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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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选哪个地址？”
把关关送回会议室，陆令非和顾殊予走下楼，陆令非的霸王和顾殊予的豪车都停在楼前，等待他们主人大驾光临。
“我去长风公园。”顾殊予看了一眼百度地图，决定了自己的目的地，便直接上了车。而罗海峰则在陆令非的要求下，接下了照顾顾殊予的重责大任。
罗海峰发动汽车，顾殊予摇下了车窗，叫住也准备上车的陆令非：“无论选哪个地址都是龙潭虎穴，要相信犬类的直觉比智商好用，记得活着回来。”
陆令非回过头，也展开了嘲讽模式：
“我倒是不担心你，反正猫有九条命，注意别玩脱了就成。”
玩脱？怎么会！他不过是循着格拉姆留下的线索，去一场两方都期待许久的单独约会罢了。
在车厢里的静默之中，陆虎碾过地上的如黄金地毯的法国梧桐落叶，一路驶向长风公园。路边的商家已经挂出了圣诞节的装饰，欢度周末兼平安夜的情侣们双双对对，漫步在细碎的小雪中，捧着热烈绽放的红玫瑰与苹果，国人就是有这份儿能力，把几乎所有的洋节日过成情人节。
路过某个被咬了一口的水果电子产品旗舰店的时候，顾殊予喊了停车，下去买了一部最新款的大屏手机。罗海峰瞄了一眼以惊人速度拆解手机包装盒的顾殊予，他很快取出了那只手机，修长白皙的手指与玫瑰金色的背壳相映成辉，有种莫明的美感。
这一路上顾殊予都是沉默不语，低头摆弄着那只手机。手指间或在手机上灵活地飞舞，快成一道玉白色的虚影。在他们到达之前，他已经弄好了手机，放回了手机盒里，原样塞进袋子。
长风公园是S市有名的水上公园，如果是春夏来还有花木扶疏掩映成趣，但是到了冬天，真的是一进公园就看到一片水面，只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又湿又冷。门口的值班室里安了一台监控室，并没有与外界联网，只是象征性地控制着公园里稀稀拉拉的几个摄像头。
而负责看门的老大爷根本没有关心公园里的情况，挨着电油汀背对着监控坐着，正跟跟他年岁差不多的棋友在象棋盘上捉对厮杀。
“查找监控的事情就拜托罗副队长了，我进去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顾博士，要不您还是等等吧，毕竟安全……”
顾殊予截断了他的话：“比起担心我，你不如担心下你们的陆组长。毕竟按照睡美人的说法，需要特别注意自己安全的，是我的亲友们而不是我本人。尽快解决这边的事情，我们才可以尽快赶回去支援。”
说完双手插进风衣口袋，迈开大长腿往水边而去。
他在离公园门口最近的公用电话前站定，对方很清楚他的能力，就算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也会担心有陷阱不会打过来。最保险的联络方法，就是拨打在S市已经很少见的这种公用电话。整个长风公园里，只有三部公用电话，分别在公园的三个入口附近。北门入口的电话离乔云夏的下车地点最近，而且还安装了一个显然不属于公园公用设施的摄像头。
顾殊予对着藏在电话上的摄像头比了一个□□手势，当做打招呼。三十秒后，电话果然响起。他接起电话：
“我的妹妹承蒙你招待了，格拉姆，我来赴约了！”
他看到了那副高仿品的第一眼，就接收到了他给的提示。那标志性的两张脸还在其次，重要的是那只指向上方的手。原版的画上，那只手指甲是白色的，这里却是红色，他凑过去看过，那颜料显然比其他部分的颜料要“新鲜”一些。
这个红色的指甲是后补上去的，而在毕加索另一幅也是《朵拉玛尔像》中，红色的指甲代表的是朵拉初见毕加索，割破手指流出的血液。而这鲜红的颜色也保留在了毕加索的记忆中，画在了画布上。
红色的指甲指向上方——在一般城市地图上，向上指的正是北方。所以对比了两个地址后，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长风公园，这座公园在酒店的北方，而且打车软件给出的送达地址上，也清晰地表明了乔云夏的下车地是在北门。
“哈哈，我就知道您会来的，把我指引向如今的道路上的，我人生第一个缪斯。”格拉姆那边依旧是雌雄同体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刺耳，“昨天听君一席话，对我来说真的很有启发……”
“我很真心地说，把你引上这条不适合你的道路，绝对不是我本意。”顾殊予把电话拉得离耳边稍远，等他说完了才又说：“不过你把自己打扮成小丑杀手的模样，表达出想超越他的决心，我已经收到了。现在，我能听听乔云夏的声音吗？和你继续说话，我需要一点动力。”
