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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花之心 ...

  •   船只晃晃悠悠地,逐渐行驶到了北夏国的土地上。
      上官玖玖踏上这片绿意淋漓的草地,立刻就有一阵芳草幽香扑面而来,低眉看去,无垠的草地之间,全是密集的小朵野花。这就是,十三洞经书上所说,古往今来帝位空置,只留一大家族掌权的北夏。闭上眼,屏神凝息半晌,上官玖玖和南无熏撒着欢一般向码头下方跑去。
      “太好了!终于躲开那个漫天是雪的鬼地方了!”
      南无栀抱着臂看着眼前撒欢的二人,宠溺的笑着。
      蹲下,汲了一口水,上官玖玖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四面环山之中。他低头向下方的潭中看去,瞳孔顿时闪过一丝光彩。

      北夏国,十大家族中的最高掌权者——华家,此刻正处于一种异常焦急的状态。
      不是家族要横遭劫难;
      不是有某个重要人物死去;
      而是因为孩子没有出息。
      老大,老二,老三都是如此地兢兢业业地做着自己的事业,而老四——含着金汤匙出生,从正室的肚子里哇哇地哭着蹦出来的小人儿,偏偏还长着一幅美艳的面孔,惹得华家从老至小,由男到女都是如此地关心和喜爱他。而他,却丝毫不干正经事。
      从三岁时,母亲抱着他去家族的学堂听先生授课,并在众人惊讶的嘴巴下蹦跶出去欢快地扑蝶时,家族里那个会算命的老人就说过:此子天性放荡不羁,致使他今后的路定会如此简单又波澜壮阔。
      毫无疑问,母亲给了他一巴掌。
      作为十大家族的首要人物,若有一个孩子没有出息,那便会是整个家族的丑闻和耻辱。
      所以,为了不使他让家族蒙羞,理所当然地给他配备了一名知书达理的女、先、生。
      原因是之前请来的男性先生,花君在见他们时后无一例外都会用发抖、流汗、然后再用哇哇大哭来表达他内心的不满与怨恨。
      看这个情况,只好用清一色的美人来填补住他的嘴巴。
      阁中、院内、花君时常经过的走廊上,无一例外都是盛装打扮过的各色美人——丫鬟。
      连祖母和外祖母见他都必须穿上自己最夺目的衣服,即使花君只会对着她们的衣服擦擦鼻涕,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可她们也觉得分外自豪,至少花君没有哭,说明她们还没有老到会很难看的地步。
      花君,于是又荣升了一个地位——府中的美人鉴定师。不管是老的少的,只要能让花君见上一面,并且让他不哭,说明自己就是绝美的。
      “老爷,老爷!”一个美艳的丫鬟气喘吁吁地奔上台阶,环佩叮当,要不是她穿着丫鬟的服饰,别人准会以为她是某个大家族的小姐呢!
      “什么事儿啊?”华家家主正躬着身子摆弄着眼下的茶壶。
      “花君,花君又去,去,”丫鬟还没喘过气来。
      “又去了华夏山?”
      “是,是。”
      “有林森语那丫头跟着,不碍事,你下去吧。”
      “是。”
      丫头退出了大堂,华家家主清净的神态立刻烟消云散了,他垂头丧气地一屁股跌坐回了椅子上:“这个孽子,孽子啊!”

      “扑叽,扑叽,扑——”位居十大家族之首,又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北夏国三大教派之一,华府的二少爷,此刻正徜徉在花海中,外加追逐着粉蝶。
      花海扑蝶,此刻花君已经“扑——”地一下摔倒在草丛里,嘴里还嘟囔着“蝶儿,蝶儿,你且等一下——”他在草地里蠕呀蠕,等他嘟着气鼓鼓的嘴巴,眼角带着委屈的露珠从草地里蠕动起上半身,额头上还插着一根牛粪草。
      “呵呵,哎呦,我的小少爷,”一位倾国美人从草地上拉起他的小手,为他拍下身上的泥土,“您切不要太心急了,万一让这荆棘刺花了您美丽的脸蛋儿,这普天下可就丧失了一朵倾国绝色呢!”
