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月满西厢

7、梅谢（一）

　　街角冷清,华灯初上,唐沐熙不禁拉紧衣服加快步伐,这天说黑就黑,说冷就冷。
　　唐沐熙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警局,有几人在值班,一人喊道,“唐探长,傍晚时有人送了双鞋子过来,放在你桌上。”
　　唐沐熙一进门就发现了自己桌上的盒子。
　　那是一个茂记的鞋盒,打开,里面有一双皮鞋,奇怪的是,一只黑一只白。
　　“谁送来的”唐沐熙问。
　　“那人没说,只说你看到就会明白。”
　　唐沐熙看着鞋,一黑一白,无非就是指黑白两道,并且他们把鞋子公然送到了警局,一则是警告唐沐熙各走各路,互不相犯,更进一步,则是对政府机关权威的挑衅。
　　在刑天城谁有这么大的胆量与势力
　　除了白青然不会有第二个人。
　　第二天高在麟知道了这事,把唐沐熙喊进了办公室,“你小子,现在是把能得罪的主可都得罪了,一个白青然,一个齐鳞庄,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唐沐熙自然知道高在麟的心思,道,“齐鳞庄不算吧,人家最后还是帮了我,那个白青然也不过就是送了双鞋,没送个死狗死猫什么的,也没耍狠。”
　　“怎么样叫耍狠剁你手还是脚到时后悔来得及吗”高在麟烦死了他这无所谓的态度,“人家现在是警告你,进他妓院你就只能是嫖客,进他酒楼就安份吃饭,别带其它身份进他场子,他的道,有他的规矩,这么多年,我们与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到你这就过不去了,非要到他场子去寻事你少破个案是能饿死还是会革职要你这么敬业做什么!你赶紧滚回家去,别在我眼前碍眼。”
　　“知道了,我以后不去就是了。”一听高在麟又要赶他走,唐沐熙只得敷衍,“舅舅,我知道你疼我,但你想,我那老爹把我娘害这么惨,将来他老了还要我去给他送终,你能吞下这口气就算你不疼这个妹妹,我可能不能忘了我娘吃的苦头。”
　　高在麟扶额,“别拿你娘气我,你小子,你娘不是挡箭牌,我告诉你,你再惹事,我绝对会告诉那姓唐的,让他把你绑回去。”
　　“我就知道舅你疼我。我以后哪都不去,就留在您身边给您养老。”唐沐熙赶紧拍马屁,耍赖套近乎,他舅就吃他这套,而且是药到病除百试百灵。

　　清心茶庄位于城东闹市区,正是新茶初上市的时节,茶叶卖的精贵。
　　唐沐熙想着给高在麟买些新茶回去,顺道看看方平筠是怎样一个人。
　　小二上来介绍了新到的绿茶,唐沐熙问了下价格,不禁咋舌,堪比黄金,但为了哄那舅舅也只能咬牙了。
　　唐沐熙挑着茶叶,里屋传出俩人吵架声。
　　一女的在厉声责问,“上星期里我给你进货的钱呢,又花到那个唱戏的身上了”
　　男的吼道,“你要是太闲就去前面招呼客人,哪来这么多废话。”
　　“你个不要脸的,玩什么不好学人……”女人后面的话没说完,就听到啪啪两声响亮的耳光,男人恶狠狠道,“你要再敢乱说话,就滚回你娘家去!”女人哭得一抽一抽的,气都喘不上来。
　　然后男人就绷着一脸怒气从里屋出来,看到店里有客人,也不说话直接就出了门。
　　唐沐熙问,“这人是你们老板吧,他们夫妻感情不好”
　　小二道,“主人家的事,我们不好说。”
　　唐沐熙知道里面的道,递上钱。
　　小二笑嘻嘻的接过,“我们老板外面养着小的呢,老板娘天天闹。”
　　“哪家妓院的姑娘,不会就是之前出事的那个如梦吧。”
　　小二扑嗤笑出了声,“怎么可能啊,我们老板是那个。”
　　唐沐熙没明白过来。
　　小二解释道,又怕有人进来听到他们谈话,靠到唐沐熙耳边压低声音道,“搞男人啊,我们老板最近迷上了唱戏的尤老板,把进货的钱都搭进去了,所以老板娘生气呢。”
　　唐沐熙想要确认,“你们老板不逛妓院吗”
　　小二一脸讪笑,“他们结婚七八年了,孩子都没一个,他那方面肯定有问题,怎么可能去妓院,真要去妓院,那也是找小官。”
　　唐沐熙意识到如梦可能真的是无辜。
　　从茶庄出来,唐沐熙直奔警局,方源白正在整理档案,抓着人,唐沐熙就问,“之前死的那两个,真的会去妓院”
　　方源白看着唐沐熙,知道他肯定是知道了,无可奈何,“唉,老高不让说,不让你去查,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怎么能骗我”
　　“我没骗你,之前是不知道,后来知道时你已经在牢里了,老高为了捞你出来直接定案如梦犯案,能结案就成了,反正如梦也已经死了,棺材板一盖她也什么都听不到,谁还在乎这些。”方源白吐着烟圈满不在乎。
　　唐沐熙抽着烟,在方源白身边的桌子上靠着,“我这人,算不上大义凛然,但也不能让别人因为我背上黑锅。”说着把烟扔到地上,用脚捻灭。
　　方源白挠着头发,对这位少爷极度嫌弃,你倒是不惜命,但你一旦出了事,得有多少人给你赔命
　　戏院门口挂着秦老板的“贵妃醉酒”,以及几个新人的戏,找了下没看到姓尤的,便问卖票的,“那位姓尤老板这几日都不上台吗”
　　售票的抬眼斜了眼唐沐熙,“您来晚了,尤老板早两日前已经离开这里去外地了。”
　　方源白这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唐沐熙身后冒了出来,“这就是命啊,老天都不让你查下去。”
　　唐沐熙虽然平时随和,但毕竟在警局这么些时日,该有的警觉总是有的,可是这么一活人突然从身后冒出唐沐熙却一点都没发现,内心不免惊讶,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你怎么来了”
　　方源白斜靠在售票窗口,两个手指撩着前额的碎发,“老高不放心,让我跟着你,我说,那老头跟你到底什么关系,你不会其实是他私生子吧。”
　　“你跟那老头又是什么关系,怎么他说什么你都听。”唐沐熙冷眼回问。
　　“老板啊,人家发我工资呢。”方源白一手勾着唐沐熙肩膀,“别烦了,咱们吃饭去。尽长安怎么样,最近你不是很热衷那里吗”
　　“你跟踪我”
　　“你觉得需要我跟踪吗,你平时不天天上洋人的那些饭馆吗,这两天总跑这个小酒楼,局里人早传开了。”方源白搭着唐沐熙肩,“走吧走吧,再不去要没位置了。”

