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回首》泡面兄

6、第六章

　　从阿肆家出来已是日落西山，如今美人馆正是热闹着的时候，我本想着从那路过看看就好，怎知碧笙说什么也不让我去“路过”。我只好随着她回顾清城的大宅子，不曾想刚过了条巷子就碰上了长公主。她不如初见那样盛气凌人，如今嫁了覃渊，挽起了三千青丝，面上也只是擦了薄薄一层的胭脂，我以为她看见我会再说一些咄咄逼人的话，可她只是皱了皱柳眉，甚至多了怜悯，说：“我知道你会回来，所以一早就让人在你家附近候着。”
　　我扯了碧笙给她跪下行礼：“公主万安。”
　　“前些日子我和覃渊相处得并不融洽，直到我们得知你还活着，平安着，他才跟我说了你们的事，他说你是他妹妹，你不知所踪，他很愧疚，我想做个中间人，让你们把事情说清楚。”
　　妹妹......就只是妹妹而已，我也不该再盼望什么，他有他的日子，他的妻一心为他着想，他们该过得很好，这中间本就不该有我的事。
　　我随公主去了覃府，让碧笙回去给顾清城报个平安。
　　我和公主共乘一车，一路无言。
　　直到见到覃渊，听了那似乎是我的前半生的故事，我终于知道公主刚刚眼中对我的怜悯是怎么回事。
　　覃渊告诉我我确实是他的妹妹，只是当年他举升而归时我已成了舞妓，他接受不了当年巴达最骄傲的女儿成了别人调笑的对象，便一直逃避着，但他却也忍不住时时来关照着我，原先他想着将我带回府邸，可功高盖主，他也不知道哪天自己就成了阶下囚，到时累及我，所以将我认回这件事也一拖再拖。他说着因他的一时错念，才让我们都到了如今这般田地。
　　我该说什么，我又能说什么，这个男人是我曾经想托付终身的人，结果他是我的哥哥，还是一个曾经瞧不上我舞妓这个身份才不将我认回的哥哥。
　　他说我们的父亲是腾格尔草原的王，母亲是草原上最温柔贤淑的女人......
　　末了，他和他的妻问我是住下还是回去，我摇摇头，说家里会担心。他央人送我回去。
　　回到大宅子已经收市了，顾清城没有问我去哪，我也没有说，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已经习惯了一起和衣入眠，今夜他拥着我闭上了眉眼，我的“前世”太过惊心动魄，那颗心直到现在看着他的睡颜才渐渐安定下来。我环住他的腰身，在他精瘦的后背抚摸着，他猛地睁开眼倒是把我吓了一跳，许是刚刚已有了决心，这下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覆上他的唇。
　　他推开我问：“今日覃渊同你说什么什么？”
　　我摇摇头，故作无辜地瞧着他，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厚颜无耻地往下摸去。他一把抓起我的手:“做了就不能停下来。”
　　我点点头。
　　紧接着就是一阵清凉，这男人也是猴急，衣服被他扒得精光，脸立马烧得热热的，索性也不要了那脸皮将他环住。这一夜甚是漫长，他粗糙的手掌抚摸过我不同于其她女子光滑的后背，有些停顿，只问：“你过去过得不好？”
　　我哪来的精力回答他，只觉得痛到至极而后才开始有了快意。
　　翌日醒来后背一阵凉意，只见那男人衣着完整拿着个白瓷瓶往我后背抹着冰冰凉凉的药膏。
　　“你这是干嘛？”
　　“把你后背这些伤痕去了。”
　　“这都是那么久远的事了，能去掉吗？”
　　“试试。”
　　“哦。”
　　“这些伤怎么来的？”他问道。
　　我阖上眼不说话。他没有继续问，只说：“我此番来西齐是为了你们西齐白玉山上的一位神医，昨日等了许久终于见上了一面，他让我今日一人前去，你好生在家里待着，别再乱跑了。”
　　“嗯。”他的语气难得这么柔和，我睁开眼瞧了他几眼，心里想着，他好生待我，我也会好生待着他。
　　顾清城走后我穿好衣服继续在床上躺着，大概是不年轻了，我乐意享受着如今这般安逸的生活。
　　一闲下来我就喜欢胡思乱想，想着我那个“前世”那么长，经历得那么多，覃渊也只知道我十一岁前那个叫巴颜的故事，那么十一岁后的周言呢，我该去问问顾清城还是周蓁？我并不打算告诉顾清城我就是周言的事，一来打我清醒以来我就叫姒鸾，过去的周言和巴颜在我脑子里是不存在的人物，二来顾清城若是知道他挚爱的男人是女子他又当如何？虽然他曾经对不起周言，可我知道他爱“他”，这是我不可否认的事实。