      “嘻嘻,姐姐,姐姐。”花君扶着林森语的手指站起来,身子一斜,滚到了女人的怀里,惬意地眯上了桃花样的眼睛。
      周围片片桃花翻飞,极易缭乱人的视线。
      林森语和花君之外,到处,都是嬉笑打闹的丫鬟们。一片芬芳花语之味,此刻,上官玖玖坐在高处,一声“阿嚏!”,鼻涕以及口中粘腻的液体喷到了桃花瓣上,粘得它直直下坠,落入泥土。
      上官玖玖裹紧身上的白衣,哆哆嗦嗦地立起身子,挪到了山谷的背风处。
      “阿嚏——阿嚏!阿嚏——”
      谁知道那个湖里会如此之寒,如同魔窟一般,他本想借力打力打开湖中那座冰墙,没想到内部不知有多少物质阻碍,致使水压骤然增大,破了他的屏障,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岸,没想到岸上风——这、么、大!
      不过,这正戳中了他的痒穴,手中油色木片正嗡嗡作响,证明这潭中有数不尽的血力在咆哮动荡,呼之欲出。他不论如何,都要将这里的力量搞到手!
      之前,他已经发现木片有吸纳血液的能力,不论放到多大的血盆里,它都能干燥如初,当初,将那个金色灵力的少年的屏障一击而破,就是用的此物。
      林森语伸手从花君的头顶摘下那根粘人的稻草来,花君“噌”地一下坐起身,林小姐猝不及防,心还在‘咚咚’地跳着:“少爷?”
      “刚才,那是什么?”花君目不转睛地看着绿草茵茵的山上。
      林森语冲着少爷的视线看去,满山绿树滴翠,并无特别之处:“什么什么?哎呦少爷你可吓死我了,我现在的小心肝可是一跳一跳地呢……唉——少爷,你去哪儿啊?”
      一袭粉衣三下两下就跳下石崖,衣袂上绣着的花朵跃动着,如鲜如活,丫鬟们在石崖上焦急地呐喊,他充耳不闻。
      花君立在山下,皱着眉,目不转睛地盯着山谷。
      林森语从天上轻飘飘地纵下来,纤手搭上花君肩膀:“少爷,看什么呢?”
      刚才,他分明见到一个小人,正好蹲在那棵树上面,难不成,他扑蝶扑到眼睛花掉了?不可能不可能,他使劲儿晃了晃脑袋,那张脸抬起来的时候——
      “少爷不会是见到了华夏仙人吧?”林森语按了按花君的肩膀。
      “华夏仙人?”
      “是的,”林森语看向山脉,“传说中我们北夏国的华夏山中有得道高人,经常徜徉在花海中,独自研经修道。”
      林森语骗他。
      “哦。”他看着空荡荡的山崖,那他在此见不到仙人,岂不是证明仙人有心躲离他?于是,他漂亮的脸蛋一耷拉,有些失望地坐到草地上,直至丫鬟们寻来。
      “少爷,您这是在干什么呀?把我们吓个半死呢!”
      花君‘噌’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留下丫鬟们在原地面面相觑。
      一行人走后,林森语特意向山谷的另一侧多看了几眼。
      风起,一抹粉红矗立在没有月光的阴影中,林森语站在离湖岸最近的桃花树下,静静地盯着湖面。
      湖水沾湿了衣裳,上官玖玖提着分外沉重的朱红袍子从月光中走出来的时候,身形分明僵了僵。
      他抬起粘着水珠的眼皮向岸上看去,一阵风拂过,面前毫无人迹。
      他背对着山岗,换下了湿哒哒的衣裳,这时,他的白衣,在月光下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盘腿而坐,发动内力驱散寒冷。
      “是谁?出来。”上官玖玖厉声道。
      一阵冷风吹过,无人应他。
      他纵起身体,跃至半空,俯身看去,果然有一点红影穿梭在林间。
      他纵身降落,借着月光看见她的面容,眉间唤起一抹痞气的笑容:“美女,月黑风高,你却在逃窜,这画面不符合常理啊?”
      月光下,晚风中,一个八岁孩童出语嚣张。
      可是面前的美女却缓缓地抱起胳膊,笑容妩媚:“现在应该离开这里的,不应该是你吗?”
      “我?!”上官玖玖指着自己:“开玩笑!你当这华夏山,是你们家后山啊!”
      “虽不是我家后山,却是华府老太爷的禁制之地,进入此地,需要有通行牌才是。”她说着,眼神看向上官玖玖,充满探究。
      ……这我真不知道。
      上官玖玖摸摸下巴:“不如,我从你那里拿通行牌怎样?”
      他说着就向林森语冲去。
      几番打斗,激烈抗争,上官玖玖左手拿着林森语的金剑卡住她的脖子,右手拎着扯出来的任职木牌,音调阴冷:“一个华府的女先生,半夜出现在离我最近的湖岸,定不是要通行牌这么简单罢?”
