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gl）》青青子衿景乐君

11、冷烟晴霜

　　距离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白术越发的不安起来。唐莳萝把白术的异常看在眼里，找了个机会把白术拉出了医馆，带着有几分烦恼的白神医到了街上。
　　南川城并不大，因为地处交通要道，经济倒是很繁荣。晌午刚过，街上的人已经是川流不息，各家商铺都是生意红火。
　　唐莳萝挽着白术东看看西望望，最后站在一个卖胭脂的商铺前。还没成亲，如此光明正大的亲密遭受了众人的眼光，白术多少有些尴尬，目光却是很坚定，唐莳萝则是坦然一笑。
　　“阿术，这个胭脂怎么样？”唐莳萝挑了一款胭脂出来。
　　白术偏偏头，盯着唐莳萝手上的胭脂看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有点太艳了。”
　　“就是要艳才好。”唐莳萝顽皮的笑着，“成亲那日，艳一点不是很喜庆么？”
　　“成亲的胭脂都已经嘱托人准备好了。”白术不解。
　　“傻瓜。”唐莳萝说道，而后把胭脂推到胭脂店老板面前，“老板，这个多少钱？”
　　白术有些怨念，怎么就傻了？
　　给了钱，唐莳萝收好了胭脂，对着闷头不说话的白术道：“阿术，你不觉得有些东西只有自己亲手准备才能显得郑重些？”
　　听到唐莳萝的话，白术这才转怨为喜，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唐莳萝看到白术笑了，又低头看看手中的胭脂，反而是愣了一下。
　　出了胭脂铺，唐莳萝与白术十指相扣，开始漫无目的的溜达。有所爱之人在身边陪伴，浪费一天的时日，便也就不觉得可惜。
　　唐莳萝被一个吹糖人的摊贩吸引，拉着白术往摊位前凑。白术笑笑，宠溺的跟着唐莳萝走，也没注意这一走刚好挡住了正慌忙往这里跑的两个女子的去路。
　　跑在前面的女子来不及止步，一头撞在白术身上，把白术撞了个趔趄，而她自己也是跌坐在地上，身后的另一个女子死死抓着她的手，满面哀愁。
　　白术稳住身，这才注意到眼前的两个女子眼中的慌乱。还未待她反应过来，两个女子已经被贺家家丁团团围住。
　　带头的家丁赵二冷冷一笑，趾高气昂的对着被围困的两个女子道：“哼，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倒地的女子猛然起身，双眼狠狠盯住带头的家丁：“赵二，你以为你能拆散我们？呸！”
　　赵二不怒反笑，脸上的络腮胡子跟着一抖：“少爷要的是晴霜，你要是识相，我可以向少爷求情放你一条生路，你长的也不难看，不如给我做小妾如何？”
　　“有我在，你们休想带走晴霜！”女子握住晴霜的手因为愤怒颤抖的厉害。
　　女子身后的晴霜挽起了女子的胳膊：“冷烟……”
　　被唤作冷烟的女子拍拍晴霜的手，笑的有些勉强。
　　赵二举起手，准备让家丁们将二人抓起来：“冷烟，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与晴霜之间的苟且之事，可是犯王法的。”
　　此时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各种难听的话源源不断的往白术耳朵里钻。白术在这议论中听了个七七/八八：冷烟本是街头的叫花子，两年年前离开，三个月前才回来，带了些银两，给晴霜赎了身。本想带着她走，谁知贺一鸣逛街时看上了晴霜，硬是要纳晴霜为小妾。至于冷烟和晴霜的关系，似乎不只是姐妹那么简单。
　　“哈哈，王法？你们贺家还有王法？”冷烟大笑起来，狠狠问道，“晴霜虽曾为贺家侍女，但一月之前就已离开贺家，贺一鸣有什么权利纳她当妾？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这就是你们的王法？”
　　赵二被逼问的面如土灰，只得把手一挥：“把她们给我抓起来！”
　　家丁们得令，纷纷扬起了手中的木棍。
　　“霜儿，你可愿跟着他们回去？”冷烟把晴霜护在身后，道。
　　晴霜闻言，不敢相信的望着冷烟，眼中的泪水大滴大滴的从白皙的脸上划落：“冷烟，你不要我了？你说过的，你说过不会放开我的……”
　　家丁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手中的木棍也忘了下落——原来晴霜和冷烟真的是那种关系。围观的人也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这种事情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南川城，还是第一次。
　　冷烟点点头：“晴霜，和我便是死，和他们，你或许还有活路……”
　　“不！”冷烟还没说完，晴霜就打断了她的话，“哪怕今日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冷烟，不许再抛下我。”
　　冷烟仔细的擦去了晴霜脸上的泪水，捧起她的脸，薄薄的唇落在晴霜有些发白的唇上。
　　周围的人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白术站在人群里，觉得浑身发冷，不自觉的拉紧了唐莳萝的手。唐莳萝没有注意到白术的不自在，看着人群中一绿一白的影子，脸上带着几分同情，还有几分厌恶。
