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大清之璃殇》玄笙燁陌

26、第一美人

　　二月惊蛰，京城那边大约还是鸟兽乍醒，农作初耕的料峭时节，可是在江宁（南京），却早已是一派花团锦簇，春意融融的热闹景象。
　　房角的雕花小窗开了半扇，偶尔吹进来一些略带寒意的春风，送来一点紫琼花特有的清冷味道。
　　墨璃偏过头往外望。
　　小窗外是别致而奢华的长廊，长廊过去可以看见冒出头的半树紫琼花，细细碎碎开得正艳。
　　二月的江宁，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像这种有着五片细小花瓣的紫琼花，是江宁特有的宝藏。
　　它们会在二月初春开满大街小巷，偶尔掠过一阵微风，淡紫的花瓣就星星点点飘落下来，在天空中曼舞轻扬，美如迷梦。
　　外面的花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淡紫的花雾袅袅升起，给空气抹上一层蒙胧的色彩。
　　墨璃忍不住伸出手指，小心碰触了一下那些从窗边溜进来、被沾染上清冷香气的微风。
　　指尖滑过一丝凉意，然后她听见有人低笑了一声，说：“窗边那位赏花的美人可要小心些，紫琼花是会吸人魂魄的呢。”
　　墨璃回过头，这才发现琉璃台上，各色美人的歌舞弹唱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台下被妖娆美艳的女子们包绕在最中间的那个男人正偏头看着自己，轻轻勾起唇角笑得颇为风流不羁。
　　“你可知紫琼花为何会如此美丽？”那人懒洋洋地摇着扇子，俊美如画的眉微微上挑，“因为它会迷住漂亮女子的神志，趁机吸取她们美丽新鲜的灵魂，铸成自己的玉骨香肤，这才得以魅惑众生……”
　　围在他身边的女子掩唇轻笑，那人却摆出一幅煞有介事的表情，用颇为认真的语气道，“所以美人儿要小心哟，万一被这等妖物夺去了如仙美貌，本王可是会心疼的……”
　　长清低声说了句“无耻！”，墨璃怔怔地看着那个满脸戏谑的男子，为他语带暧昧的调侃茫然了一会儿，然后呐呐道：“王爷说笑了……”
　　康熙派出的暗杀队伍只出现过两次，然后就销声匿迹了。
　　之后，京城又传来消息说逃了个钦犯，下令各地严查出入人员，有嫌疑者立即逮捕。
　　墨璃看到过张贴在城门口的悬赏画像，虽然并不是那么相像，但画里的人确实是长清没错。
　　地方官员并不清楚事情的始末，所以墨璃一行人凭借易容及林云庭精湛的演技，基本可以糊弄过去，但是要去云南，他们必须穿过皇家军队驻守的江宁。
　　江宁的检查是非常严苛的，墨璃他们不敢贸然闯过去，无奈只好将算盘打到恭亲王常宁身上。
　　恭亲王常宁比康熙小五岁，是先皇第五子。他在康熙亲政后没多久就被封为世袭亲王。墨璃由于这十几年久居碎玉轩，所以极少见到他，对他的了解也不多，只听说此人风流成性，到了爱美人如命的地步。
　　传闻是真是假，墨璃不知，但她知道这位五皇叔，同样要路过江宁前往杭州办差，于是便想着混进王爷的队伍以蒙混过关。
　　至于为何现在，她和易了容的长清坐在这里观看江宁有名的秦淮楼美人会，其中的因果缘由一言难尽。
　　他们原本是想混入恭亲王携带的美眷之中，却不慎被巡行的侍卫长发现。
　　本以为要打一场硬仗，却没想到那个侍卫长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然后不由分说地将他们带到秦淮楼，还热情地告诉墨璃说：“如果你在美人会上表现出众，赢得王爷喜欢，王爷自然会把你接进府里。”
　　当时墨璃和长清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大约是风流的五皇叔惹下情债太多，胆大的女子私闯行府想要见他一面的事情时有发生，所以侍卫长才会理所当然地把她也误认为成那种人吧？墨璃垂着眸想。
　　而且那位侍卫长一定是向五皇叔禀报自己私闯行府的事，所以一进来就藏在偏僻角落的自己，才会被他注意到吧……
　　那人又说：“既然进了秦淮楼，美人儿怕是要表演些什么给大家看看才好，光顾着赏花可不行哟。”
　　恭亲王身后的一众纨绔少爷也跟着起哄，墨璃叹了口气，起身道：“我身上没带乐器，就用叶子吹一曲吧。”
　　“哦？”恭亲王微微支起身，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倒是新奇。”
　　“不过是些乡野村妇的小伎俩，”他身边一个红衣少女不屑地嗤道，“登不上大雅之堂。”
　　“月姬这张小嘴哟，说出来的话总是这么扫兴......”
