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gl）》青青子衿景乐君

17、人心可怖

　　白术尽量避免着和人的接触，医馆一直歇业不开。每次出门，也都是到了门前就变成鬼魂，以免被贺一鸣等人看到。
　　六月十五。
　　唐莳萝一早就出门了，鬼魂白术往常一样不远不近的跟着她。这几天有大批外域的商人来到南川，叫卖着各种各样的异域物品。街上的人众多，一些地方已经水泄不通。唐莳萝并不凑热闹，沿街走走停停，买着需要的东西。白术跟着停停走走，目光一直未离开唐莳萝。猛然间，唐莳萝停住脚步，直直望着白术的方向。白术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她感觉到了，几乎忘记自己是鬼这件事，往一个摊铺后面躲。
　　“唐小姐。”一个声音就在白术躲好的时候传来。
　　白术转头朝着自己的后面看去，来人是……老板娘的女儿和那个差点当了缩头乌龟的文才俊。
　　唐莳萝有些惊讶，而后一笑：“不知‘彩衣坊’的小姐该如何称呼？”
　　老板娘的女儿倒是落落大方：“唐小姐叫我婉儿就好。”
　　“婉儿怎么会认识我？”唐莳萝不解，自己从未和这人有过任何交集。
　　“听父母很多次提起你和白公子，我和才俊成亲时，恰见到了二位。这次唐突叫住唐小姐，也是为表达谢意。”
　　“谢？”
　　文才俊轻轻握住婉儿的手，婉儿和他相视一笑：“若不是听到父母提起你和白公子的事，我也没勇气去找文才逼婚，文才也不会连夜求亲。”
　　唐莳萝更加迷惑：“我和白术？”
　　“那时父母去医馆，想要将我嫁给白公子，而后因为你们的坚定而作罢。”婉儿眼中满是柔和，对于往事轻轻一提。
　　唐莳萝脑海中回荡着“白术，除了我你谁也不能娶”，脸色一片苍白，强装镇定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应该是你们的感情感动了上天。”
　　白术听着二人的对话，一会唏嘘一会又是心疼，思绪慢慢飘忽，眼睛向着远方望去。这一望不要紧，白术整个人陷入了阴沉之中，目光沉郁的盯着正慢悠悠走来的一行人，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呦，这不是两个曾经见过面的小娘子么？”贺一鸣手中折扇一合，眼睛冒出精光，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文才俊上前一步，将二人护在身后，抱拳道：“贺公子，自重。”
　　贺一鸣上下打量了下文才俊，轻嗤一声：“我当是哪根葱，原来是借着高枝攀上凤凰的穷秀才！”
　　“你！”文才俊并不善于言辞，被说得脸一阵发青。
　　贺一鸣正眼不瞧文才俊一眼，想想“彩衣坊”的人得罪不起，便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唐莳萝身上：“啧啧，唐小姐……”
　　赵二自然明白贺一鸣的想法，挥手把文才俊和婉儿拉到了一边。
　　“呸！”唐莳萝狠狠啐了一口。
　　“小娘子有脾气，我喜欢。”贺一鸣不怒反笑，伸手要往唐莳萝脸上摸，“那白术已死，小娘子不如……呃……”
　　唐莳萝闻言大惊，刚要问个明白，只见贺一鸣像是被什么扼住一般，拼命抵抗着，整个脸涨成了猪肝色。家丁们看着自己的主子，脸上都是恐惧，没人敢上前。
　　贺一鸣的挣扎渐渐慢了下去。等到他如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时，赵二才大喊一声“少爷”，朝着贺一鸣扑了上去。赵二这一扑，并没有扑到他少爷身上，而是狠狠撞向了地上，方向改变的十分怪异，像是被什么扔了出去一样。忽然，赵二像看到什么一样，嘴里连声道“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你”，也顾不上贺一鸣，疯疯癫癫的冲出了人群。