　　想着想着又合上眼睛睡着了。直到顾清城回来才将我喊起，那时我已是饥肠辘辘。到前厅吃饭的时候不忘对碧笙说：“碧笙啊，我若是哪日又忘起了，你一定得喊醒我吃个饭再让我睡。”碧笙捂着嘴偷笑：“姑娘，是爷吩咐我不许去打扰你的。”
　　我听了这话，正准备瞪顾清城一眼，却不想他身边站了一个仙气飘飘的姑娘和一个瞧着伶俐的丫头。咽了这口饭，看了那姑娘几眼又看向顾清城等着他给我解释。
　　他笑得很是温和，对那女子说：“李姑娘，这是我夫人姒鸾。”
　　我很满意他的介绍，只是他又是对别的女子那样的谦谦君子，不怕又招惹了人家姑娘对他芳心暗许吗？
　　“阿鸾，这是李神医的女儿李蕴蕴，李神医外出，让李姑娘来治我的病，李姑娘会住在这里直到我病愈为止。”
　　许是我妒忌了那女子的美貌，我并不欣喜，心里还隐隐地有了不安感。
　　我让碧笙找间离我的屋子远的房间将她们安置下来。入了夜，我在房间许久都不见顾清城回来，索性披了衣裳出门寻去，然后鬼斧神差地走到李蕴蕴的房门外，门紧闭着，里头传来那个小丫头的声音：“姑娘，我瞧着那个顾夫人似乎不太喜欢咱们。”
　　“雁儿，我们只管来治病，何必管他人的看法，况且那顾夫人瞧着是个和善之人，不要多心了。”
　　我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好笑，竟来干些听门的勾当，李蕴蕴是个大家闺秀怎么会大半夜容留男子在闺房中呢。回了房，顾清城只着中衣倚在床上看书，我一进门他就问我：“这大半夜的你上哪去了？”
　　“在屋里无聊，出去走走。”
　　他不疑有他放下书招呼我：“过来。”
　　我听话地立马上前去，越过他的身进了里床。他将我揽进怀里，说道：“在家里无聊得紧就出门逛逛，我听说这城里有个城隍庙香火很旺......”
　　我打断他的话，说：“爷，既然你把这房子的房契给我了，那我就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了，我希望你往后往家里带个什么人能先只会我一声。”
　　他抬起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你莫非看那李姑娘太漂亮，醋了？”
　　“怎么会，我可没忘你稀罕的是男子。”我有些气恼，没经过大脑这话就脱口而出，我只觉得自己今晚怕是命不久矣了。
　　他二话不说就把我压在身下，极是流氓地说道：“我还稀罕你这张脸，还有这副身子。”
　　第二日又是睡到日上竿头，醒来顾清城已经不见了，我也懒得去寻他，自行更了衣，刚要出门，又想了想找了套他的衣裳换上，虽是大了些，拿腰带紧了紧也是能穿的，只是多了几分纨绔。收拾完毕就唤来碧笙一起出门，碧笙看到我这副样子，说：“姑娘，你换上爷的衣服好生俊俏，是要上哪去勾搭良家女子去啊？”
　　“好丫头，你这话我爱听，你也去找套爷的衣服换上吧？”
　　“不可不可，我还是这样出门就好。”
　　“好吧。”
　　我带着碧笙去我们西齐最大的酒肆，这里都是文人墨客，美人馆的姑娘们都一心想来这瞧瞧，希望着能被哪家公子看上。只是我们太过卑微，进了这只怕会被嘲笑，所以一直没有姑娘来。早些时候我便听说这里的酒唇齿留香，一直想来尝尝，今个儿倒是被我逮着机会。这间酒肆名叫醉仙居，一进门就处处挂着上好的诗篇，同样的卖酒做生意的，醉仙居多的是翩翩公子一同吟诗作赋，而美人馆则是一心买醉的公子哥和上了年纪的有钱人家去的地方。
　　“碧笙啊，你好好瞧瞧，看上哪家公子了，跟我说说，我帮你牵牵姻缘。”
　　“公子你说笑了，我要一辈子伺候爷和公子的。”
　　那丫头也是天真，若是哪日顾清城不要我了，她还怎么一辈子伺候我。
　　“公子瞧得眼生，可是第一次来？”一个翩翩佳公子过来同我搭话，他一袭蓝袍，面如白玉，这应当就是这醉仙居的主人临江公子了，我点了点头：“初到贵宝地，只听说醉仙居是一处好去处。”
　　“哦？公子是别地来的？”
　　“是了。不知醉仙居有什么好酒，公子给推荐推荐？”
　　那公子想了想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好诗好诗，那就请公子替我招呼坛这兰陵美酒吧。”
　　“公子请上座，这酒一会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