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终羞涩》孟以

10、第十章 归来

　　钟成是在78天之后回来的，沈柏一天天的数了。

　　那天下午放学，沈柏照常的小跑着去食堂打饭，因为越晚排的队越长。

　　然后她就在食堂旁边看见钟成了。

　　她顾不上打饭，心里早已经高兴死了，可是走过去的时候她才发现钟成的胳膊和腿都打上了石膏，脸上也贴了好几张创口贴。

　　“钟成，你怎么了？”沈柏走到他身边，忽视了别人的视线。

　　钟成勾了勾嘴角，向她招了招手。

　　沈柏走过去，扶着他走到食堂另一处稍微偏僻点的地方。

　　钟成从衣兜里掏出一叠钱，递给她，“喏，给你。”

　　沈柏没接，只是望着他。

　　钟成单手把钱塞进了她的口袋，“不是给你吃的，你出来住吧。”

　　沈柏没听懂，“为什么？”

　　“小黑妹，怎么几个月不见你还是这么蠢？”钟成皱了皱眉。

　　“高三的现在不是可以出去住么？你去找个房子出来和我一起住。”

　　沈柏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钟成冷哼了一声，“你可别想歪了啊，我让你搬出来，只是为了照顾我，给我煮煮饭洗洗衣服什么的。”

　　沈柏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你这怎么弄的？”

　　钟成哼了声，没答，他嫌站着累，干脆坐在了一旁的台阶上，“你到底出不出来住啊？”

　　其实说实话，沈柏是愿意的。

　　学校每晚十一点都会按时熄灯，晚自习上到九点五十，回到宿舍就差不多十点了，洗完澡后随便弄弄就十一点了，如果晚自习考试了，那么一个晚上学习的时间算下来真的很少。

　　班上有很多同学都出去住了，沈柏之前也想，但是又舍不得那钱。

　　学校旁边的房子，随便租一间至少一千，还不算水电费什么的，而沈柏在学校住一年才一千。

　　“钟阿姨知道你回来了么？”沈柏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随口问了出来。

　　钟成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抖出一支夹在手里，“小黑妹，说你蠢你还蠢，我这样子要是回去了我妈还不得气死啊？”

　　沈柏想想也是，他肯定是不愿意回家，所以才来找她。

　　“你要我出去住也不是不可以，”沈柏走过去蹲在他旁边，放软了语气。

　　沈柏一点都不担心自身的安全问题，以她对钟成的了解来看，他是绝对不会饥渴到和她将就的。

　　钟成不止一次的嫌弃过她。

　　钟成嗤笑一声，“哟，小黑妹现在学会讨价还价了？”

　　沈柏白了他一眼，“我晚上要看书，你不能打扰我。”

　　至于白天，她想她应该都是待在教室里的。

　　钟成皱眉，“晚上有灯光我睡不着。”

　　“事儿妈，”沈柏撇撇嘴，难得的犟了句嘴。

　　钟成拿烟盒点了点她的头，“小黑妹，出息了啊，都敢这么和我说话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钟成和她用这种语气说话，沈柏肯定怂。

　　但是现在，缺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的人，沈柏想，她打不过总跑得过吧。

　　“到底答不答应嘛？”沈柏把话题重新引回去，她必须得确定一遍。

　　钟成思考了几秒，点点头，“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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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成来找她的这天是星期三，然后星期四就再次来通知沈柏可以搬出去了。

　　沈柏说要等到星期五下午放学。

　　钟成没说什么。

　　等到星期五，沈柏收拾好东西搬去钟成给她的地址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钟成已经找好了房子。

　　一间卧室，但有独立且狭小的卫生间和厨房，两个连在一块。

　　卧室里放了两张床，钟成已经占了一张，沈柏自然把行李放在另一张床上。

　　“赶紧去买点菜回来煮饭吃，”钟成坐在床上拿笔记本看球赛，旁边的床头柜上杂七杂八的放着各种零食。

　　沈柏气噎，“难道你这两天都没吃饭？”

　　钟成点点头，“就我这样子，怎么吃？”

　　“我看你去学校不是走的挺顺溜的么，差点还以为你是爬墙的。”

　　沈柏后来才发现，钟成缺胳膊少腿的日子，应该是她和钟成两个人相处时，占上风占的最多的时候。

　　当然是嘴上的。

　　钟成哼了一声，没理她。

　　租的房子位置很好，对面路口拐个弯就是菜市场，离学校也挺近的，走路只要几分钟。

　　沈柏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考虑到钟成的身体，又多买了一斤排骨。

　　沈柏经常在家帮沈母做饭，所以基本上的菜她都是会做的。

　　花了半个小时，简单的两菜一汤就做好了。

　　沈柏拿了个大碗，专门盛好端给他。

　　钟成接过来一看，皱眉,“我不喜欢吃这种肉。”

