘲笑我的愚蠢，嘲笑我的情意，嘲笑我的一切。
　　可我却甘愿活在你一手编织的美梦中，直到那柄冰凉的利刃刺进我的心脏，我才懵懂地明白，幻想的美梦从一开始，便是黑暗的谎言......
　　原来，爱情真是一种诅咒啊。
　　她跌跌撞撞地往碎玉轩走去，梦魇的心神终在一句“长清”中被唤了回来。
　　原来是两个小宫女躲在角落里在闲言碎语。
　　“你知道原来四公主身边的那个侍卫长清吗？”
　　“知道啊，那个侍卫的模样挺俊的，只可惜，不知道他怎么得罪了皇上。我听说啊，皇上将他的筋脉全部割断，就连眼睛也被毒瞎了呢......”
　　筋脉...尽断，眼睛...毒瞎？
　　墨璃仿若瞬间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般，无力地倚在墙上。这几个词如魔咒般回旋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武功绝伦的长清，因为她，筋脉尽断，武艺全失...
　　那双只对着她才含着笑意的眸子，因为她，以后只能空洞黑暗...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她不该相信冷血的帝王，她不该一直不打听他的下落...
　　墨璃撑着身体，费力地向阿哥所挪去。一步一步...
　　“墨璃，长清会一直陪着你的...”
　　“墨璃，你知道吗？你的长发披下来的时候是最美丽的...”
　　“墨璃，你不知道吧？我一直跟在你身后，跟了六年了...”
　　“墨璃...对不起，长清食言了...以后不能一直陪着你了...”
　　那是谁在绝望中哭泣？那是谁在为她奋力嘶喊？
　　墨璃一个踉跄，趴伏在地，喉中的腥甜终是汹涌而至，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也染红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