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gl）》青青子衿景乐君

16、再见白衣

　　太阳西沉，半个天空都被染成了红色。
　　白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她站在医馆门口，望着过往的行人，生出一些悲凉。
　　“贺一鸣！”白术想到这个人，死死握紧了拳头，只要这个人在一天，唐莳萝就可能有危险！
　　“不能让莳萝有危险……”白术仿佛失去了意识一般，反反复复的念着，脚下也跟着飘忽起来，转眼便到了贺府。
　　“杀了贺一鸣……”白术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正欲一头扎进那朱红色的大门，脖颈却被一个人抓住了。
　　“哎呀，还好来得及。”耳旁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白术的意识渐渐清明，她盯着眼前的笑脸，问道：“你是谁？”
　　一身浅粉色的衣裙，红色的腰带，恰好衬托出了少女婀娜的身材。明眸善睐，神若秋水，口如朱丹，肩若削成。少女弯眉一扬，把站在一边的人拉到了白术面前：“不认识我没关系，你总认识她吧？”
　　白术的视线转移到少女身边的人身上。那人身穿一身雪白色长裙，边角上用淡粉色丝线勾勒出桃花花纹，腰间一根青玉色腰带，束着一根碧绿色的洞箫。三千银丝散落在瘦削的肩头，眉毛修长，两眉间带着些许英气。那人刚好也在打量着白术，白术对上那人的眼神，一股寒气便直入心扉，又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是你……”白术认出了那人后，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少女身边的女子没有血色的唇微微一弯：“看来你还没有忘记。”
　　自然是不会忘。白术木然看着女子散落的银丝，又把视线放到女子空荡的右臂袖子上，在心里长长叹息着。
　　“白术，我提醒过你，若坠入情网，大凶。”女子淡淡道，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感情，更带着几分凉意，像是万年不化的寒冰。
　　粉衣少女拍拍女子的肩膀：“别吓坏她，好歹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没错，眼前的女子就是她一年半前救的那个女子，只是那时这个女子身上还没有如此大的寒意。白术不会忘记，这个女子高烧一夜，青丝转成了白发，也只有这个女子在得知右臂溃烂时，淡然的说道“由它去吧”，甚至在刮去腐肉之时，这个不肯用麻药女子一声都未吭。
　　少女的话似乎起了作用，女子不再去看白术，用仅存的左手抵住了白术的前额。白术只觉得混混沌沌，身体却多了充盈感，知觉仿佛回来了。
　　做完一切，女子又把身后的琴取了下来，交到白术手中：“恩情已了。”
　　白术皱眉，愕然望着那个女子的背影。
　　白衣女子挥挥手，白术手中便多了一块玉佩，正是唐莳萝送给她的那一块。
　　“哎，这人真是……”少女有些忿忿，对着白术耐心解释道，“她已经把你的鬼气收敛，你不用去怕道士之类的人。你执念未尽，，想要在人间行走也是可以的了，用意念就好。至于那把琴，听闻你要给别人找到许久未见的亲人，这样的话，能将这把琴弹出声响的人，就是她的亲人啦。”
　　“多谢……”
　　“你法力如此高强，为何不收了我？”白术对着白色的身影发问。
　　“你于我有恩，况且，吾等不收不害人之鬼。白术，若要杀人，要当心那人变作厉鬼。”那远去的女子的声音传来，“待到你心愿了，托有缘人于落霞山寻我还琴。”
　　白术对着白衣女子作揖，还站在她身边的粉衣女子皱皱眉：“白术，七七四十九日之内还可去投胎，若是过了期限，就是魂飞魄散。”
　　“桃枝，走了。”白术还没回答，远处的白衣女子就唤道。
　　“知道啦知道啦！”粉衣女子展颜，一蹦一跳的朝着白衣女子走去。
　　目送二人远去，白术眼睛中的迷茫慢慢消去，手掌缓缓收起。
　　虽然知道要集中意念，白术对于怎么做还是很不清楚，尝试了几次，慢慢试出了门道。身体接触到墙壁的时候，她没有多少惊喜，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快点回到医馆。鬼的速度要比人快的多，也是为了避免被贺一鸣等人发现而暴露，白术先到了医馆门口，才化成人形。
　　沿着熟悉的路线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唐莳萝的房门前。白术踌躇着，在进退间犹豫不决。就在她徘徊的时候，门内传来的一阵细微的抽泣让她心中一痛。不忍莳萝落泪，白术抬起手，轻轻敲敲房门。
　　门内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传来唐莳萝故作镇定的询问：“谁？”
　　白术没有思索，应道：“莳萝，是我。”
　　门内有瓷器打碎的声音，白术皱起了眉，门在声音未落的时候便开了。
　　“莳萝。”白术淡淡的笑着，刻意与唐莳萝保持着距离。她虽然可以化作实体，但终究是鬼，她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对唐莳萝造成伤害。
　　唐莳萝在见到白术的一瞬间，按捺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了白术的怀中，一只手死死攥住了白术的衣服，身体还在不停的颤抖：“我还以为你死了……”
　　白术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缓缓的拍着唐莳萝的背，安抚道：“没事了，我这不是没事么。”
　　“你那么久都没回来……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唐莳萝哭泣渐渐变小，嘴里仍然不停的说道。
　　白术温和一笑，不着痕迹的和唐莳萝拉开了距离，手停留在唐莳萝的肩头：“莳萝，你看，我真的没事。”
　　唐莳萝怔怔的端详着白术，眼中的泪水未干，又积了一层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是女子……”唐莳萝苍白的唇蠕动着，声音很小，白术却听的分明。
　　转过身，白术闭上眼睛，嘴角是一抹苦笑：“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说完，抬脚要走。
　　手上被牵住，白术不由回头，用疑问的目光看着唐莳萝。唐莳萝讪讪的放开白术，没说话，只往前走了几步，和白术并肩。白术摇摇头，阻止了想要和自己一起做饭的唐莳萝。
　　做好饭给唐莳萝送过去时，唐莳萝情绪已经好了许多。两人仍是无言，白术默默把食盒交到唐莳萝手里。
　　夜幕时分，明月高悬于天空之上。 白术来到庭院之中，站在已是茂密成盖的树下，抬手轻抚着树干。合上眼，树下曾经发生的一幕幕不断浮现，又慢慢消失不见。
　　“莳萝？”睁开眼睛，白术看到唐莳萝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
　　唐莳萝低头咬唇：“天气有些热，出来纳凉。”
　　白术点点头，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唐莳萝也是静默，对上白术的目光后，很快移到另一边。
　　“我明天就走。”白术挤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松。
　　“白术……”唐莳萝仍是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你真的能在一年之内为我找到亲人？”
　　如果说原来的一年只是给自己一个机会，试着把真相告诉痊愈的唐莳萝，以期她能够原谅自己并和自己在一起，对于为她找亲人根本没有什么把握，那么现在的白术则是有了七八成把握。
　　“是。”白术简单的回答。她对恩人说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
　　“那你不要走了。”唐莳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等到找到我的亲人，我离开。”
　　“好。”月华之下，白术含笑，道。她不是不知道，这一答应就失去了投胎的机会，而是她从最初就没有那个打算，本想离开后，就以鬼魂的状态伴在唐莳萝身边，直至魂飞魄散；现在，是可以以实体的形态在唐莳萝左右了。
　　“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白术握着手中的玉佩，终究是没有还给唐莳萝。
　　此后的二人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外人看来的举案齐眉，实则是淡淡的疏离。

作者有话说

　　跳出问题看问题，会开阔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