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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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良心行事，可以不惜流血。（陀思妥耶夫斯基）
“收到线索了吗？”回到车上，顾殊予发起了音频会议，已经被“宣告死亡”的陆令非声音传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罗海峰恍然，“令非你这是将计就计，反过来给对方下套了？那爆炸呢？是怎么回事？”
“是在网上找好的视频，我没事。”陆令非怎么会有事，在顾殊予毫不犹豫就选了长风公园，还要他“活着火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他即将踏入的地方是陷阱了。
他并不能说有多了解“睡美人”的套路，但他了解顾殊予。
果然，手机信号所在的仓库，被安排得很像是绑架后临时落脚，而后又把人质转移了的现场。陆令非将计就计，叫了几个同事像模像样地“现场搜证”。手机上的黑客APP提示他现场有隐藏的无线网络，想必也安装了摄像头。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既不能直接直接黑进无线网，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寻找，那么办法只有一个——
他装作打电话的样子走出仓库，直接找到光缆箱接出一条网线，直接进入了局域网，顺藤摸瓜找到了两个摄像头。监控视野互相补充，几乎没有死角，摄像头摆放位置非常专业。而其中一个摄像头，正对着绑着一个绑着C4炸药的手机，而另一个摄像头的视野中，还可以看到几块零星的“橡皮泥”，应该是等着连锁反应的辅助爆破点，放置的位置都很隐蔽巧妙。
如果真要爆炸了，这间仓库里想必会死无全尸。
放在下面那个让他们检查的手机显然是诱饵，这个才是杀手锏吧。不过既然知道了位置也就没关系了。他干脆地截取了两段视频，粗暴地替换掉原本应该发送给摄像头主人的影像。
他相信顾殊予拉仇恨的能力，那个格拉姆又对他有一种特别的执着，只要顾殊予在的地方，他根本不会有余力地关心这么细微的一点误差。而这足以为他们争取到需要的时间。
发现炸弹不是小事，陆令非不得不呼叫总部：“在疑似现场发现监控摄像头和C4炸弹。现在再找拆弹专家时间上来不及，申请由我本人现场处理。”
陆令非和罗海峰都不在，坐镇总部的是警察局长。他第一时间出言反对： “这怎么行，小陆，你是检察官不是警察，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处理？”
“六哥，你别去！”一听说有炸弹，关关脑中嗡地一下，最初联络睡美人时那一幕“tell or kill”又浮现眼前。她扑到麦克风前，“别忘了你也是顾殊予的亲友，也许对方就等着你上去呢！”
“没事的。你还不相信哥吗？”陆令非听到是关关，声音柔和了好几个音调，“这是哥的工作，你乖一点，等哥回去。”
“当初我爸也是让我乖一点等他回来给我过生日，我妈也让我乖一点考大学毕业做律师。我已经乖够了，可是他们都没回来……”关关说不下去了，她担心说下去会为陆令非带来厄运。陆令非是她最后的亲情所系，已经不能再失去了。
她以为自己会哭，但是双眼却干燥，好像所有的水分都被内心的郁火蒸发掉了，生疼生疼的，她哽了一下，“你忘了之前的死亡威胁吗？搞不好这次绑架就是为了炸死你……”
“关律师分析的不是没有可能。”陈国光也跟着劝，“毕竟在对方做出威胁之前，头儿你已经上了他们的黑名单。”
“局长，罗队传了消息回来，说他们到了长风公园，罗队正在和守门人交涉回看录像的事情。”
“不能犹豫了，既然他已经到了，对方应该会很快就采取行动。留给我们和人质的时间都不多了。不要告诉罗哥我们这边的事情，顾殊予那边才是主战场，对方肯定已经做足了安排，万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对方可能会提前引爆，那我们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一定能解决的，我在监控录像中已经看到了，那个炸弹比起我之前拆过的那些简单多了……”
“炸弹？”张瑛听到这两个字已经有些麻了，他极少出外勤，就跑出来凑这么一次热闹就有这么大惊喜，就是醉醉的。
“现场摄像头显示有炸弹，需要就地拆除。你们按照程序迅速撤离。”
“我们撤离？那头儿你呢？不是留下来拆炸弹吧？不成，绝对不成！”张瑛一下子戳穿了陆令非的打算。虽然有些腿软，但是让他自己去避难却把头儿留下，绝对办不到。
“那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反正头儿您说了这个炸弹并不复杂……就算罚我们也认了，反正你不下来我们不走。”小张光棍脾气一上头，也忘了陆令非的“可怕”。不等陆令非骂胡闹，他捂着耳朵开始唱，“兄弟今生两家姓，兄弟来生一个妈！”
