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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去杀人 ...

  •   脊椎僵硬地向上移动着,只见祭台顶部的小房间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彩纹白袖,对他上下左右挥舞着。于是西云长老身体僵硬地直立起来,木然地推开椅子,上了楼。
      祭台最顶端的小楼内:
      “很简单,我希望西云家的继承人能够重新选拔。”少年俏皮的脸上一点也没有刚才杀戮时的森冷。
      “这是西云家的家事。”
      “你若不答应,到时候去向国师求教的,可是我们仿家人。”
      表情俏皮可人,目光却如同刀尖。
      长老不自觉地向后一退,笑了笑:“没想到能在此见到足不出户的仿家人,老夫真是三生有幸。”他表情异常淡然,其实却在下面握紧了拳头,他竟看不出这个少年所处的阶层。
      他的眼神向下,略顿了一顿:“那么,我们西云家甘愿让贤。”
      “那好,老人家慢走。”
      直到再次坐在回椅子上,长老还是不明白最后那位少年眼神中的轻佻是什么意思。
      现在,在漫天的叫骂声中,长老终于明白了上官玖玖眼神中的含义。
      看似尊重他老人家,其实却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
      他的眼神所传达的含义,是不论你如何回答我都依旧我行我素。
      不论你如何想,准备如何行动,我就是来提前告知你,好让你对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有个心理准备。
      好狂妄的娃娃!但他对此却束手无策。
      考官亲自用灵力做鼎,托住金香,烧了三柱。
      只见上官玖玖过五关斩六将,竟然每次都用武路的点穴之法点住对手,然后把他们踹下地。
      最后,他的面前,只剩下了一位继承人。
      “仿家对西云家。”考官吼出尖细的一嗓子,众人都捏了把汗。
      没想到,碾压无数对手的上官玖玖竟然在瞬间低下了他原本高扬的头颅,安静地走到西云家新继承人面前,在对方出招之前突然跪了下去,说出了一句让天地都为之惊讶的话:“主人,您久等了。”
      此刻所有人的嘴巴,都张成了‘O’型。
      这句话更不亚于晴天惊雷,把西云长老的内心劈了个稀巴烂。
      “原来有黑幕!”
      铺天盖地的舆论直指西云家族,周围一片沸腾,祭台内开始被丢进手巾帽子等等杂物。
      很显然,上官玖玖彻底占据了上风。
      他走到白衣女人的旁边,目光略微向上瞟了她一眼,就从她身旁走过。
      “翠花,再不走,你会有大麻烦的。”背后传来上官玖玖虚无缥缈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翠花惊讶地回过头去,他竟然认出了她?
      而上官玖玖也在身着彩纹袖口,脸颊白净的少女的身段与眼睛里认出了这个总是浑身漆黑,要么扮成叫花子,要么涂成薯莨汁的仿家继承人,国师的徒弟,翠花。