　　白术恨意缓缓收起，看向自己的手，想到恩人对自己的说的话，脸上是一片坦然。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众说纷纭。贺一鸣没有半点血色，面色灰败。几个胆大的家丁上前，试探了贺一鸣的鼻息，直接瘫软在地，声音尖锐带着巨大的惊慌：“少……少爷！少爷——死了！”
　　白术面无表情的看着惊慌去报信的家丁们，环视了众人一圈，突然一惊——唐莳萝不见了！
　　白术愤恨着自己一时心软，没有在见到贺一鸣的时候就掐死他，致使他乱说话。到了医馆，白术凭借着感觉飘到了庭院中，抬眼望，唐莳萝果然在自己的门口徘徊着。
　　莳萝，你还是听到了贺一鸣的话。
　　白术已死。
　　白术叹了口气，飘过唐莳萝身边，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屋，重新回到庭院的树下，慢慢化作了实体。
　　“莳萝。”白术唤道。
　　唐莳萝被吓了一跳，朝着白术望去，眼中不无惶恐：“白术，你……”
　　白术佯装不知情，眨眨眼：“我？”
　　“贺一鸣说你，说你死了……”唐莳萝看着越走越近的白术，轻声道。
　　白术闻言扬眉，生生笑了出来，伸出手碰了碰唐莳萝的头：“我死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死了？莫不是我现在是鬼魂？莳萝是否要请个道士收了我？哈哈……”
　　没有躲避白术的触碰，唐莳萝怔怔的看着白术，终是也随着笑了出来：“我竟是信了贺一鸣的话。”
　　“你又遇到贺一鸣了？”白术敛起笑，装的有模有样。
　　唐莳萝这才想起了贺一鸣的死状，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他……他死了……死的很惨……”
　　白术知道唐莳萝害怕了，也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问，安慰道：“恶人恶报，他不过是罪有应得。”
　　“白术，你信这世界上有鬼神么？”唐莳萝抬起头，问着白术。
　　白术对上唐莳萝的眸子，一时愣住，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人心有时远比鬼神更可怕。”白术久久沉默，道。
　　贺一鸣的死在小小的南川传的人尽皆知，引起了不小的波澜。贺一鸣死后不久，贺家老爷贺文慈的夫人因为失去儿子上吊自杀，贺文慈大病一场，自那以后变得疯癫，十天以后被人发现死在他家的院子中。家丁们四散，纷纷离开了南川，赵二也是不知所踪。至于贺家的产业，都被“彩衣坊”在一夜之间收购。
　　这件事本该就此结束。不料在七月十五中元节时，南川城遭了秧。一夕之间，三户人家遇到了怪事，他们都说见到贺一鸣的鬼魂，还有一家的女儿因为晚上偷偷出去会情郎而被贺一鸣的鬼魂糟蹋。本以为是中元节，鬼门大开，才会有怪事，没料到，贺一鸣的鬼魂越来越猖狂，只要进入申时，只要人出了自己的房子，就会出事。县令没办法，请来道士捉鬼，罗盘却根本看不到鬼的位置。
　　白术明白了恩人的话。
　　“白术，若要杀人，要当心那人变作厉鬼。”
　　自己惹了事端，就要去解决。自那以后，白术在申时以后就以鬼魂形态游荡在街上，想抓到贺一鸣。还好有效，也许是白术杀了贺一鸣，化为厉鬼的贺一鸣遇到白术后就会跑走。很多次，白术差一点就能抓到贺一鸣，却又被贺一鸣逃走。
　　厉鬼贺一鸣并不好对付。九月的一个晚上，白术照常在街上游荡着，身上的白玉佩突然掉到了地上。白术心里一惊，拾起玉佩就往医院飘去。回到医馆，果然见到贺一鸣要害唐莳萝，怒意之下，白术一掌打到了贺一鸣身上，只见贺一鸣身上燃起了淡蓝色的火苗，哀叫着逃窜了出去。
　　那天后，南川平静了一段时间。白术不放心唐莳萝，每日在街上游荡一会，便回来守着唐莳萝。这一守，就守到了和陆三七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