这歌声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本来挺悲壮的氛围被他这个活宝一搅合，倒让陆令非不知如何下手了。他忍不住踢了张瑛一脚，张瑛更加不要脸地转过身，撅起臀部，一边嚷着：“你踢吧，反正我不走！”
说完之后唱歌的声音更大了。
“对，我们也不走！”其他的人也跟着五音不全地唱了起来，完全不让陆令非有反对的余地。
“别人不走你也得走。”陆令非拍了一下他的后脑袋，那是与平常对待关关的轻柔完全不同的“暴力相向”，“出去看着计算机，我等下告诉你C4炸药的量，你按照这个位置做个爆炸模拟。”
鬼哭狼嚎都停下来了，张瑛问：“模拟爆炸？”
“要让对方相信我们都被炸上天了。我们的目的不是拆炸弹，是营救人质。”他的目光在这些打定主意要跟他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身上绕了一圈，吐出一口气，“还有你们，不知死活！等这个案子结束了，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去夜间跳伞铁人三项。”
“是！”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敬礼回应。
陆令非也庄严地回以军礼。他转过头背对着众人，低声对手机说：“关关，你在听吗？我不会挂掉的，等这边拆好了就告诉你。等我回去还给你带鸡腿！”
“带什么鸡腿，吃了会发胖的，我要草莓蛋糕！”另一端的关关嘴唇颤抖着，“就要我小区外那间的，别家不要。”
“好，你掐着时间，三分钟就好，超过一分钟，哥多加一盒蛋糕。”陆令非的声音都是纵容和宠溺，通话结束后，他把手机放进上衣口袋，摒除一切杂念，找准位置纵身一跃。
他的身姿比猿猴还轻盈，顺着支柱三两下攀爬上去，整个过程不用30秒。他用双腿绞住支柱，近距离观察炸弹，拆除倒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如何保持原状。
在所有的炸弹中，这一颗绝对是症结所在——其他的炸弹都没有引线，需要靠这枚炸弹的威力引爆。这是一个“职业选手”的自信吗？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对方，让对方觉得这么大喇喇地炫技，也不会被人认出来，进而惹火烧身？
不过拆除炸弹并保持原样也不算超过他能力以上，他掏出手机给这个炸弹拍了一张照片，这才低头抛下一个吊绳，让人把工具绑好提上来，迅速拆掉了引线，又小心地把那只作为引爆器的手机摆回原来的位置。对照了一下手机确认无误，这才凌空一跃下来。
有个特种兵出身的头儿，一直被碾压，觉得自己好没有用怎么破。
“已经好了，大家按照这个手机照片显示各回各位，等下瑛瑛回来，听到他电话你们再动。”
把传输给对方的监视视频过度回“现场直播”，陆令非气定神闲地回到现场，一边通过手机上的摄像头视频观察情况，一边指挥众人“好好勘查”，只等引爆器手机有所反应，“将计就计”计划就可以正式上演。
身在主战场的顾殊予显然也一切顺利，得知他们都平安的消息，关关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回放那个据说藏了提示的视频。
“这几个姿势，LOVE？”关关看着有点方，“这是格拉姆在告白的意思？”
难道这格拉姆是“性别不同怎么恋爱”的信仰者，所以追杀起顾殊予身边的人才这么带劲。关关真要同情顾殊予了，居然被这种把杀人当成行为艺术来表白的变态爱慕，她感觉到了森森的恶意。
“LOVE？你确定？”顾殊予问，毕竟当了这么多年奥特曼，对于身体凹字母的事情，他没有关关了解，“之前他还说再提醒我一遍，如果我猜不到，这局比赛就变成他的Love-game了。”
“他提醒的时候故意又说了一次love，那藏的地点肯定和love有关了。本市跟love有关的地名——”关关突然“啊”了一声，“甜爱路。不会真是甜爱路吧？”
“这个案子和love有关的不止这些，还有那副给我提示的画，朵拉﹒玛尔是毕加索的情人，英文的话就是lover。”顾殊予肯定关关，“你的罗曼蒂克细胞拯救了我们。”
“他特别说这局比赛，又用了Lovegame，那应该是指60-0的比赛。”顾殊予接着破解密码，“他的lovegame，应该就是他得60分，甜爱路60号。我这就通知人过去。”
“可甜爱路60号是一个酒店公寓，目标太大了，我们现在只有50分钟时间了？你们现在的位置，要开到那边总都要半个小时吧？”关关调出地图一看，便有些着急，“如果这个推断是错的，可就来不及了。”
“对方只给了1个小时，减去必要的破解时间，乔云夏所在的位置不会超过这个车程的范围内。”顾殊予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之前交锋的过程，格拉姆所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他脑海中回放了一遍。
“线索就在你手上，手？”顾殊予睁开眼睛，肯定地说，“是甜爱路60号8023室。”
“你确定？”
