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终羞涩》孟以

9、第九章 想念

　　期末考完试以后，沈柏是和钟成一起回的家。

　　其实沈柏不太愿意，自从前不久程橙找过她以后，她的心里对钟成还是有怨念的。

　　本来以为钟成要是知道了，他肯定会和她道歉的，可事实证明只是她想多了。

　　钟成从来不和别人道歉。

　　沈柏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钟成，问他为什么会和程橙分手，结果他一句“小黑妹，你管那么多，我很容易误会的”，彻底断了沈柏探究的心思。

　　她管鬼都不愿意管他。

　　暑假在家，沈柏和钟成两家虽然隔得并不远，但是沈柏见他的次数很少，因为她每天都要帮沈母干活，完全没时间。

　　偶尔的几次，还是他陪着钟母来沈家的时候，两个人碰到的。
　　即使是在一个镇子里，如果有心避开，还是不容易轻易撞见彼此的。
　　沈柏怕他说她，所以她每次都尽可能的挑着能够避开钟成的路线走。

　　过完两个月，沈柏瘦了不少，但是也黑了不少。

　　对于钟成来说，他发现的从来都只有后者，所以两个人开学去学校的时候，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小黑妹，你怎么又黑了？”

　　沈柏不想理他。

　　“你看你，只有拿眼珠白人的时候，才能够看见你整张脸上的一抹白，其余的都黑成碳了。”