“作为对您的回报，我可以做得更多——您看到了吗？这是我为您献上的，满满的诚意！”
公园对面大厦的广告显示屏传来了刺耳的雪花音，屏幕上本来在播放的广告图像扭曲了几下，出现一张小丑的脸，左眼的“荷鲁斯之眼”图样带着一种暗黑的压迫感。
风格强烈的电子音乐响彻云霄，雌雄同体的嬉笑声后，甜美飘忽的女性歌声传来：“catch me if you can。”
这句歌词仿佛是解开封印的魔咒，画面瞬间切换，原本静止不动的小丑站在白色的背景墙前，随着不断重复的“catch me if you can”吟唱，以与音乐完全不符合的缓慢节奏，依次凹出了4个奇怪的姿势。
最后他行了一个半鞠躬礼，身体还保持弯曲的角度，头却突然抬起来，露出一个有些邪气的笑容。两个直播画面出现在他的摊开的指掌间，并随着他双手打开的动作越来越大，最终占据了整个显示屏。
左边是被绑缚在一把椅子上，低着头长发遮脸的女人，她的衣服上有些干涸的血迹，看起来特别狼狈，脚上则绑着一个类似计时器的东西，红色的4个0看起来触目惊心；右边看上去是一处废弃的厂房仓库，陆令非带着几个人在仓库里做搜查。因为焦距的关系，陆令非等人的身体有些模糊，不过仓库的梁架上隐蔽处，那部手机以及绑定的C4炸药倒是分外明显。
在公园附近的人都停下脚步，仰头观看这突如其来的直播，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人举起手机对着进行拍摄。
罗海峰已经冲到了顾殊予身边，正要说话，被顾殊予一个抬手制止了。
“不要着急啊，如果有人打电话通知，我会马上引爆炸药。顾博士亏欠良多的妹妹、相爱相杀的基友会在所有人面前手牵手去天国。” 雌雄同体的声音又把注意力转回顾殊予身上，“对于您这样的学霸，做题应该是简单的事吧？”
“你觉得会有人给我出靠蒙也有正确率的选择题吗？”顾殊予反问。
“那就更好了，本来想说给你三分钟，现在看一分钟就够了。”
女子脚上绑着的计时器跳跃着进入倒数59秒，而另一边则正对着摄像头的电话屏跟着亮起，出现了数字59秒倒计时。而在两个直播画框的中间，出现一个小丑闹钟，秒针跳跃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这是通往死亡的倒计时。
格拉姆发出尖锐的笑声，“您会选择哪个，想想都好期待呢！”
“你不用期待，我救乔云夏。”顾殊予马上回答。
站在他旁边的罗海峰原本焦灼地看着屏幕，听到他的话转过头，不敢置信地失声叫“顾博士……”
“呵呵呵，这么快就决定，好吗？”雌雄同体的声音显然没想到顾殊予会这么快的回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我选好了，按照约定，停下乔云夏的倒计时。”顾殊予并不在意罗海峰的惊诧咆哮，依旧故我。
屏幕上乔云夏的倒计时中止，定格在43秒，格拉姆啧啧两声，说：
“您舍弃自己的情敌还真是毫不留情呢！不知道您的律师darling知道您这样对待她青梅竹马的哥哥，会怎么想。”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你所说的线索呢？”
屏幕里右侧的仓库发出一声巨响，一阵高热的白光之后，惟余满屏的火光。在所有围观路人的惊声尖叫中，罗海峰抱着头大声咆哮，泪水忍不住涌出眼底。
他和陆令非只是同事，算不上朋友。最初认识的时候非常不愉快。
那时S市发生了一起杀警案，死者是带他入行的老警察的独生子，老警察因公殉职后，年轻的儿子继承了他的遗志，也成为了一名警察。
就是这个于他而言，好像年幼的弟弟一般的好孩子被人谋杀了。
那一天他早上与妻子告别离开家中，一整天都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傍晚被发现陈尸在公园的洗手间。
这桩杀警案震动了S市公检法系统，罗海峰被任命为案子的负责人，他们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调查，终于找到了犯罪嫌疑人，31岁的小混混头目李某。李某是死去警察妻子的初恋男友，因为死去的警察工作繁忙疏忽了家庭，李某趁虚而入，与他的妻子两人发生了婚外情。
而当天死去的警察与他约在公园“谈判”，有路人听到了他们两人发生争执。而根据公园监控录像显示，李某离开公园的时间与警察死去的时间刚好吻合。
刑警队紧急提审了李某，他最初嘴硬不肯承认，不过在经过48小时讯问后还是交待了。他们千辛万苦把这个案子提交给检方起诉，而这个案件正是分配给了初出茅庐的陆令非。
而就是这个初出茅庐的小鬼，居然把案件就这样退回补充侦查了。
