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天蓝》燕十一

5、蓝天的高中时代

　　蓝天在父亲结婚后就搬到学校住了。这是一所重点中学，学生来自四面八方，离家远的同学都可以申请住校。蓝天的父亲已经升任这所学校的训导主任，蓝天占了父亲的光，他选了一间向阳的宿舍，挑了一张靠窗的上铺，这是能望到全校最美风景的角落。只要躺在床上，不需要起身，学校的大操场就尽收眼底，从早上到晚上，操场上从寂寥无人到人潮汹涌再回归退潮后的寂静，就像一座大舞台，一天内的戏码仿佛浓缩了人的一生。蓝天就是个冷静的观众，他很喜欢他的角落，他时常拿几本书在上面读，读累了就浏览一下外面的风景，看看外面的热闹和落寞。
　　学校要求住校的同学早晨出操，同寝室的同学每天都十分不情愿地把自己从床上撕下来，十分不情愿的冲出门，蓝天因为身体的原因不用出操，这也是占了父亲的光，至于父亲怎样跟体育老师说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蓝天在室友离开后，睁开双眼，懒散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脚步匆匆的同学，一个俏丽的身影出现了，蓝天撑起半边身子，目送那个身影混入晨跑大军不见了。蓝天倒回枕头上闭上了眼睛，每天早晨的这几秒钟能让他愉快地渡过一整天。
　　当初新生报到的时候，蓝天在隔壁班的队伍里发现了袁永蔚，她长高了很多，以前的娃娃脸拉长变瘦了，可白白的皮肤没有变，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也没有变，她更漂亮了。蓝天的心跳加速了，看着孤独地站在那里的袁永蔚，蓝天没有走上前去跟她讲话。这时，一个高个子男生走过去跟袁永蔚说着什么。蓝天低下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这么多年他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他怀疑自己好像停止生长了，他应该是班里最矮的男生。尽管他读了很多书，他相信他的世界比其他人都丰富，可这不足以给他勇气去跟袁永蔚打一声招呼。
　　蓝天很聪明，他博览群书，却不在意学习成绩。他就像一个游侠，高兴了，学习稍微一用功，就能进入班里前几名，看到爸爸拿着成绩单高兴的样子，他又会撤退到班里的后十名。住校让他结识了一帮好朋友，课余时间，他们都会拉蓝天一起去打篮球，蓝天的球技越来越好，渐渐地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对自己身上体现的运动天赋，让蓝天自己也感到惊奇。
　　一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在春夏秋冬的轮回里。蓝天的身高迅速拔高了二十公分，而且还有上涨的趋势。因为近视，蓝天带了眼镜，加上他不自信的沉静的气质，远远地看去，让他颇有些忧郁小生的模样。
　　再开学时，他已经吸引了不少女同学的目光，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他还是总是时时与地板对视，对周遭的一切不是那么关心。
　　蓝天每天早晨依旧关注着袁永蔚，看着她身边多了一个追求者，看着她的眼睛因为他人而闪亮，看着她的笑容为了别人而绽放。蓝天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只要她高兴就好，他把心里那一丝酸楚掩藏的很好。可是最终还是有室友发现了他的秘密，于是全寝室的人都知道了蓝天喜欢袁永蔚。高中时代的男生就是这么诡异，喜欢一个女生，不见得跟当事人说，但周围的哥们都知道。他们不停地怂恿蓝天去向袁永蔚表白，去跟那人竞争，他们都认为如果袁永蔚拒绝了他，对蓝天也是件好事，这样他就可以换个女孩喜欢，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他们甚至为蓝天制造了一次亲近袁永蔚的机会。