      谁知,长烟滚动,一道粉红色长烟从剑下流泄出,剑下已无人,而林森语,竟妥妥化成人形站在了离上官玖玖几丈远的地方。
      “这是什么功法?”上官玖玖喃喃道。
      “华夏山不是你随便能进的,这湖里的东西,也不是你随便就能——。”话音刚落,林森语突然吃痛地捂住胸口,弯下了腰,“偷的。”
      “你——没事吧?”上官玖玖条件反射向前走了几步。
      可是粉衣少女却退却几步,转头化成烟雾遁走,留下上官玖玖在原地苦苦思索她化身为炊烟的功法。

      “啊!”花君一拍枕头,大叫一声。
      “少爷,少爷,怎么了?”
      “你们,滚——”
      花君把脑袋搁到被子里,掌心托起下巴,烦躁,烦躁烦躁烦躁,不论如何疯闹玩耍,他居然都忘不掉脑海中的那张脸,鲜红的嘴角和刺目的笑,想着想着,竟和一年前的那个惹人讨厌的小乞丐的脸重合了!这是使他更为气愤的事,华夏仙人,怎么可能和小乞丐混为一谈呢?!
      怪就怪在他偷看林森语和华夏仙人谈话。奈何距离太远,他在山上,听不到二人在说什么。
      只看见一道白衣和林森语的粉衣。
      他举起小手掌,想一巴掌扇掉自己混沌的思想,可在巴掌离自己数指远的时候,他看着自己的巴掌,巴掌如同蔫瓜一样在在自己脸前缓缓地耷拉下去,他怎么都狠不下心。
      府中近日都在传,花君魔怔了。原本喜新厌旧的花君竟三天两头往华夏山上跑,还不让丫鬟们跟着,一旦有人跟上他,都会被他以河东之力吼得震耳欲聋。
      真是,避世的仙人,怎可被俗人惊扰?
      倒是华府的老爷分外淡然,摸了摸胡须,说:“花儿长大了。”在众人都退下后他拍着案板跳起来:“太好了!所幸上天眷顾老夫,老四终于懂得了修炼大道!”
      林森语蠕动了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默许了少爷这离奇的举动。
      花君,八岁便入了地尊,何况华夏山本在华府的管制之下,出不了什么差池。
      “蹭蹭——蹭蹭——”花君快速地在草丛中行走着,星河般的眼睛四处乱瞄,寻找着仙人的蛛丝马迹。
      终于,一声“阿嚏——”连带着一阵和风,他的眼睛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转向湖边。
      那一抹醒目的白,在水中倒映着,“不。”他怀疑自己眼花了,反手揉揉眼睛,仔细一看,那湖水边的确是有个白色的人影在蠕动啊!
      再次相见,有些紧张,花君紧紧的按耐住自己因为激动而颤抖的心,一步一步地朝湖水边挪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风声极大,盖住了他的粉色袖袍摩擦草地的窸窣声……
      上官玖玖毫无疑问已经看到了他,并且皱了皱眉:“喂!”
      近了近了,他看到了华夏仙人高扬的脸,却在那一霎那间怔住了,那张脸,不知何时已经面对着他,嘴角是看不清是讽刺还是邪佞的笑,近了近了,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
      仙人却在霎那间把脸撇开了,眼神,竟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厌恶?!
      花君万分委屈地收回手去。
      上官玖玖看着这个桃花眼里灿若星辰的小男生也微怔,仔细看了看,竟与那日他在船舱中见到的小男孩有些许相似,于是,他立刻把眉头皱住了。
      “华,华夏仙人?”小男孩看着他,呆呆地说。
      “花下仙人?”上官玖玖看他盯着自己,妥妥的讽刺地笑了,“你看我哪点像是花下的仙人?嗯?”他指着自己透出乳黄色中衣像个炸油果子的湿哒哒的衣服。
      他伸手拎起自己沉重的袍子,指着皱皱巴巴淌着水的衣角对花君说道:“你是在讽刺我吗?”
      “你,你,”花君哆哆嗦嗦地向后退了一步。
      刷——容颜绝世,花君忘记了呼吸,邪眉入鬓,恍若飞叶,眼似水滴,曳水珠华,鼻尖剔透,恍若蝶翼,嘴角轻佻,恍若隔世,脸颊白透,比他还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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