　　“爱吃不吃，”沈柏挪了挪身子，坐到了床尾。

　　钟成咬牙，“小黑妹，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沈柏噤声，片刻后才重新开口，“好了好了，大不了下次不这样煮了。”

　　将肉剁碎搓成肉丸，混着蔬菜一起煮成汤，简单方便又美味，沈柏自己很喜欢吃。

　　“小黑妹，你也该多学点怎么做菜了，我妈炒的菜比你炒的好吃多了。”

　　“那你回家吃你妈妈炒的菜啊，”沈柏继续顶他。

　　沈柏想，他隔了这么久才回来，她心里应该是有气的吧，所以她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他。

　　钟成哼了声，“你他妈现在脾气真大，是不是要来大姨妈了？”

　　大姨妈，沈柏一点也不陌生。

　　顿时脸涨得通红，当然因为她皮肤黑，所以看不出来，只显得更黑。

　　“来你妹啊，”沈柏“摔”门而出。

　　沈柏往学校走去，心里不停的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总觉得钟成自从这次回来，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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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成回来的事情，在学校里慢慢流传开了，但是没过几天，竟然有人爆出了事情的真相。

　　沈柏知道的都是听说的。

　　有个同学的哥哥是在市里一所高中上学，然后刚好是程橙所在的那所高中，据说钟成伤成这样是因为程橙。

　　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这样的。

　　程橙在这个学期转学去了市里，但是两个人余情未了，所以钟成就退学去了市里找程橙，但是没想到程橙竟然已经有了男朋友，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正是这个名义上的男朋友因为嫉妒钟成，所以找人去打钟成。

　　最后打是没打成，因为程橙及时的赶去了，然后两个人就骑车跑了，可是后来却不小心出了车祸，钟成为了保护程橙，所以伤成了这样。

　　爆料人说的有头有尾的，时间地点经过完全符合逻辑，所以真实度迅速提高。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沈柏是信了大半。

　　只要一想到钟成是因为程橙伤成这个死样子，她的心里就来气。

　　不是气钟成，而是气自己。

　　早知道就应该坚决不搬出去，现在弄的自己多尴尬啊。

　　可是既然搬出去了，沈柏也不好再搬回来，免得让钟成觉得她小气。

　　沈柏一直都害怕程橙会回来找钟成，那样她真的里外不是人了。

　　本来搬出去和钟成住在一块，已经足够让人想入非非了，但是好歹还有钟成之前承认的那层关系在，所以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但如果程橙回来了，就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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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柏每天都是早上去早餐店给他买好早点，用温水温着，下午放学回去给他做饭，中午让他随便解决，但是他基本上是睡到中午才起来，早中饭一起解决，正好省一顿。

　　沈柏和他说过几次，这样对胃不好，他都当成了耳旁风，所以她也没有再说。

　　说的再多，她都不是他妈。

　　其实沈柏很多次都想提出来要搬回去，可是自从有次她撞见他换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提起过。

　　那天政治老师有事，三节课连上，中途没下课，所以放学就提前了十几分钟。

　　沈柏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他正解开绷带，白色与血红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就那么烙在了沈柏的心里。

　　沈柏走进去，把手里的东西随便扔在一旁，“怎么伤的这么重？”

　　她从来没有问过他，两个月到底是去干什么了，受的伤到底是因为谁。

　　他不说，她不问。

　　每天看他都是云淡风轻的，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喊过疼，坐在床上，盖着被子，仿佛什么事也没有一样。

　　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伤的这么重，沈柏都能够看见他白森森的骨头了。

　　“摔了，”钟成敷衍的回了一句，继续自己给自己洒药。

　　淡黄色的粉末落在血肉上，他眉都没皱一下，好像那不是他的腿。

　　沈柏等他上好药，这才帮着他一起包扎，“钟成，你以后会瘸么？”

　　其实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沈柏这样问，纯粹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钟成无所谓的笑了笑，“瘸了你会不要我么？”

　　这是钟成第一次和沈柏说这样的话。

　　类似于调情。

　　以前都是他和别的女生说，包括程橙。

　　沈柏不知道别的女生会怎么回答她，所以她想了想，“可能不要吧。”

　　没有完全否定，但是也不是肯定的答案。

　　沈柏这样回答，只是想给自己留点尊严，因为她很怕如果自己回答“不会”，他是不是会跟着说一句“我不稀罕”。

　　她害怕，所以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