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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墨兰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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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淙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下午岳筱给的信笺,一灯如黄橙般温暖,浅灰色的宽大睡衣裹着她,腰间松松系了白色绸带,反而有一种如川端康成所写的纤细易折的美。她沉浸在一种飘忽的思绪里,直到手机的一曲箫音把她唤回。
是何淌。
她粉唇微启:“哥。“
那边的何淌沉默了一瞬,温柔地叫她:“小淙,睡了没?“他的声音像凉得差不多的温水,非常的舒服。
“还没。“何淙听到哥哥温温的声音,嗓子有些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淙什么时候回家一趟哥哥很久没见你了。”何淌的声音里带着叹息般的笑意,拿着手机的他面色温柔,却带着一股隐隐的疲惫,如非必要,他不会这样要求小淙回家,他很清楚,小淙是不愿的,但母亲却不能再等。
何淙听到哥哥这样的话,心中已经明白几分,哥哥此次不会再纵容自己不回家了,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合在一起,卷卷的,一股子秀气,她听到自己和哥哥说:“好,三天之后,我会回去的。”
何淌松了一口气,“小淙乖,哥哥到时候去接你好吗?”
何淙软软应了声,何淌心知这已属难得,很是心疼她,便叫她早点睡觉,就挂了电话。
何淙收起手机,正发呆间,商羽就敲门进来了,她从米白色房门边探出头来,然后蹦跶到何淙床边,说:“欸粽粽我和你说……”说着说着她突然停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何淙,“粽粽,你怎么啦?谁惹你不高兴了?”
何淙看着商羽明媚的小脸,微微叹了口气,说:“阿羽……我三天后要回家一趟。”商羽听到之后有些疑惑,她知道何淙不喜回家,如今这样,应该是家里有些事了,于是问了一句:”是家里有急事吗?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何淙微微摇了摇头,说:”哥哥会来接我。“说罢,她不出意料地看见商羽有些黯淡的神色,于是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发,问她:”阿羽刚刚一进门想和我说什么?“
商羽神色还是有些愣怔地说:“啊……是我们高中的同学会啦,一个星期后举行,听说要去G市的竹猗温泉来着,粽粽你去吗?“商羽一想到温泉心情就有些回转,她老早就想去那个著名的竹猗温泉了,奈何太贵,现在有高中的土豪包场,瞌睡了就送枕头,简直就是护舒宝般的贴心呀【猥琐】。
商羽一看何淙犹豫的神色,立马就说:“粽粽,人家想和你去嘛,而且去竹猗温泉消费很贵哒,好不容易有土豪撑场,不去白不去呀……”那口气怨得,嗲得,何淙无奈,只好答应下来,算了,哄阿羽开心要紧。
次日,熹微的光从飘窗的藕荷色纱帘中轻轻穿过,静静沉睡在何淙枕边。睫毛微动,她睁开眼,一双乌瞳犹带雾气,脸庞上一种无邪到极致的娇与憨恣肆横斜,收拾不住。
挣扎几秒,她走下床,穿好衣服走到厨房,打开电饭锅,昨夜开始煲的黑米薏仁粥已经煮好,她用天青色荷叶边的瓷碗盛好,拿出自己腌的酱菜,用浅黄色波浪碟码好,就慢悠悠地开动了。
唔,好好吃(ˉ﹃ˉ)