　　沈柏哼了声。

　　其实沈柏并没有黑成碳，只不过比黄黔村的很多女孩黑些而已，她们不用下地干活，可是沈柏不行，她得天天陪着沈母劳作。

　　没办法，她家穷。
　　“你白你白你最白，”沈柏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敷衍道。
　　钟成走在她旁边，瞥了她一眼，语气古怪，“确实，我比你白多了。”
　　钟成的长相随他妈，皮肤也是，钟母是典型的江南水乡的美人，是当初钟父外出打工的时候认识的，后来他妈就跟着他爸来了黄黔镇。
　　沈柏没说话，黑白问题说的多了，她都已经快麻木了。
　　钟成白，程橙白，沈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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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二新学期，钟成和程橙再一次复合。
　　有了上一次的准备，沈柏这次已经没有那么大的落差了。
　　只是偶尔她也会猜测，期末的时候是否会再分手？
　　高二一年，沈柏的印象中，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因为比起高三发生的事情来说，高二发生的所有事都不叫事了。
　　高二一年，勉强算是平安度过。
　　只是在高二上学期，钟成和程橙再一次分手，而下学期，两个人却没有再复合。
　　沈柏觉得奇怪，可是不敢八卦。
　　总之心里是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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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柏进入高三以后，学习更加紧张，每天几乎都是在争分夺秒中度过。
　　每周有周考，每月有月考，再加上每个晚上各个任课老师的各种小考，沈柏对高三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那一沓沓堆积在一块厚厚的考试卷了。
　　按照沈柏的成绩排名，在班级大概排在四五名的样子，在全校文科中也能够排进前二十。
　　班主任特地把她叫进办公室，十分委婉的让她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争取考上重点大学。
　　沈柏斗志昂扬，她的目标一向如此。
　　可是开学没几个星期，钟成就很高调的退学了。
　　钟母曾经说过，让钟成尽可能的念下去，所以开学的时候，他才和沈柏一起来学校报到。
　　那天，钟成来找她。
　　“你要我帮你和钟阿姨撒谎？”沈柏听完他的话，惊讶的说道。
　　钟成皱眉，“你那么大声干嘛？”
　　沈柏缩了缩脖子，没有开口说话。
　　“不是撒谎，”钟成蹲了下来，点了一支烟，拿在手里没抽，“你现在不是一个月才放一次假么？这个月你先别回去了，下个月再回。”
　　错过这个月回去，那么钟母知道得再早也是下个月的事了。
　　沈柏蹲在他旁边，“那你要去哪里？”
　　“你管呢？”
　　“你不告诉我，我这个星期就回家告诉钟阿姨，”沈柏一直都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从初中到现在，钟成没少因为和沈柏的事情挨过骂。
　　沈柏从来不内疚。
　　因为她舍不得骂他，有人替她骂，好歹也算是出了气。
　　当然，也是因为她不敢骂。
　　“小黑妹，你能耐啊，”钟成斜睨她一眼，“我有点事要去办，办完就回来，放心吧。”
　　沈柏知道他不想告诉自己到底是什么事，所以才这么的含糊其辞。
　　她很怕他是去找程橙。
　　上个学期他们两个人没有复合，这个学期程橙转学了，去了市里读书。
　　“可以不退学的呀，你办完再回来再读书也是一样的呀。”
　　钟成摇摇头，“念不下去了，反正高中毕业证已经拿到了。”
　　高二下学期的会考通过后，就能拿上毕业证，并不需要参加高考。
　　沈柏没再劝他，“那你早点回来，钟阿姨肯定会在家里等你。”
　　我也会等你。
　　后一句话沈柏没有说出来，因为她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钟成点点头，吸了一口烟，“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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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成走后，沈柏的日子过的虽然和以前一样，可是心情到底已经不同了。
　　即使以前也不是经常看见钟成，可是知道他和自己是在一个学校，想到或许下个拐角处就能撞见，所以沈柏对走路都是饱含期待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钟成不在了，沈柏觉得空气都不是甜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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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柏不担心其他的同镇同学会去告诉钟阿姨这件事，因为之前钟成和程橙的事情闹得那么大，钟阿姨都不知道。
　　沈柏知道钟成肯定有办法。
　　只是过了快两个月，转眼又到了要放假回家的日子，沈柏还是没有听说钟成要回来的消息。
　　上个月没有回家，连着国庆都是在学校过的，可是这个月如果再不回去，沈柏怕沈母担心。
　　她想了很多的借口，可是她不知道钟成和钟阿姨是怎么说的，她怕会穿帮。
　　不论她如何纠结，沈柏这次放假还是回家了。
　　因为有来县里赶集的同镇阿叔特地来转告她，沈母晕倒了，被送去了县里的医院。
　　沈柏特地请了一天假，赶去了医院。
　　检查结果是胃病，以及劳累过度。
　　沈柏当场就哭了。
　　她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见里面，沈母还在睡。
　　沈母都是为了她，如果当初不是她坚持要读高中，或许沈母就不会为了要攒钱给她读书而累病。
　　在沈父在世的时候，沈母并不需要像现在这么劳累，重要的是压力不会那么大。
　　身心疲惫的结果是病了。
　　这几年，沈母老的很快。
　　沈柏却总是像长不大一样，花的钱越来越多。
　　沈母醒过来后，坚决不愿意再躺在医院里，沈柏没办法，只能给她办了出院手续。
　　母女两人回到家后，沈柏让沈母躺在床上休息，她自己去收拾家里以及做饭。
　　沈柏打开冰箱，里面的灯是暗着，但收拾的干干净净。
　　沈柏又哭了。
　　只有她在家的时候，沈母才会用冰箱，因为沈柏一放假回家，沈母会提前买肉，需要冷藏储存。
　　沈柏去鸡窝里掏了两个鸡蛋出来，动作麻利的给沈母下了碗面条，特地将两个鸡蛋压在了下面。
　　“妈，快吃吧，”沈柏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又拿了块毛巾放在被子上垫着。
　　沈母坐起身，“你吃了没？”
　　“还没呢，我都盛出来了，马上就去吃。”
　　沈柏转身走了出去，她不想待在这里，否则碗里的那两个鸡蛋，沈母肯定会强迫她吃下去的。
　　沈柏在家待了两天，到了星期天，沈母坚持要她去学校，说是再怎么样都得把高中给上完。
　　沈柏其实已经不愿意继续读了，按照钟成的话来说，她都已经拿到了高中毕业证，还不如和镇上的女孩一起，出去打工算了。
　　“哪里就要你这样了？”沈母帮着她收拾东西，“要是实在没钱，我就去找你舅舅和你姑妈借不就成了，你明年要是考上了，才是对我这么多年的报答，你爸在天上看见了也会高兴的。”
　　这些年，沈母从未找舅舅和姑妈借过钱，即使他们再三表示愿意借钱，但是沈母每次都是笑着拒绝。
　　沈柏知道沈母是为了不让在天之灵的沈父难堪。
　　当年沈母和沈父两个人看对眼了，坚持要在一块，结果沈柏她外公不同意，可是最终拗不过沈母，迫不得已才答应。
　　沈父那个时候没什么钱，家里也穷，为了娶沈母，花了好几年的积蓄，所以婚后，他就开始外出打工了。
　　有了沈柏之后，沈父工作的更加卖力，最终也是为了每月多上那么几百块钱的工资而丧了命。
　　没了沈父，沈柏知道她妈心里才是最苦的。
　　所以不管在外面因为没了爸爸受了多大的委屈，沈柏回家从来不和沈母说。
　　她再委屈都比不上沈母。
　　最终，沈柏拗不过沈母，重新收拾东西去了学校。
　　临走前，她一直都想问沈母，知不知道钟成的下落，可是又怕到时候沈母和钟母两个人一说，钟母会发现钟成退学的事情，所以最后还是没问。
　　沈柏不知道钟成去哪里了，她很担心他。
　　更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