当时他没有在队里，所以没来得及出手。倒是他们队上那群沉不住气的毛孩子成群结队跑去检察院堵人，指名道姓让“陆令非那小子”给个交待。
陆令非也没有客气，居然和毛孩子们局里搏击场见了。
最开始还是一个一个KO，后来就嫌逐个处理太麻烦，陆令非霸气地勾勾手指，让剩下的人一起上。
更加丢脸的是，刑警队的10几个年轻人，包括从武警退下来的3个人在内全被撂倒在地，而陆令非本人别说受伤了，连汗都没怎么出。
他接到消息回来，正好来得及给这些不争气的东西“收尸”。
而更加让他觉得整张脸都火辣辣地疼的，是陆令非留下的那段话。
“我是检察官，对于案件有自己的独立判断。无论是什么情况，只要是这种卷宗移送过来，我都会打回去。”陆令非声音透出一种明朗的坚定，“我懂的失去战友的痛，但是不能仅凭愤怒就给一个人定罪。罗副队长，有时间让你的弟兄在这里质问我，莫不如回去再读一遍刑诉法，你们的职责是抓住真凶，我的职责是将真凶入罪，大家的出发点都是一样的。一旦上了法庭，我的对面是被告人，身后是被害人和家属的目光，我不能留下任何瑕疵，让真凶有机可乘。没有找到凶器，犯罪嫌疑人三次反口，杀人细节供述模糊，这种脆弱的核心证据链简直不堪一击！这案子还有一个月的补侦时效，你们如果抽不开身，就换检察院自行侦查！”
陆令非拉平自己挽起的衬衫袖子，掸了掸丢在地上夹克衫的灰，大步往外走去。
这样走了算什么？这事儿要传出去，刑警队的脸都被这帮小崽子丢尽了。罗海峰有心缓颊，叫了一声“陆检察官”。陆令非停下回头，神态庄严地说：
“我想再次提醒你们一句，杀警是可以判处死刑的重罪！我不想自己的检察官徽章上沾上不能从内心确定他有罪的人的血，你们也摸着自己头顶的国徽想一想吧！”
那一天他把刑警队所有的兔崽子们拉去外环做了一次拉练，又把案子拿回去复查，10天之后，隔壁城市捉到了一个以同性恋为猎捕对象的连续杀人犯。他供述曾在S市某个公园厕所里，杀死了一个和自己情人争执的年轻男子。
这件事很快传回了S市，这个人的情况与杀警案完全吻合。当时他的冷汗都要滴下来了。如果不是陆令非的坚持，现在他们的尴尬可想而知，更重要的是，以这样的态度去对待案子，他迟早会犯下错误，真的把一个无辜的人送上断头台。
而更令他震动的是，陆令非并没有放下对李某的追查。他从李某的口供里找到了一个切入点，交给他们追查。最终以另外一起故意伤害罪将李某送进了监狱。
在这件事发生后不久，陆令非成为了他们这个试验品小组的组长。凡是他们经手的案子，定罪率100%——直到睡美人的案子，陆令非的职业生涯里，第一次提出对某个案子撤诉。
这一路走来，整整三年。从看不顺眼到真心钦佩，他们也会为了一个案子争执，陆令非对于调查程序严苛到龟毛的标准，时常让他这个老刑警想要暴走。但是陆令非对得起每一个把信任交在他手里的受害人和他们的家属。
他欠了他人情，到现在还没找到机会归还，一切都来不及了，在这个并不平安的平安夜，陆令非的未来戛然而止。
他简直无法相信，看着那片火光，到现在也仍无法有实感。那么强悍的，连恐怖分子都不能耐他分毫的陆令非，会死在一个猥琐的小丑拙劣的陷阱中……
他机械地转头，看向顾殊予，他仍然站得笔直，脸色如常态度从容，仿佛发生在眼前的爆炸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拿着那只该死的电话，保持着倾听的姿势。
“在所有的燃料中，人类的身体是最奇妙的。”格拉姆的呢喃经过变声，也平添了一份低沉，“明明都是碳水化合物，惟有人类燃烧的温度、色泽和气味如此不同……”
“我不想听你的感叹，线索呢？”
“线索不是在您手上吗？再提醒您一次，时限1个小时，这局比赛可是我的love-game……”
格拉姆一方果断挂了电话，顾殊予也放下电话，转头看向已广告显示屏，乔云夏脚上的红色计时器跳跃到59:59，便又扭曲了两下，返回了正常的广告播放。
“那个混蛋说了什么？”罗海峰赤红了一双眼，抓住了顾殊予的衣领。
他知道维护人民生命财产是他们的使命，也做好了为此牺牲的准备。但是他不能允许有人这么轻松地，毫不费力地舍弃他战友的生命。
“打电话给陆令非，让他找熟悉的媒体统一一下爆炸案的发生，顺便找几个小号，在微博微信那些社交媒体上宣传一下。”
“啊？”罗海峰鼻翼兮张，原本愤怒的脸仿佛遭遇了当头棒喝，表情凝固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看起来有些滑稽。
顾殊予拍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他的嗅觉都快比得上灵犬莱西了，哪有那么容易死？”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