      十天后,一个蓝色的身影驾着一匹棕红色骏马朝石头山疾驰而来,半个时辰之后,那人踩上险峰之下的瀑布旁的第一块石头,用力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揪起了侧卧在巨石头上的少年的手腕。
      “你说你会做我的师父,但为什么你,你还是那个人的……”西云格树的嘴唇在蠕动,但始终说不出来那个他认为会令他和对方都感觉难堪的字眼。
      “死士?”上官玖玖微微一笑,替他说了出来。
      “对,死士……”小格树骤然变得阴冷。
      上官玖玖盯了他半晌,突然就倒了下去,在石头上不停地翻滚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不停地拍打着膝盖。
      小格树立在原地,一只手仍然紧紧地捉住上官玖玖的一只手腕,眉头皱着,似乎对上官玖玖此刻的动作极为不满。
      “那那个老头说你们家的继承人要重新选拔了吗?”上官玖玖丝毫没有在意腕上传来的被握的疼痛,直到笑够了,才擦去眼泪问他。
      “当然说了,还不是因为你是西风的死士,长老才会这样说的……”
      “那挺好,因为你们终于可以公平地比赛一场了。”上官玖玖表情突然正色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本大爷说清楚!”
      “很显然,”上官玖玖摊了摊手,“我帮你要了一次公平比赛的机会啊。”上官玖玖揪起小格树的鼻子,晃了晃。
      西云格树还是不解,此时他本该厌恶地躲开上官玖玖的手,却因为思考而忘记了。
      “如果我这么说,就算我赢得了比赛,那西云家的继承人还会是西风,不会改变,所以我使用一点点手段来帮你,也不太为过吧?”
      这句话,西云格树在回家后思索了整整一天才终于明白。
      所谓的一点点手段,不论是杀掉那些家族强者,还是对着西风喊出的那声‘主人’,不过都是降低身价从让众人对西风失去信心,逼着西云家族重新选出继承人而已。
      “也就是说,我,重新拥有了获得继承人爵位的机会吗?”
      可是,师父居然给西风下跪!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等比赛时自己一定要好好报这个仇!但是……凭自己现在的水平,真的能打得过西风吗?看着师父为自己写了整整一夜的书简,许多渺小但风骨恢宏的墨迹,西云格树又涌起了一股想要流泪的冲动。

      第二天。
      “吱呀——”不知何时,厢房的门被人打开了,西云妨蹑手蹑脚地进来。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西云格树这才反应过来。
      “我说,就算要重新比赛了,你也不用这么用功吧?你都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来,吃点儿饭。”西云妨把食盒伸到他面前。
      西云格树笑了笑,摆了摆手。
      “怎么了?没胃口?”西云妨将食盒放到饭桌上,缓步走回,“你昨天又去了辺州?”
      “是去见那个少年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似乎是想了一下,西云格树点点头,仍没放下手中的书简。
      “他当时的样子,真的好吓人,像是要把别人活活吞进肚子里去似的,你和他的关系,看起来很好的样子,”女人并不对那场比赛发表任何意见,并且看起来,她和普通女子一样,只关注着生活上的琐事。可最后的最后,她还是落到了她最想知道的一点上,“你知道,你那个朋友,使的是何种灵力吗?”
      停顿了一刻钟,西云格树缓缓道:“……武力。他用的是武力。”
      “武力?”西云妨的眉头紧紧蹙起,“难不成我看错了?”
      “你没看错,他用的,是上乘武学罢了。”
      西云妨在他旁边站起身,安慰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西云妨走后,西陆再也没有看书,托着腮,坐在饭桌旁,就这一个姿势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他拖着两只大大的熊猫眼来到辺州。
      “师父————”他站在辺州的平原上大大地喊。
      没有回答他。

