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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和亲、下 ...


  •   士兵们安营扎寨,到了夜里燃了火堆,瑺凝简单吃了几口就要回帐篷。

      “姐姐,苍茏岭里地势险峻复杂,流寇四蹿,咱们明日天亮绕过此岭前往大韶。”

      苍茏岭地处两国交界处,是一处灰色地带,因此劫匪流寇猖獗,不过也还没有哪家的劫匪会蠢到来拦截两国和亲的队伍。

      若说那些野史里所讲的,刺杀和亲公主以挑起两国纷争更是不可能。

      不说大韶国力雄厚,当今圣主更被赞一代贤明,单就胥国,诚然战败,然而之于其余诸国而言还是遥不可及的。更何况为了能让自己顺利出嫁,胥沉这次送亲可是经过蒋燃默许的。有他在,能出什么岔子。而且前世送亲的路途中也的确没有出意外。

      至于岭内地势险峻一说,瑺凝笑了笑:“这岭绵延数百里,山水不断,若真绕,你想绕多远?”

      胥沨嘿嘿笑道:“远不远无所谓,就怕姐姐不适应这岭内的气候。”

      “郑将军驻守边城要塞,与他国交战无数,想必对此岭的地势颇为熟悉。明日继续前行。”

      “哦,”目的没达成,胥沨恹恹的看了郑玙一眼,后者神情漠然。

      虽然是郑玙存了私心,但这个弟弟心肠素来软,也是真的舍不得自己。见他这幅样子,瑺凝暗叹,还是想提点他几句。

      “你身为一国储君,未来的国主,凡事都要以大局为重。父王年迈,你临朝听政,往后万不可这般优柔寡断。”

      “姐姐说的我都懂,但沨儿实在不明白,为何一定要拿女子一生的幸福去做交换?”清冷的夜色里,少年声音越发冷漠不甘,“胥国的子民是子民,难道我皇室的子民就不是?他们需要守护,姐姐你就不需要?我皇室受他们爱戴拥护,可我们也为他们谋福祉,免他们天灾人祸,免他们战乱之苦!”

      瑺凝怔住。

      士兵们收拾完残羹剩饭,或三五成群扎堆划拳行乐,胥沉和郑玙二人围在火堆前,或相视而笑,或低头交谈。

      瑺凝淡淡道:“多说无益,若要你后辈子孙免入姐姐后尘,就用你的本事和能耐做给姐姐看。”

      胥沨怔住,顺着姐姐的视线看过去。

      干柴烈火燃的噼里啪啦响,火焰蹿的老高,胥沉往外抽了几根,笑着道:“这一晚上早着呢,柴火可不能这么烧。将军长年征战在外,风餐露宿更是家常便饭,怎么也会犯这种错误。”

      胥沨回头,眼前只余敛芳放下马车帘子,夜风呼啸而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有站岗守夜的士兵咕哝:“起风了……”

      “殿下,明日一早还要赶路,早些歇息吧。”随从打扮的胥沉走到他跟前,拱手道。

      “你服侍本宫更衣。”

      胥沉微微怔住,眼角余光下意识扫了眼马车,眼神晦暗不明。

      “……是。”

      翌日马车继续前行,翻山越岭终于在一个清晨抵达大韶边关城门外。

      “凉州刺史柳言赋,奉旨在此恭迎清平公主大驾。”

      “劳烦柳大人了,起来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便是在他来迎亲时,衡王千叮咛万嘱咐定要以礼相待的敌国公主。

      真不知一个只能用来和亲的女人能有什么能耐。

      马车上缓缓下来一人,柳言赋远远地只能瞧见是位个子高挑,体态标志的女子。

      但他们大韶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女人。

      ……嗯好吧,缺个子高点儿的。

      “刺使?哼!”

      胥沉在旁解释道:“现任职凉州刺使,他背后却是不低。”

      胥沨默不作声。

      胥沉续道:“姑姑乃当朝太后,父亲是国公大人,他本人任凉州刺史,统领凉州驻军。”

      “柳大人,我阿姐乃我胥国大公主,此番嫁与你大韶衡王为妻,这一路还望大人多多照拂。他日若有机会,本宫定当亲自言谢。”

      “太子殿下言重了,清平公主乃我朝衡王未来王妃,自当以礼相待。”

      “殿下,公主让您过去。”敛芳道。

      小小年纪,气势倒不输人,还挺护短,柳言赋挑眉笑笑。

      “阿姐。”这一分别,再见不知何夕,到底还是不舍啊。

      越是临近大韶,前世种种就越是熟悉,心里也就越发惧怕。

      只要一想到那人,想到后来,整颗心都好比被火烧油煎似的疼痛难忍。

      看着这个弟弟,瑺凝也是不舍。虽说胥国有郑侯爷坐镇,有以婳陪着他,可谁又能保证未来不会横生枝节?