　　高在麟是真疼这个外甥,他与唐沐熙母亲的年龄差得多,长姐如母,冬衣夏被这些生活琐事,姐姐未出门前都帮他料理地妥妥当当的,只是后来唐母早逝,对姐姐的这份恩情全转到了唐沐熙身上。
　　因为白青然的公然挑衅,高在麟正烦着怎么把唐沐熙从刑天城支开几天,自己也好有时间去替这个不省事的外甥与白家握手言和,事也碰巧,市下辖的一个村丢了几个小孩,高在麟一大早就把唐沐熙与方源白送了出去。
　　唐沐熙在去的路上,还特意从齐鳞庄门口经过,只是那大门永远要辜负所有人的期待,紧闭着。
　　“怎么了,这门还能比别家的精致贴了花不成,让你这么念念不忘。”方源白眼里带着笑。
　　唐沐熙自己也说不清他在期待些什么,只是想再见见那个人罢了。
　　“你说他为什么后来改口了”唐沐熙问道。
　　“当然是因为我们唐探长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会招人呗。”方源白咯咯笑出了声,一脸的调笑。
　　唐沐熙叹气,“我把人气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
　　方源白看着唐沐熙沮丧的神情,突然就没有心情去调笑他了,那神情太过认真,只是他自己却没自觉。
　　青草坞是个相对比较封闭的村庄,进村的路车子没法开,只能靠两只脚,俩人走了小半天才到地方,一抬头,正是梅花季节,整个村几乎笼罩在红白梅花林里,美成一幅画,要说这梅林也是奇怪,并非一片片的长,而像一条道路似的,从远处某个地方延伸下来,在山里转了几个圈,然后才到达村里,到村里后,这梅花是散乱的,随便栽种。
　　这村傍山而建,中间被山上冲下的溪流分隔成左右两边,前来带路的人介绍,青草坞由两个家族组成,溪水左边是谢姓,右边是佟姓,每个姓都有一名族长与几名辈份高的老者共同主持族里事务,这次丢的孩子是佟姓族长的长孙小名叫童童的男孩以及其他几名佟姓的孩子。
　　“我们老爷说了,肯定是对面的谢姓人家干的,不然为什么丢的全是我们佟家的小孩”
　　“你们两姓不和”
　　“怎么能和,单这溪水就要年年抢,一到农忙两姓人家都想让水往自家田地里灌,为了这庄稼是年年打架。”
　　聊着聊着就到了村口,站着好些人,最前面站着一名板着脸头发花白的老人,年龄在五十上下,双手撑着拐杖,看那笔直硬朗的身板是用不着这东西,唐沐熙不禁想,估计是用揍那些不听话的儿孙的。
　　“怎么就两个人”老人开口,语气里全是不满。
　　唐沐熙与方源白耸肩,千辛万苦走进这深山来,最后还被人嫌弃。
　　带路的小子在两人耳边轻声道,“这位就是我们佟姓的大老爷,佟珏,他问话呢你们赶紧回。”
　　俩人是探案的,也理解人家丢了小孩心里着急,“我们先来,这种事动静也不能太大,如果是绑匪,惊动了对方怕对孩子也不好。”
　　佟珏不再说话,转身就往村里走,一行人连着看热闹的人群也往回走,众人还议论纷纷,“这么年轻,能办案吗”
　　“就是,太年轻了,就说那些城里人不拿我们这些山里人的命当命看。”
　　“佟老爷,我们要不要再去趟城里”
　　……
　　方源白对唐沐熙眨眼,用嘴形说,“脸嫩也是罪啊。”
　　唐沐熙用嘴形回他,“特别是你这种小白脸,看着就知道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