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非非》七月凉粥

8、前尘困局忆相逢(二)

　　他们当然不会轻易让这座城毁于一旦，不久之后，山门选拔新一代弟子，事关师门香火传承，这座城非保下不可。再退一步说，方诸山若是连这座城都保不住，以后传出去，怎么在三界立足。
　　师父和长老们的重托，不能让他们失望，方诸山的名声也不能毁在他们的手上。
　　这样一想，几人心中又有了恒心，大不了……
　　孟戈那时年纪还小，曾经听师父时真长老和其他长老依稀谈过这件事，当时他已是时真长老门下的大弟子，自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现在想想，这棠姑当初应是受了惩罚，祭了阴阳壶，不知为何，竟被她逃脱了。
　　躲躲藏藏，竟然在这里出现！
　　两人打起十二分精神，黑烟遮住了常人的五官，对于他们来说却只不过像多了一层帐子，只是看不清楚，模糊而已。孟戈谨慎前进，一路仔细查看。
　　在另一边街道上，棠姑坐在一个圆圆的石台上，目光呆滞，双眼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喉咙上下滚动，满心的伤悲无处可诉。
　　“藤娘，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一路好走，不要担心我，我是一定要寻他问个明白的，他的转世就在这城里，你等着我，我问清楚了，就来陪你。”棠姑不停地抹脸上的泪水，难掩住心里的哀痛。
　　“你寻不到他了。”突地，一道清润声音响起。
　　子白立在棠姑面前，面无表情说道。
　　“不！不！我一定会找到他的！”棠姑声嘶力竭吼道，她急忙捂住耳朵，拒绝听到任何她不想知道的。
　　“你比谁都清楚，他是不会回来了。”子白一语中的，不留任何情面，冷冷的看着她。
　　本坐着棠姑一听见这话，整个身子就瘫软下去，乌黑短小的身子竟又软了几分，但立马她身边的黑烟似乎有生命一样，从她的身体钻了进去，棠姑干瘪的身子渐渐鼓壮了起来，膨胀，长大。
　　她的脸上恢复到了狰狞恐怖的模样，眼角残留的泪水也随风干逝了。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回来了，说！”
　　“你见到了，你的双眼早已告诉了你的答案。”子白一字一句吐道。
　　“你们一起，”子白看着她，顿道，“虚渊里——”
　　“啊，”棠姑发出一丝凄厉的惨叫，“你住口，住口。”
　　缠绕在她身上的黑烟似乎越来越淡，棠姑似乎却没感觉出来。
　　孟戈纪由踏着细小的步子，一步一步的接近她。
　　棠姑双眼迷茫的望着眼前的男子，双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她似乎是想起了，她许久没有记起的事。
　　孟戈与纪由慢慢靠近子白，子白做了一个静止的手势时，两人站在一旁，没有动静，静静地看着逐渐崩溃的棠姑。
　　就是此时！三人见时机已然成熟，迅速地站成一路，面对着棠姑。
　　他们双手翻舞纷飞，结了个阵法，半空中隐隐显现出了一个大金钟，透明地悬在棠姑上方，金钟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之后便听见“砰”的一声，响彻了天际，棠姑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生生的被罩在了金钟里面。
　　由于金钟是透明的，所以从外面往里面看，依旧看得是清清楚楚，棠姑在里面不停地挣扎，可还是没能逃出来。
　　子白与孟戈收了法力，纪由收了弓，走上前去，嘴里不知念得是什么咒语，地上的金钟逐渐变小，直到金钟飞到纪由的手掌上，刚好拖住了金钟。
　　见妖孽已除，孟戈一行人嘘了口气，大家心里的重担都可以放下，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行啊，你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关键时刻挺来劲呀！”孟戈站在子白面前，笑道，说着还在子白的肩膀上重重捶打了一下。
　　子白身体微微一震，受了这一拳，脸上充满了无奈与笑意，开口说道：“师兄，我只不过施了一点小计，曾经听师父谈起过这往事，隐隐约约也猜到了一些，这才能乱了她的心智。她本就是强弩之末，靠着一点点执念支撑，执念不在了，自然也就败了。”
　　一旁赶过来的纪礼纪黛，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切，心里皆是激动不已，“方诸五公子”的名头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他们竟一次就见到了其中的三人一起捉妖，真是三生有幸。
　　纪黛的一颗芳心，更是被师兄们迷的不知云所是云了，脸上是藏不住的仰慕，只怕就差扑上去了，等这一次回到师门，与师姐师妹可是有的说了。
　　当他们一行人回到城西门时，龙老爷子身体已经在大家的帮助下有所恢复，有气力说话了。
　　这怪物和老爷子颇有些渊源。
　　孟戈他们他们望着老爷子，希望能得到答案。
　　目光时不时扫过地上被罩在钟里面的棠姑，心中既然疑惑，就必然要开口询问，其中的细节只有老爷子才清楚了。
　　龙老爷子自然晓得大家心里的谜团，说道，“藤娘和棠姑，是我的女儿，当年是我初升小青山地仙，无意间识得两妖，两人一心求仙，我便在她们的求仙路上指点一二。两人心怀感激，称我为父，多了两个女儿，我也自然乐成。藤娘性子温和，待人不温不火，而棠姑脾气暴躁，争强好胜。可以说得上是一冰一火，可也奇怪，两人从来没有吵嘴，相处倒也融洽。两人修炼小有所成后，棠姑心高气傲，一心想要出去闯荡，见识见识，藤娘本不想出去，想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子，可又不放心棠姑。于是两人求了我的同意，一起离开了小青山，小青山当年并不叫小青山，曾经叫方城山，是方诸山历来招收人间弟子的地方，一到四月四，方州城里人来人往，达官贵人，跑江湖的，甚至还有山林中的精怪，一心想要求仙的，长生不老的，都来到了这里。”
　　老爷子顿了下神，看了眼木九九，接着说道：“棠姑与藤娘得了我指点，慧根不错，灵力也差不了哪去，两人双双入了方诸山门派，我自然也替两人高兴。原本等个几十年，她们便可以修成神仙了，没想到棠姑性子急，进了门派后，得罪了不少同门弟子，藤娘护着她，也跟着受了牵连。这些也是藤娘日后回到小青山无意中谈起的。只晓得两人之间生出嫌隙，不知发生了什么，再后来，藤娘又回过来一次，这次她抱回了一个孩子，托我照看，我答应了，她再一次离开了。”
　　“那个孩子，是我吗？”木九九双眼泛着泪花，小声问道。
　　“嗯，是的。”龙老爷子慈祥望着木九九，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