这种迷之感动一直持续到早餐结束,何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迷之表情,严肃(?)地去上班了。到了沧浪馆,曲觞就悄悄告诉她今天会有个孩子来参观,眼带担忧,“孩子来参观不是不可以,就是怕有熊孩子横冲直撞,我们又不设置玻璃展柜,有些麻烦,淙淙你得看着点了。”
“嗯,我知道了,这个孩子是和家长一起来的吗?“何淙问道。
“是啊,但保险起见,你还是多关注一下孩子的动静吧。“
何淙到正门接待刚刚到来的一大一小,她朝两人微笑:“早上好,今天由我带二位参观。”宋清介淡淡颔首,他面容普通,但五官组合起来非常隽秀,有一股子书卷气。他牵起身边的宋孟止小朋友的手,和何淙一起走进沧浪馆。
“先生贵姓?“何淙在行走间询问道。
“宋。“
何淙察觉到这个宋先生温和中带着冷淡,似乎有自己的计划,于是问他是否想自己进行参观。宋清介轻轻嗯了一声,“请你带我去古籍室吧,我的孩子暂且麻烦你带他四处走走了。“古籍室有专人介绍,里面大多是古本的拓印版,也有一些保存完好的古籍,很多是偏冷的古代书籍,来观看研究的一般是学者,而且一待就是很长的时间,何淙有些疑惑这位宋先生为什么要带孩子来,疑惑间,只听宋清介又补充一句:”这个孩子待会会有人来接,我已经和你们馆长说好,来接他的人馆长也认识的,叫岳峣,馆长会带他来找你的。“
何淙不再多问,只是将他送到古籍室,在古籍室的门口向馆长打电话确认了此事。
挂了电话之后,她低头看向只到自己腰的宋孟止。
宋孟止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爸爸把自己丢给了一个陌生姐姐这件事,他抬头看着何淙,墨葡萄一样的眼睛圆圆的,润润的,他的脸上还有婴儿肥,像雪团子一样可爱,只是流露出一股清浅的安静来。
何淙:这孩子真像他爸。(ˉ▽ˉ;)…
何淙沉思了几秒,问他:“你要不要和我去浇花?”
宋孟止小朋友点了点头,跟着何淙走到沧浪馆专设的花圃里,花圃里搭了个木棚子,上面缠满了忍冬花藤,何淙指给宋孟止看,说:“那是金银花,也叫忍冬,夏天可以把花摘下来泡水,嗯……味道挺温和的。”宋孟止听到何淙的话,多看了几眼忍冬花藤,点了点头,很是寡言,圆溜溜的眼睛里却多了几分好奇。
这时已是季春时分,木架子旁的勒杜鹃谢了不少,朱红的花瓣零落在地上和低矮的灌木上,像是曳地长裙的一袭朱砂尾幅,赶着赴暮春的最后一场美丽。何淙给了宋孟止一个木制的小型洒水壶,蹲下身问他:“你想浇哪一片?”
宋孟止毫不犹豫地指向那片墨兰,何淙见状,没有多问,只是摸摸他的头,让他自己去水缸边接水。
宋孟止接到水后,慢吞吞地摆着小短腿拿着水壶往回走,他来到几畦墨兰边,脚稳稳地站在几株墨兰之间,没有踩到任何一株,他把水壶微微倾斜,认认真真地努力均匀洒水。何淙看了一会之后,便没有再管他,自己也去找了一把壶去浇花去了。
她想,墨兰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应该是一种重要的纪念物吧,这个孩子在浇灌这些墨兰时也许不需要有人陪伴,更不需要从中打断,或许这种只与墨兰为伴的孤独更能让他找到,一种与温和却陌生的姐姐相处无法比拟的安宁。
另一边,馆长老先生拨通了岳峣的电话:“阿峣啊,清介和你说了来接孟止那孩子的事吧。”那边的岳峣正在工作室里修改建筑设计稿,一手接起电话说:“是的,老师,清介拜托我去接他的儿子回家。”
“你来的时候先来找我吧,那孩子被我们馆一个叫何淙的女孩子带着,我带你去找她们。”老先生说道。刚说完这句话,他就听到电话那边哗啦的声响,于是问道:“怎么了?”
岳峣听到那个名字时手一滑打落了桌边的一摞书,那些书跌落在地板上乱七八糟的,岳峣一向爱惜书本,此时却没有理会,只是径直和老先生说:“没事,我下午下班了就去。”老先生得到答复后便挂了电话,没有注意到岳峣低沉嗓音里微颤的期待与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