　　恭亲王笑起来，面上丝毫没有被扫了兴致的不悦，他啜了口酒哺到月姬嘴里，在阵阵叫好声中，升起春光一片。
　　被吻得面色潮红的红衣少女朝墨璃投来挑衅的眼神，墨璃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笑。
　　真没想到，第一次和五皇叔私下见面，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形……
　　墨璃一边想一边在盆栽上摘下片叶子，兀自放在唇间吹了起来。
　　悠扬的曲调逐渐吹响的时候，大厅里喧嚣的众人慢慢安静下来。
　　绿叶的旋律在房间里慢慢散开，给原本迷离暧昧的光线染上一层淡绿的颜色。
　　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一种低调的、冷冽而细腻的清香，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大约曾在梦中出现过。
　　绿的颜色渐渐加深，淡淡的迷雾凝聚成一潭湖水，清澈的水波一层层漾开，雾气朦胧中，水上长身玉立，如玉兰花般的，似乎是梦中那人的身影……
　　迷雾渐浓，又逐渐消散，一切化为虚无。
　　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墨璃已经吹完一曲，安安静静地坐回角落里去了。
　　“……镜中花，水中月，”过了好一会儿，恭亲王才打断大厅里诡异的沉默，他轻佻地支着眉角，面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美则美矣，但是太过虚幻的东西，容易使人疲惫呢……”
　　墨璃抬眼看他，他微微一笑，一手拥过一个美人，道：“青春易老，年华易逝，本王啊还是喜欢实实在在的东西……”
　　恭亲王在美人面上偷得一香，美人们娇嗔起来，又是一场打情骂俏。
　　墨璃垂下头，眼里闪过一抹疑惑。
　　“王爷还没说，今年的第一美人是谁呢……”玩闹了一阵，等不及的公子哥出声提醒，参加美人会的女子们眼睛亮了亮，纷纷看向恭亲王，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恭亲王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勾唇一笑，道：“今年的第一美人，本王心中早有人选。”
　　他偏头望向窗外，微微眯起眼，“虽然只是在祭天上远远的惊鸿一瞥，但那人的美却是惊心动魄的，让人想忘都忘不掉。”
　　恭亲王慢悠悠地摇了几下扇子，满意地看着众人露出一脸被吊足了胃口的表情，这才不紧不慢地宣布：“今年的第一美人是当今四公主。本王的侄女--爱新觉罗.墨璃。”
　　房间里响起一片喧哗，少爷公子纷纷询问那个四公主究竟有多美，而女子们都面有不满，不甘心自己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比了下去。
　　“四公主是第一美人吗？”月姬嘟起嘴，“她都没有参加美人会，怎么能评上第一美人啊？”
　　“小月姬不高兴了？”恭亲王笑起来，伸手捏捏月姬的脸，安抚着说，“好好，在美人会上，月姬还是最美的，这样行了吧？”
　　红衣女子鼓着腮帮子不说话，恭亲王笑着将她抱到腿上，在那红嘟嘟的小嘴上印下一吻，道：“第一美人，第一美人，月姬永远是本王的第一美人，明天本王就给你办美人宴，让大家来给你捧场怎么样？”
　　月姬这才露出笑容，恭亲王装模作样地松了口气，然后抱起她往外走。
　　“对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朝还在茫然中的墨璃说，“你也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