　　那是全年级的一次参观活动，上完一节课，大家从学校出发，然后在博物馆前集合，因为博物馆距离学校不远，大家有骑车去的，也有步行去的。蓝天和一帮男生一起骑车去，在路上，大家说说笑笑，车铃响个不停。突然一个同伴发现了不远处，袁永蔚一个人走在人行道上。大家冲蓝天挤眉弄眼，然后推着蓝天骑向袁永蔚，大家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要蓝天去驮上袁永蔚，把她带到博物馆。就在蓝天终于下定了决心的时候，一个骑车的男生已经在袁永蔚身边停下，袁永蔚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那个男生的车。
　　蓝天愣在那里，他的朋友们看到这个情景，纷纷骑上前去，有的在袁永蔚和那个男生周围兜着圈子，有的狂乱地吹着口哨，有的从他们身边撂下几句脏话，然后呼啸而过。蓝天看到袁永蔚红了脸，他低下头使劲地向前骑，超过了所有人。。。
　　蓝天看着袁永蔚和别人恋爱了，他却依然吊在袁永蔚这根树上，就这样吊着又过了一年，在这一年之中，他听说袁永蔚学习成绩越来越差，直到有一天两人在一个后进生督导大会上碰面，让蓝天见证了消息的可靠，蓝天看着袁永蔚脸上轻松的表情，他知道，她应该跟自己一样对上大学没什么兴趣。
　　再开学时，蓝天的座位已经被调到了最后一排，他又长高了很多，他已经算是班里最高的男生之一了。他经常接到一些女生给他的粉红色的信，不过每次，他连看都不看，就把那些信丢掉了，他自己没有意识到，无意间自己伤了多少人的心。
　　开学没多久，他就发现袁永蔚又变回了一个人，她的眼睛变得黯淡，脸上也没了笑容，她瘦了很多。她的那个男朋友现在好像跟校长的女儿走的很近。蓝天第一次为了袁永蔚作了一回狗仔队。蓝天跟校长的女儿当然认识，因为他们父亲的关系，两家也算世交。蓝天跟父亲去校长家晚餐，他在校长女儿的电脑上，查出了一个隐藏文件夹里的一些甜蜜照片。
　　“我们准备一起考清华。”校长的女儿端着两杯饮料走进来。
　　蓝天尴尬地关掉电脑。
　　一个晚上，蓝天在床上看到袁永蔚一个人在操场上跑步，一开始速度很快，象疯了一样，好像要赶着追杀仇家一样，后来没了力气，速度慢了下来，直到跑不动了，她才慢慢地走回宿舍。一连几个晚上，蓝天看着袁永蔚在操场上发泄似的奔跑。
　　这天晚上，蓝天看到袁永蔚又出现在操场上后，他爬下床，穿上运动衣出了门。蓝天来到操场边上的高低杠旁，压着腿，做着运动，眼睛却追随着袁永蔚疯狂的身影。袁永蔚终于累了，她慢慢地走到高低杠旁的台阶上坐下，她低着头喘着气，仿佛没看到蓝天就在旁边。蓝天看着袁永蔚越来越靠近，越来越紧张，腿上越来越用力，终于他感到一阵疼痛，然后跌坐在地上。他的叫声让袁永蔚走过来看发生了什么。蓝天嘴上不停地说着没事，却怎么也站不起来，袁永蔚不由分说架起他，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陪着他慢慢地挪向校医务室。这是第一次蓝天距离袁永蔚这么近，他什么感觉都没，只有一个字徘徊在他心里：糗！
　　很多年后，老同学聚会，还会有人提起当年蓝天为了袁永蔚抻到了腿。这个只有袁永蔚不知道，当时的她正沉浸在生平第一次失恋的苦味里，苦涩麻痹了她对周围世界的感觉，她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到书本中，对于时不时地出现在她身边的蓝天，她没有多想，也没有注意那些关于他们的流言，她只是把蓝天当作一个很好的读书伙伴。这一年，两个人的成绩突飞猛进，让每个老师都刮目相看。蓝天的父亲看到儿子知道用功，十分高兴，他开始为儿子选专业，选学校。最后，蓝天去了一个南方小城市的重点大学，这让他父亲很伤心，以蓝天的成绩能上更好的大学，但好在蓝天选择了一个令他满意的专业。他不会知道，蓝天去了南方，因为袁永蔚去了南方，他选择了这个城市，因为袁永蔚上了这个城市的名牌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