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月满西厢

6、蝶变（四）

　　唐沐熙第二天醒来时头还晕着,按了几秒太阳穴后突然跳起,冲到铁门口,天已经蒙蒙亮,而眼前什么都没有,即没有蝴蝶也没有香味。
　　“来人!来个人!”唐沐熙大喊。
　　一个小警察从外面跑进来,“唐探长,什么事”
　　“昨晚有人来过吗,有个很好看的男人来过吗”唐沐熙急切地问。
　　“男人”小警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男的女的都没见人来过。”
　　“没有你确定”唐沐熙心里失落了。
　　“确定,昨晚我跟姚二值班,俩人一直打牌在到现在,别说人,耗子都没来过一只。”
　　听着小警察的笃定的回答,唐沐熙伸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要说昨夜若是一场梦,那倒是可以解释的。
　　可是这梦境又太过真实。
　　“唐探长,您是不是想见谁。”小警察讨好着说道,“如果是着急要见谁,我给你去请来”
　　“你去办事吧。”转念一想,唐沐熙又喊住了往外走的警察,“昨夜,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听到什么声音。”
　　“没事了,你走吧。”
　　值班的疑惑地走了。
　　唐沐熙与他们值班房是连着的,中间就隔了两米的一个连门都没有的通道,如果那人确实来过,外面的人就算睡着也不可能听不到动静。
　　“什么一被之恩,果然是做梦了。”唐沐熙自言自语。

