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非非》七月凉粥

9、前尘困局忆相逢(三)

　　“哼，当年，如若不是藤娘，我只怕已和沈郎双宿双栖了，要怪就怪她多管闲事。”棠姑满心的愤怒，恶狠狠吼道。
　　“沈郎，沈郎，你在哪，我要找你了。”眨眼间，棠姑的声音又变成清脆女子音调，一脸期待说道，几百年的折磨已将棠姑的心智磨得差不多了疯疯癫癫。
　　“棠姑，这么多年了，该醒醒了。藤娘几百年前用自己的命救了你，为何还如此执著。”龙老爷子严厉喝道。
　　棠姑表情阴晴不变，嘴里自言自语，俨然疯子一个。
　　龙老爷子当头棒喝，敲碎了她的美梦。
　　“爷爷！”木九九顺着老爷子的气，生怕他又出什么意外。
　　棠姑，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一脸的痛苦神色，“藤娘，对不起，藤娘，当初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原谅我吧！原谅我吧！”棠姑全然不管架在脖子上的刀，挣扎起来，可是她的身子早已萎缩，支撑不起，她匍匐趴在了钟里面。
　　“一年后，两人都没有回来，我就下山去寻，寻到了方诸山，可那长老们却告知我，藤娘早已灰飞烟灭，而棠姑犯下大错，祭了阴阳炉。不知两人犯下怎样的大错，竟受了如此惩罚。”龙老爷子叹息道。
　　“我当时悲痛不已，离了方诸山，一气之下，遂与方诸山断绝一切关系，将方城山改名小青山，也甚少下山到方州城。”
　　棠姑血泪满面，在这夜色中甚显凄惨恐怖。
　　众人心中明白了大概，可有些地方却又模模糊糊，当初他们几人都还未拜师入门，对于这些事自然不清，可孟戈、纪由年纪虽小，却也还是有些耳闻。
　　大家都沉默不语，陷入了寂静，月亮也隐约可以见着影子了。
　　接着便传来了棠姑的一声惨叫。
　　“棠姑！”老爷子心痛不已，瞧着曾经的女儿如此下场。
　　棠姑残破身子在月色中逐渐透明，她所有的力量都来自黑暗，月华似水，浸透她的身子，自然她也就难逃死亡的命运。
　　棠姑的身子此时像烈火燃烧一样，她将双手紧紧抱在胸前，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只能看见她的两片干枯乌黑的嘴唇在痛苦的哀嚎着。
　　木九九扶着龙老爷子慢慢站立起来，看着棠姑的身子渐渐消失，她的心中起了一丝疑惑，这个——，她想从棠姑的眼中看出一丝端倪，可是棠姑此时的眼里如一片湖水平静，惊不起半丝微波。
　　她是那个鬼吗？
　　在她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颗拇指大小的东西，漆黑一团，孟戈蹲下身去，细细察看，原来是山门中丢失已久的菩提子，没想到在她的手里。
　　如今方州城妖孽已除，菩提也意外找到，他们的任务已完成，自然回去复命，师父和长老们都在等着。
　　孟戈带着师弟师妹们相继和许求仙，龙老爷子告辞，临走时瞧了眼站在一旁的木九九，眼神中多了几分探寻意味。
　　木九九心中自是明白，低下头，眉眼下敛，躲过了孟戈意味不明的目光。
　　纪黛呆呆地站在一旁，早已神游太虚，发愣不语，本还想和木九九聊聊天，在山门中可寻不到合她口味的人，师姐们太凶，师妹们太小，木九九偏偏就是她一眼就相中的人。
　　还在纠结挣扎中，等她回过神来，师兄们已走远了，她急忙追上去，大声问：“孟戈师兄，等等我!”