　　“楞着干嘛！”赵二扇了身边一个小家丁一耳光，“上去，抓人！”
　　白术按捺不住心中的痛与恨，从人群中窜了出去，打翻了一个举棍家丁。
　　“白术，！”赵二一见是白术，大喊道，“上次的事还没给我家少爷个交代，不要再多管闲事！”
　　白术负手而立：“这闲事，我是管定了。”
　　唐莳萝急的直跺脚，想冲出人群，却又作罢。
　　就在双方对峙之时，冷烟与白术并肩站到了一起，对着白术笑笑：“白公子，多谢你了，不过，我和霜儿不需要了。”说完，她的嘴角流出了黑血。
　　“冷烟……”晴霜拼命的擦着冷烟口中的鲜血，“刚刚你喂我吃的……是毒药？”
　　冷烟看着晴霜的眼睛：“你会恨我么？”
　　晴霜也吐出一口黑血，顾不得擦，用力摇摇头：“不，冷烟，我爱你。”
　　这一句我爱你仿佛是拼尽了全力，话音还未落下，晴霜就重重倒在了冷烟的怀中。冷烟轻轻一吻落在晴霜额头，微微笑：“白公子，还望你替我二人收尸。”说完，便重重跌在地上。
　　赵二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上前试探着二人的鼻息。
　　“妈的，死了。”赵二踢踢冷烟的尸体，“白大夫，既然这女子死前让你收尸，你就日行一善吧。”
　　白术眼睛冒着怒火，终究是无处发泄，官府早就和贺家沆瀣一气，即便把赵二抓进去，用不了多久又会放出来，而且真正的凶手贺一鸣仍是逍遥法外。
　　眼睁睁看着赵二带着家丁们扬长而去，白术俯身再次确认晴霜和冷烟已死，叹了口气，出了银子，让一个壮汉借了车将二人抬到了医馆。
　　“你真的要葬了她们？”做完一切，跟在壮汉后面，白术面对的是唐莳萝的质问。
　　白术歉疚的低头：“莳萝，对不起，我不能无动于衷，她们……真的很可怜。”
　　“她们很可怜没错，可是白术，她们犯法了，女子同女子相爱，是要浸猪笼的！”唐莳萝皱着眉头，苦口婆心的说道，“你这样，会引来大麻烦。”
　　白术闻言心头一酸，深吸了一口气，握紧的拳头藏在袖子里，低声道：“浸猪笼？莳萝，相爱有什么错？何况，她们已经死了，贺一鸣必然不会再纠缠了。”
　　“白术，你一定是木头做的！”唐莳萝用力甩开白术的牵制，一路跑回医馆。白术仍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壮汉身后，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道： “莳萝，我也希望自己是木头做的，这样，心就不会痛了。”
　　壮汉来到医馆门口，将晴霜、冷烟二人背到了大堂，问道：“白大夫，直接把她们扔到乱坟窟不就行了，何苦拉到医馆啊。”
　　“每个死者都应获得应有的尊重，女子也不例外。”白术抱拳，“待白术祭过她们，今晚我就把她们葬了。”
　　壮汉不再多言，拱手走了。
　　白术吐了口气，看着大堂上的二人，心中万般思绪涌起。平静了心神，这才拿出银针，先为白衣女子冷烟施针。
　　“胆子真大，若是三个时辰内没人救你们，假死就成真死了。”为晴霜也施好针，白术收了手，沉声喃喃道。
　　太阳西沉的时候，大堂的卧榻上传出一声微弱的叮咛。
　　白术研究着手里的医术，头也不抬，只把手边的包裹一推：“醒了？”
　　冷烟看看白术，又望望身边的晴霜：“你真的救了我们？”
　　“不然呢？”白术抬头，墨色的墨子一闪，“要是没遇到我，你该怎么办？”
　　冷烟起身活动着肩膀，衣服却从身上滑落：“你……竟然看了我和晴霜的身子！”
　　白术无奈的白了冷烟一眼，转过身去，示意她穿好衣服：“冷姑娘，不脱你们衣服怎么救你们？”
　　冷烟穿好自己的衣服，又小心的给晴霜穿上：“你这么大一个医馆，连个仆僮都没有，真是……”
　　“若是有，你们就活不了了。”白术放下医书，幽幽道，“你们也是厉害，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冷烟回复了冷冷的气息：“遇到你只是个意外，我本就没想过要活。”
　　白术眼睛眯成一条缝：“原来你事先没有告诉晴霜姑娘你的计划，你是不是同时在试探她对你的爱？”
　　“是。”没有丝毫犹豫，冷烟答道，“第一次遇见她，我还是街头的乞丐，她给了我一块饼，对我没有丝毫的歧视。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那时起，我便爱上了她，为了接近她，我去了一个菜铺工作，那个菜铺是她经常去的……慢慢的，她也喜欢上了我。可是，现实让我们无法在一起，我离开南川，就是为了赚钱给她赎身。钱赚够了，我就回来了，谁知道贺一鸣那个畜生竟然对霜儿有了歪念头……我一去三年，在思念中度日，不知霜儿是否还在坚守对我的爱，以死相测，也是无奈。”
　　“呵呵，以死相测，要是晴霜姑娘真的一命呜呼，你就不心疼？”白术问道。
　　“晴霜若死，冷烟绝不独活。”冷烟一句话掷地有声。
　　“傻瓜，我要你好好活着。”望着呆住的冷烟，白术对这句话的主人晴霜一笑。
　　冷烟转身，狠狠抱住了晴霜，无需太多语言，这个拥抱承载了太多的悲伤和欢喜。
　　白术把手中的包裹放到桌上，道：“这里是为你们准备的衣服，明早换好，我送你们出城。”
　　还在缱绻中的晴霜眼中有些迷惑：“白大夫，你为何救我们？”
　　白术一顿，摇摇头：“大抵是天意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