　　唐沐熙在牢里又挨了一个星期,突然就被释放。
　　他觉得莫名其妙,以为这件事要拖更久,这妓院能开到全市最红,必然是有势力在后面支撑的,“他们怎么松口了,赔了多少钱”
　　来接他的高警长说,“那人翻供了。没赔钱,你还能得个勋章。”
　　“翻供”
　　“对,他说回去想了想,当时那女的确实有点疯狂,如果你再晚一步,他就要没命了。”
　　唐沐熙简直不能相信,他只想到一种可能,“你们对他动武了逼他的”
　　“滚,我是这种烂有私刑的人吗”高警长一脸嫌弃,“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开始时一口咬死你,非置你死地不可,我们登门都找不着人,那庄子根本就进不去,我说你到底那天怎么得罪了他,非这么整你”
　　“我没得罪他。”唐沐熙被这个问题快烦死了,所有来见他的人都这么问,好似他们之间有过节,“我父亲那里知道了吗”
　　“除非我捞不出你,不然谁会告诉他”
　　唐沐熙一出牢房就按当地的习俗进澡堂泡了个澡,他是不信这些的,但高警长非拉着他,洗完了便趁高在麟一个不注意就跑了出去,直奔郊外的齐鳞庄,吃了闭门羹。
　　想起高在麟说前两个案子结了,就是如梦犯的案。
　　“证据”唐沐熙问。
　　高在麟狠铁不成钢,“你这猪脑子。这留洋都白留了。”
　　唐沐熙又岂会真不懂,这么好的机会,一则破了案,哪怕是冤案,二则还可帮自己洗脱嫌疑,说不定还能立个功什么的,可是,唐沐熙不能苟同这种做法,这案子还有太多疑点,虽然他也怀疑如梦,但是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只凭推断怎能定人罪
　　不知不觉,唐沐熙来到了尽长安,这里中午卖的是茶点,晚上是正儿八经的酒楼,门外酒菜香味四溢。
　　唐沐熙进去一看,已是人满为患。
　　“客人,今儿客满了,您看是明日赶早,还是在这里等一会”店小二迎上来问道。
　　唐沐熙看了眼门口条凳上排队的人,正想转身离开,却听一声音道,“唐探长,如您不介意跟人挤个包房就跟我来吧。”
　　唐沐熙当然是不介意,但是,“那客人介意的吧”
　　掌柜笑道,“哪里,我们老板一向好客,唐探长请。”
　　唐沐熙跟着掌柜来到后厨,又一转弯,走上一个露天楼梯来到二楼的一个包间,所过走廊只能到这么一个房间,唐沐熙意识到这个房间从下面大堂是上不来的,只通后院那个隐敝的楼梯,掌柜打开房门,“老板,唐探长到了。”
　　里面的人慢慢转过身,“你去忙吧。”
　　唐沐熙乍见眼前的男人,胸口一窒。
　　他是这间尽长安的老板!
　　“探长先生。”
　　听他这么一唤，唐沐熙笼了笼心神,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是该说声谢谢可自己的麻烦本就由他的谎言而起。
　　“探长先生不会还怀恨在心吧”男人笑着问,“今日我坐东,跟你赔个礼”
　　人家到底还是帮了自己,唐沐熙觉得自己还纠结那么点过去的事情不放就太不爷们了,便大步走了过去,在男人身边坐下,“那也得让我知道是谁给我赔的礼吧。”
　　“龙离。”没想男人这次倒是爽快,“离离原上草的离。”
　　“龙先生,我可是在大牢吃了好多窝窝头啊,这一顿抵不过的吧”
　　看着唐沐熙靠得越来越近的脸,龙离不自觉的脸色冷了下来,身体往后仰了仰拉开俩人的距离,“你想怎样”
　　“一顿可不行,”唐沐熙伸出两个手指,“不过份吧。”
　　龙离微妙的在内心抒出一口气,“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此一聚。”
　　“那我就不客气了。”唐沐熙翻着菜单,“这店内有什么特别的菜式”
　　龙篱介绍了一些菜肴,最后把菜单合上,“明日你来点吧,今天我已经点好菜了。”
　　唐沐熙坐定,虽然倒春寒,身上因为奔波却出了薄薄一层汗。
　　龙离却一直双手拢着茶壶,唐沐熙也确实渴了,便拉开龙离一只手去倒水,一碰才发现他手很冷,便捏在了自己掌心,“我把手借你,你把茶壶让我,如何”唐沐熙笑着问道。
　　这动作太过突然,暧昧。
　　手一握紧,唐沐熙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但不知为何自己就是莫名的想要亲近他。
　　好在龙离迅速抽出手,把茶壶往他面前推去,化解了一时的尴尬,“是我疏忽了。”
　　唐沐熙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把茶壶推到龙离手边,“你很怕冷”
　　“有点。”
　　气氛有点沉闷,唐沐熙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这时小二端菜上来了,一碟碟放下,龙离便一道道介绍起来。
　　唐沐熙有点纳闷,他面前这样一个男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却能把每道菜研究得头头是道。
　　“我脸上沾什么了”龙离看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问道。
　　“我是奇怪,难道你会进厨房”
　　“怎么我还不吃饭了”龙离反问。
　　唐沐熙点头,又摇头。
　　觉得自己他妈的实在太傻了,人家再怎么脱俗也毕竟是人啊,是人总要吃饭的。
　　“不吃饭吃什么”
　　龙离反问道。
　　唐沐熙干笑了两下,“吸天地精华或者,餐风饮露”
　　龙离的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冷了些,“什么意思”
　　唐沐熙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什么,便解释道,“我看你像修仙的道人,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接下来又冷场了。俩人默默吃着菜。
　　其实龙离吃得很少,大概因为菜被端上就已经快凉的关系。
　　像要打破这种沉默,龙离说道,“我自小便被教育男子远疱厨,后来生了一场病,虽然身体痊愈了,却落下了怕冷的病根,从那之后我一朋友就带着我往灶口取暖,常年累月,看着厨娘做菜烧饭,便渐渐产生了兴趣。”
　　“你自己也做菜吗”
　　“偶尔。”
　　“会做什么”
　　“我擅长糕点……”
　　龙离话没说完,唐沐熙便接道,“甜点”
　　龙离点头。
　　唐沐熙心情大好,“你特别爱吃甜点吧那你怎么都不胖据说糖吃多了要长肉的。”
　　俩人围着吃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了起来。
　　唐沐熙默默记住面前男人的习性,怕冷,爱吃甜食,天寒地冻的时候估计还会窝在灶口取暖 ……这种认知跟他之前的印象大相径庭,感觉他从圣坛走下跌入人间,但反倒显得他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了,一下子生动起来,又想象一下他畏寒的样子,胸口生出淡淡的心疼。
　　吃完饭时间并不算太晚,但外面天已经黑了,唐沐熙独自离开酒楼,心里却惦记着龙离怕冷,不知他怎么离开。
　　第二天,唐沐熙上班,嘴里哼着小曲,前面的案子虽然疑点重重但也已经结案了,他便闲了下来,看到老家在北方的老王来上班便跟人家借了个铜制火锅,傍晚时分早早来到尽长安,跟掌柜打过招呼后钻进了厨房。
　　掌柜见昨天老板亲自招待他,便让他进去了。
　　唐沐熙有备而来,在厨房挑了些新鲜的蔬菜洗了,又片了牛羊肉,他是不会这些的,是借锅时跟老王媳妇现学现卖。
　　龙离来的时候,唐沐熙已在昨日的包房内架起火锅,温好黄酒。
　　龙离笑问,“今日是你请还是我请”
　　唐沐熙回,“当然是你请,这菜都是你厨房现成的。”
　　唐沐熙涮菜,试味道,很是满意,又往龙离碗里夹菜,“牛羊肉温补,你怕冷应该多吃些这种。”
　　龙离默默吃着菜,静静听着。
　　“之前那个案子结了,案犯者是如梦。”
　　龙离随意的嗯了一声。
　　“我感觉不是她。”
　　唐沐熙继续说着,然后观察着龙离的脸色。
　　友离脸色没变,把一片羊肉沾上酱汁夹进嘴里。
　　“虽然之前我挺怀疑她的,但发生那些事情后,我反倒相信她是清白的了。”
　　“为什么”龙离随意地问着,即没表现出兴趣,也没要他停止。
　　唐沐熙忽然话锋一转,“你跟她很熟吗”
　　“仅此一面,谈不上熟与不熟。”
　　“我还以为你是她的常客。你常去那种地方”
　　龙离放下筷子,绕有兴趣地看着对方,“就算我天天去,与你有关吗”
　　唐沐熙哑然。
　　龙离接着道,“或者我说我从来不去,那次是第一次,你就能释然吗”说完这话脸色已经极冷。
　　唐沐熙也不躲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你说是第一次,我就信。”
　　龙离放下筷子站了起来,唐沐熙跟着起身,他意识到对方是要走,“如果说错话揭了你逆鳞,请你原谅,我没有恶意,只是想了解你……”
　　“够了,唐探长。”龙离打断了他,“我不是你要审的犯人,你要了解我,有问过我是否愿意让你了解”
　　龙离已经走到门口,唐沐熙一把抓着他胳膊,“你生气了”
　　“放手。”龙离斜眼看着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此时他脸上已经笼上一层凛烈的寒气。
　　唐沐熙心头一震放开人。
　　这个男人长相惊艳,面容清冷,偶尔却会露出妖孽般迷人的笑容,一会亲近一会疏远,着实让人捉摸不透。这么一愣,再想追上去,那人已经过了楼梯口。
　　唐沐熙气闷,本来好好的一顿饭,怎么就吵架散场了其实架都没吵,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人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