　　“子白师兄又去哪了？”
　　孟戈没有回答，“去做他该做的。”纪由冷冷说道。
　　“哦。”纪黛低吟回答了一句，朝着纪由努了嘴，以示自己的不甘心，心想自己又多嘴了。她在心中将自己狠狠骂了千遍万遍，怎么就这么爱管闲事，纪黛呀纪黛，你是吃多了吧，脑子没睡醒，还有闲空操心师兄的事，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月上中天，城中一片寂静，无数脚步消散在风中，明日醒来，又是熙熙攘攘的一城。
　　“爷爷，我们也走吧，你的伤这么严重，”木九九满心忧虑道。
　　“走吧”龙老爷子虚弱的回道，他艰难地踏出一小步，腿脚发软，差一点就站不稳要倒在地上了。
　　“老爷子，这事都是因我而起，我送你们一程！”许求仙担忧的看着龙老爷子，有些愧疚说道。
　　“那多谢许大哥了。”木九九勉强一笑客气回道。
　　木九九和许求仙搀着老爷子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方州城，大约出了城门几里远，躲在暗处的方州城主这才壮着胆子，一本正经地出现在了木九九她们面前，问道：“仙人们，这妖怪可会回来？”
　　木九九瞥了眼挂在他腰间的城主玉牌，心中大概有了个数，她现在心里十分的不爽，憋着一股气出来了，这下有个出气的地方了。正要开口整一整这个传说中难的见一面的城主，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就是那个尾巴城主。
　　没想到，许求仙先一步开口了，“城主，放心吧，这妖怪是不会回来的，你就放心吧，好好地招待这次的剑会新人。”
　　听到这话，城主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尽，笑嘻嘻道：“仙人放心，小的一定会好好招待来自三界八荒的贵客的。”
　　木九九恨恨望着许求仙，又不能说什么，只好忍了，回去先治好爷爷才是当务之急，本姑娘大人有大量，就先放过这尾巴城主，下次你最好求神拜佛，别让我遇上。
　　大约过了个把月。
　　小青山里。
　　“爷爷，爷爷，怎么会这样？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不管用？为什么？”木九九跪在地上，心中一团乱麻，不知如何才好，错了，错了。
　　龙老爷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无论木九九如何的呼喊，都不见苏醒的迹象。
　　木九九的双眼通红，泪水一颗一颗的掉落下来，她本想着这个法子可以救龙老爷子，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发黄霉旧的纸张铺的满地都是，门外挤满了山中的精灵山怪，它们在门外推嚷，不敢进来。
　　木九九失望的坐在老爷子的身边，头发乱糟糟，她琢磨着这么久，才明白，山中的赤雾，是因为爷爷设的血雾法阵，这法阵是要以结界者的灵血供养，否则便没有疗伤净化的功力。一直以来，都是爷爷，他每月都会进入阵中，释放出灵气和血。
　　棠姑日前的所作所为，给方州城百姓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心里恐慌，心性混乱，迷迷糊糊。
　　爷爷知晓这一点，执意施法，用血雾法阵，赤红色的雾弥漫城中三天三夜，终将百姓唤醒。
　　木九九心中清楚，他只是在为他女儿们弥补过错。
　　龙老爷子现如今则是油尽灯枯。
　　小青山百年来的清静安宁，血雾法阵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爷爷，救人救妖救怪，却没有办法救你自己。
　　木九九心中生了一丝嘲讽，老天就是这么不公的吗？
　　桑离当它赶回去的时候，爷爷已经走了。
　　木九九不甘心，用灵脉护住爷爷的魂魄，丝丝牵扯，不想让他离去。
　　大有走火入魔之态。
　　桑离心中一动，扑腾上去，切断了两人之间的灵脉，凑近了木九九，尾巴耷拉下来，低着头，似乎在认错。
　　他是神兽，神力却没有恢复，是没有办法将一个已逝之人救活。
　　木九九没有丝毫心情去搭理桑离，呆呆地坐在一块老红木疙瘩旁边，这就是龙老爷子的真身。
　　木九九一坐就是几天，桑离也不敢劝她什么，只好在一旁陪着她。
　　几天后，木九九在在屋子外面堆了一大把木柴，然后将龙老爷子放了进去，她准备烧了他。
　　山中小怪们一看木九九要烧了龙老爷子的真身，一下子炸开了锅，大家都在周围窃窃私语，可是又不敢说什么。
　　桑离心里明白，龙老爷子是神木所化，他本身就是一味灵药，世间难得，这是怕妖魔知晓后，起了贼心，以免为祸人间。
　　木九九的心中悲痛万分，她比谁都痛苦。
　　在处理好爷爷的后事后，木九九内心坚定，打定主意要离开小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