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蕖异事》春风堂

21、无用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看见橒坐在一边。
　　橒说：“睡个午觉这么大铺排？”
　　四下寂静，但闻鸟鸣。绿草如茵，覆盖着厚厚的红色花毯，中间还夹杂着银白色的细草，微风吹拂，花香如醉。我也笑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山上莫名其妙大风，有点担心你，就来看看。”橒说。

　　坐了一阵。橒始终无话。
　　无话的意思，就是不知如何开口。
　　人心历历，如日分明。

　　“风七七可是愿任朱雀？”我问橒。
　　他点点头。
　　“大师兄任白虎。玄武的人选是谁？”
　　“橒越任玄武。”橒越是四师兄。沉静呐言，博通内典。

　　“师父在担忧什么？”
　　橒没有回答。
　　“四象五方。长夏将至，启阵最好的时节就要到了。”我自说自话，替橒说出心事。
　　“南宫朱雀，正当其时。师父怕七七对我不利。”我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七七在阵形中动什么手脚，除了我有不测之外，恐怕橒的计划也不能成功。
　　“若七七所图，要在师父功成后才能得到，则可无虞。”
　　但是谁能把握得住这样一个精灵古怪的女孩的心思？
　　橒无言看向远处。

　　“师父可知道她是风家血脉？”
　　“内人回书中已说明。”橒颔首：“橒风两家几代联姻，亲缘利益盘根错节。风七七确实得长者授姓橒，无非继香传火一类事。风家远古大姓，子侄甚多。内人和我对她都没什么印象。你又如何知道她本姓风？”
　　“她绢帕绣孔雀纹。”
　　“她衣物用品都是橒家的流卷橒叶纹，何以因绢帕的纹样就这样判断？或许时兴鸟雀纹？”
　　“给人看的东西自然要绣橒家的纹样。贴身私用的东西才会按自己心意喜好。她头上金钗样式奇特，师父可知道那是什么？”
　　橒摇头。
　　“那是金刚篡。枝干屈曲无叶，状如珊瑚。有花有叶而无枝条。花五瓣，生杆上，扁阔内翕。此物大毒。牛羊食之，人食其肉而死。植为篱，人不敢触碰。却最为孔雀喜食。”

　　“橒七七投在洪崖先生门下是什么缘由，师父知道吗？”虽然橒知道答案的可能性极小，但也值得一试。
　　“不知。说起来我与洪逢也曾同门，但时间很短。且此人飘忽孤僻，不与人言。不像是为求道术，倒像以求道为名在寻访什么人。后来不知所终。”橒看向我：“七七要找的是你，洪逢要找的难道也是你？你究竟可以拿来做什么用？”
　　“煎炒炖煮？洒扫洗熨？”我没好气。
　　橒拍拍我。
　　“不知道。我挺没用的。脾气也不好。”我想一想，“或许就是因为世上万物都有其用处，所以像我这样没用的，就特别珍奇纳罕？”
　　橒知道我还在生气，顺着我笑：“如果我们弄明白了你可以做什么用，就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了。”

　　我叹气。比一个麻烦更麻烦的，就是两个麻烦。
　　如果风七七要找我，而洪逢还在找我的话……我耷着眉毛，塌着肩膀，颓丧得想要融化到土里去。
　　“阿衡，师父会帮你。”橒说。
　　我看看橒。比两个麻烦更麻烦的，就是同时还要帮别人解决麻烦。逃走的念头又冒出来了。
　　不行，我的房子还在木鱼手里，得要橒去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