      北冬国某陆:
      寒风凛冽,在风霜可以把人的肌肤瞬间冻裂的情况下,山空死寂无人。
      唯有一点,不,两点,悬崖对岸,各站着两枚幼小的身影,对岸,冰蓝色衣袂快与周围的冰棱树杈连为一体,枝条在狂风中舞动,如他身后的灵蛇。此岸,如火的荼袂随寒风猎猎地刮着,像是要燃烧半壁江山。
      虽有人在,却丝毫未展现出人气来,二人之间,气氛仿佛被冰封住了,更加冻僵。上官玖玖眯了眯眼,扭头45度,向更高的山峰走去,许多人只知道去丹房当铺去购买灵药,去拍卖场拍下天价药材,可是无人知道怎样去寻找它。即便是找,大多数人也只会漫无目的地瞎逛,逮着了,算幸运,逮不着,还白白搭了力气甚至是性命。少数人只是明白某种药材大致会从某地产出,然后升起寻药大旗大肆包山寻找,直至找到它。为此引来了帮派之斗,各门相争乃至血流成河的例子不再少数。
      尼玛都是脑袋瓜里缺根弦好不好?死对头的药性摆在那儿,比如冰灵芝属寒,生于极阴之地,通体透彻,有驱烈毒,化五散,通筋强寿之功效,此药明摆着告诉你位置了,冰山,高峰,水里,还应该是深水区。上官玖玖抱着九州药材书边喃喃边破口大骂。
      所以……当上官玖玖红衣似火,郁闷地从冰窟里飞上来时,小小的臂弯里和手里抱着一高一矮两坨大灵芝,脸上并没有多少惊喜的表情。一级灵药,那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无法得到的东西。然后还把冰灵芝甩来甩去,伞似的把玩在手中。
      拎着它们往回走,前方有他早已布置好的火炉。
      这次,他是来炼药的。
      没想到仅仅走了几步,地上便曳过一块冰蓝色布匹,上官玖玖没看见似的,半低着头看着灵芝向前走着,直至红蓝交错,布匹消失。有走了几步,破冰声传入上官玖玖耳朵里,异响分外清晰。上官玖玖眉头终于动了一下,隐约叹了口气。
      “停下。”珠玉之音飘缈却可震可慑。
      沙沙声随之停下了。
      上官玖玖本想一走了之,可无奈那个人的目光实在可恨,让人无法忽略,他也只好跟着停下,转过头,眉眼里越过一丝无奈:“喂,公的母的都在这里,”他抬抬下巴,“那里只剩一个小的了,你不能让它好好长大吗?”
      曳冽泠哑然,他喉结动了一下,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旋即,像做了个很大决心似的,还是向上官玖玖用原来的碎冰盖住的洞口旁移了一步。
      “好了好了,”玖玖抚额,“真是服了你了。”他走进他,见他的目光还定格在自己怀中的大灵芝上,走进了,才看清他脸上的神情——冰蓝色的眼眸上,因内力过度虚耗睫角眉梢已然冰碴错乱,还有些未冻得结实的粉屑。同是衣衫,曳冽泠身上镶有北国的貂毛,而上官玖玖却一身红衣,像是从夏天里走出来似的,可冰棱雪粒偏不往他们身上打,一指的差距,像是透明的气流,隔开了他们与外界,冰雹绕过他们,滑溜溜落下去。
      他紧张得向后退一步,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眼眸低垂神情平淡的小人儿,一定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啪!”清脆的拍打声,一个大灵芝扑向他,他吃惊地接住了,眸中有数不清的神色,他的眼从大灵芝再缓缓上移,再次看向上官玖玖。
      “完了,服了你了。”上官玖玖仰头问天,翻上了白眼,拽过右手里的扔过去:“给你!”一个较矮小的灵芝又飞扑到他怀里,他弯身接住,防止它掉下去。
      “无聊,大早晨起来钻的冰洞,就当次热身运动好啦!”上官玖玖斜睨了他一眼,寻了个小路,缓缓走下去了。

      “蹭——”曳冽泠拾起一截枯木,往丹炉下面的柴火中丢去,接着越燃越大,火势再旺,也化不了周围一地的冰雪。曳冽泠手也没有烤,直接坐到了丹炉边上,将手里的灵芝看了看,丢了进去,将另一个拿在手上,迟疑了好久,才落下去。伸出的指尖,竟有些微微的颤抖,半晌,他才把早已准备好的其他灵药放进丹炉内。
      此丹炉一看就是近新人手炮制的,精细非常,末梢印着一个‘玖’字。
      丹炉上简朴的字体对着曳冽泠冰冷却紧促眉头的双眼。
      这是谁的丹炉?没有拿走,却给他用?他脑中越过一火红的身影,莫不是他?但仅一瞬,便一闪而过。
      “哎——”一声叹息拂过,引起了曳冽泠刹那间的爆起,“谁?”他扭头看着幽寂的山林,火光照着他手上微凸的青筋,一阵灵力从内向外呈合圆之势将他与丹炉包裹起来。
      “呵呵。”他苦笑,自己一直限制使用灵力,就怕灵力耗尽体力不支的那一天无法返回。现在,这奢侈药香不知会引来多少猛兽异人,可恶,不管怎样,我都要将解药带回去,回去,只要回到宫里,代价再大也没有关系。他灵力暴涨,形成了高不可破的冰箍。
      感受到体内灵力的迅速流失,他冰封的嘴角终于泛起了一抹不知是苦涩还是幸福的微笑。
      “叮—”哪知,他在转头的刹那,上方一枚金色的物质以润物细无声之姿落进了滚滚爆沸的丹炉内。