      以婳一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沨儿,回去吧,后面的路有郑将军陪着呢。”瑺凝理理他的绣袍,眉宇柔和,含笑道:“相信姐姐,姐姐并不觉得委屈,真的。”相反的,她很庆幸,也很期待这次重生。

      “记住姐姐的话。”

      马车再次踏上路程,队伍仪仗缓缓进入平遥城大门,直到再也看不见。

      “回宫。”

      他们是战败的一国,没有资格谈条件,所以他不能亲自看着姐姐嫁人。

      少年背影清瘦,紫金玉带迎风飞扬。

      胥沉嘴唇动了动,最终无言。

      ——

      自从进了大韶,公主的话更是少了,夜里也经常辗转反侧,有时还会惊醒。

      敛芳眉头紧锁,暗暗诅咒大韶欺人太甚,若是太子殿下跟着还能为公主解闷逗乐呢,眼下倒好。不是一副讨债脸的士兵,就是一脸风流相的柳大人。难得有个郑将军是自己人,偏偏公主又是避之不及。

      真真愁死个人。

      小丫头愁眉苦脸的样子,瑺凝自然看在眼里,不过也没想多问。随她愁去,她要没个心思打发时间,在这人生地不熟又前路未卜的地方,不定怎么折腾自己那小心脏呢。

      敛芳正琢磨着要怎么在晚饭上变花样,好让主子多吃些,这时突然有人敲门。

      她一个白眼扫过去,嘴上没说,心里却是忿忿的。

      “何事?”

      柳言赋挑眉轻笑,这小姑娘每次看见自己都跟见了仇人似的,眉目冷的能滴水,简直比她那主子还让人难以接近,不就昨日觉得无聊,兴致一来逗了她一下。

      “我来是想跟公主禀报一声,咱们这样走陆路时间太久,公主想必也早就乏了。倘若公主无异议,咱们明日一早改走水路。从这里登船,一路向东南方向,到了漓城咱们再换船向凉州……”

      柳言赋咂咂嘴,这小姑娘给他开门时神色就不好看,这会子他又故意这么啰嗦,这小姑娘居然还沉得住气。

      他翘首往屋内看去,赶巧那位胥国公主从屏风后走来。

      柳言赋摸摸自己的脸皮,真特么厚啊。

      “敛芳。”

      敛芳?敛?这字倒还真挺符合她性子的,沉稳内敛。

      婢女如此,那这位衡王亲选的王妃呢?

      “公主。”

      “柳大人方才所言本宫都已听见,就依柳大人之意吧。本宫初入贵国,对路线并不熟悉,这一路有劳大人了。”

      不卑不吭,言辞温和有礼。这一路舟车劳顿,虽疲态微显,却还能表现的这般谦逊沉稳。
      不是软弱,便是王爷目光如炬。

      “那公主……”

      “大人还有事?”

      又是这个小丫鬟。

      柳言赋笑着拱手,倒也没因她一个丫鬟插话就心生不满,态度依旧温和:“下官是想问,公主坐船可……晕?”

      “本宫不妨事,大人尽可去办便是。”

      “这个柳大人,倒是知礼。”

      敛芳关上门不做声。

      瑺凝笑着点了下她额头,无奈道:“真那么讨厌他?”

      自知失了礼数,敛芳垂首道:“奴婢知错。”

      “这何错之有?本宫的丫鬟硬气那是本宫调教的好。”给自己倒了杯水,瑺凝含笑道:“说说看,他做了什么惹得你生厌?”不知道跟自己想得是不是一样。

      “他……”

      “嗯?”

      “公主,这人昨天拉着奴婢非要给奴婢说、说媒!”早知道就不一时贪心要骑马了,坐在马车里虽闷得慌,但总好过被一个大男人拉着说媒还被那些士兵笑话要好得多!

      瑺凝哑然失笑,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

      这个柳言赋,与长孙重是姑表亲关系,是其心腹与至交,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就是生性有点风流,又好多管闲事。不过也多是一时热度,图个逗趣儿罢了。

      柳言赋啊,其父国公,对长孙斐,可谓是忠心耿耿呐。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前世胥国的送亲队伍可是到了大韶皇城外,对方才派了人来迎接的。而今生,似乎自从以婳和亲一事被取消,便横生了许多枝节。

      先是沨儿强行送亲,胥沉相随这些……再到柳言赋率兵来迎亲。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渐渐偏离原有的轨道……

      “公主?公主……”

      “嗯?”瑺凝略带不解,“怎么了?”

      “奴婢叫了您许多声都不见您回应,公主可是有哪里不适?”

      “可能是白天赶路累了,有点乏,不用担心。”

      “那奴婢去取晚膳,公主吃了也好早些歇着。”

      “去吧。”

      她希望改变历史,但又怕改变太多。因为一旦改变,便意味着未知。她担心自己掌控不了未知的局势,她输不起了。

      哪怕一点一滴,她都输不起。而她,也不想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和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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