“线索就在我手上，我开始想过手语的love，但是这个跟数字没有关系。后来我想到了他在视频里用身体凹出LOVE的造型，那么用手呢——用手摆出love的姿势，就是8023。所有都和love有关——以lover为指引，去往love路love号love室。”
“这个格拉姆是不是有强迫症倾向？”关关吐槽。
“你说得没错，他的确是这样。”顾殊予说，“果然越来越聪明了……”
这个表扬她该接受吗？
群组对话暂时停止，关关现在还是一级保护动物不能出门，陆令非也暂时无法出面，只能把剩下的工作都交给顾殊予和罗海峰处理了。
调查组办公室所在的位置相较顾殊予他们更近，因此在顾殊予和罗海峰达到之前，陈国光已经到了。一见他们就凑过来，说道：
“这是个商住两用的酒店式公寓，不仅有住户，还有一些工作室和小型公司。8023的业主原本把房子租给了一间小型的婚纱设计室，听邻居说，那个设计师去超市抽奖，说是中了一个邮轮游的大礼包，所以前两天就拖着行李箱和女朋友去开心了。刚我们上去看了一圈，是特质的指纹锁。邻居说他记忆中之前不是这锁，业主也说他根本不知道这里换了锁……”
“那么这个锁是新换的？”顾殊予一行人已经到了门口，他看了一眼那锁。
“我刚才检查过了，下面的那个钥匙孔已经被破坏了，在对方订好的时间内肯定清不干净，必须是合适的指纹才行。我们的同事已经在调阅这两天的监控视频了……对方非要指定顾博士你来救人，要不先试试您的指纹？”
顾殊予拿出手机调出APP，屏蔽了以8023为中心，直径20米范围内的无线网络信号和手机信号，这才伸出手指去解锁。然而他的手指才按上去，指纹锁就发出了滴滴的警报音，显然他的指纹与这只锁并不匹配。
“原来如此，lovegame还有这样的含义。”顾殊予看了一眼那个红光闪闪的门锁，对陈国光说，“打电话给陆令非，让他过来一趟。”
“顾博士的意思是，这个锁要用陆组长的指纹才能打开？”
“是。”顾殊予的回答简洁有力，没有半点游移，“他留言说这是他的lovegame，除了指这个地址外，还有一层含义，就是这是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的比赛。就像现在这样，就算我能找到对的地方，可这门锁必须是尸骨全无的死人的指纹才能打开……”
“啊，幸亏我们头儿英明神武，安然无恙。”陈国光说完，才发现这话听起来好像是把之前不顾他人死活的顾殊予黑了一下，连忙转回来，“也亏得有顾博士，才能解开这么细微又变态的暗示！”
对顾殊予的冷血仍旧耿耿于怀的罗海峰欣赏地看了陈国光一眼，没看出这只小苹果还有这功力，这两刀捅得真爽，下次加班叫外卖一定多赏个鸡腿给他。
顾殊予却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倒计时，还有26分38秒，应该还撑得到陆令非赶来。
不过6分钟的时间，接到电话的陆令非已经到了现场。他行事素来“有备无患”，虽然知道自己不能出面，但是还是坐着车在附近兜着圈子，做好了万一有事情就赶过来支援的准备，事实证明他的“忧患意思”再正确不过了。
这次换陆令非去开锁，不过三秒钟，那只对顾殊予“say no”的门锁终于发出了悦耳的“咔哒”声，露出了一点缝隙。
他并没有急着去推门，反而喊道：“乔云夏？我们是警察，你在里面吗？”
里面甚至并没有一点回响。安静得令人发指。顾殊予上前一步，推开了门。
这是一个130平的两室一厅大套间。原本宽敞的客厅里，被各种穿着成品或半成品婚纱的模特占据了大半地方，为了节省空间摆放得错落有致。那些塑料模特大部分质量精良栩栩如生，然而也偶尔会有缺胳膊或脑袋摆错地方的情况，幸亏这是白天，如果是晚上“出动”的话，想必胆子小一点连小心肝都得跳出来。
所有人都散进两间屋子找人未果，陈国光大着胆子，对上了这些总觉得阴森森的模特。顾殊予却扫了一眼便走过去，准确地发现了被埋在层层叠叠的白色中的乔云夏。
她被固定在一把木质的欧式扶手椅中，戴着雪白的新娘头纱垂着头，白色的裙摆好像美人鱼的尾巴，与裙子上放着的黑玫瑰新娘捧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被束得整整齐齐的花间点缀着细碎的白色珍珠和钻石，美丽也妖异，散发着某种不祥的气息。
她的手上挂着点滴，一颗胶囊妆的东西漂浮在生理盐水上。
“脉搏和呼吸正常，叫救护车来让医院做详细检查吧。”顾殊予摸了一把乔云夏的脉搏，然后拔掉针头，对陆令非说：“检测下，他们所说的时限，应该就是指这颗缓释胶囊，里面的药物成分不出意外应该是毒药。”
还有更重要的，是墙上这副色粉画。画框的大小有问题——画框上端墙皮的颜色分明在告诉他们，原来挂在这里的东西是另外一个尺寸。
顾殊予驻足于此，仿佛是着了魔一般，死死盯着这幅画。那是一副水彩的骷髅睡美人图，骷髅美人戴着王冠的，留着海藻般的黑发，穿着与乔云夏款式接近的白纱长裙，她半躺在被凌厉荆棘与黑色玫瑰环绕的王座上，低垂着头，诡异到了极点。
“顾殊予，你怎么了？”陆令非问。
“这个不是他为了配合这次的行动而特制的作品，而是他早期的作品。”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