      “他炼的居然和我要炼的,居然是一种丹药么?不过‘芝归’这种丹药,要这么炼才有效果——”上官玖玖在趴在半空中,看着下方,那个孩童在捡拾药材,“得亏遇到了我,这个药论的册子里可没有,我也是试了几天才想到的~”
      九州绝版的丹药很多,这些东西在药册上只有名称,有的连名称都没有,更别说是制作方法了。在十三山时,凌落已经亲自填补了许多,这些在现任药册上已经记出了他的名字,但是,还有许多未完成之作。
      他游历九州,修养灵力在先,拔草药挖灵石在后,顺便练一练绝版丹药,算打发时间了。
      “不过这样,就不是‘芝归’了,”趴着的上官玖玖托腮道,"按理智分析,这玩意加上赤练晶后,药效更猛了些,虽不知从前所缺药材是什么,但现在,叫‘招魂来’更好一些。”
      “噫~好恐怖。”他随后打了个战。
      “我怎么感觉这附近人怎么多了起来呢?”上官玖玖耸了耸肩膀。
      远看,下方一溜国旗,“咦?北冬国国旗?”
      “不对啊,这药香没吸引来多少妖怪,怎么反倒吸引来了皇家军队?”上官玖玖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
      远处,几里地外,他们把旌旗藏起来,换上了平民百姓的衣服。
      看着他们黑压压地从山下爬上山来,上官玖玖看了看军队,又看了看他,嘴角漾出一抹邪佞的弧度,伸了伸懒腰,“正好下去玩玩!切磋一下!”
      上官玖玖举着个拐棍,吊儿郎当地在路上晃悠着,看着山下逐渐逼近的人口大军,上官玖玖一拍脑门:“我怎么这么笨哪!那些人根本不是冲药来的!”
      这大雪封山,何况他早早在丹炉附近做了结界,没有人能闻到芝归的味道。
      “可一个皇军,为什么会来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上官玖玖挑挑眉。他突然低头,看了看身后,突然感觉有些沉重。

      七天后,
      “父皇。”
      “太子驾——”曳冽泠早先一步绕过通报着到了北冬国皇帝的寝殿。
      “儿啊——”从病榻中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从床褥中伸出一只手来,颤颤巍巍地捉住曳冽泠的双手。
      “父皇,什么都别说了,把这个喝下去。”
      皇帝想也没想,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那个精致的玉瓶,在一双有力的小手的扶持下,一口倒入嘴中。曳冽泠替他抹了抹唇角。
      “四处……为我…….找药,真是辛苦你了。”皇帝咳嗽了几声,又沉沉地砸到了枕头上,昏昏睡去。
      祈祷,祈祷,太子冰冷的十指相绞,他出结界时,像是有贵人相助,漫山觊觎灵药的野兽已在他脚下横尸,他也没想在这些猛兽身上得到什么,直接奔回宫殿……现在想来,因为有贵人在,自己才得以将所剩无几的灵力保存起来,将解药送入父皇手中。
      谁知,父皇这么一睡,就躺了十天,妃子们以为父皇驾崩,相继哭天抢地。曳冽泠热锅蚂蚁似的整天在宫殿门口徘徊着,狠狠地在形体和内心上剜刻着自己。
      “解药,原来又错了吗?”自己明明对症求药,药房每每准确无误,却每次都成效甚微。他自从被允许出宫后花了无数的时间为父王寻找药材,以为这次定能成功,还有给自己最珍贵的药材的人……
      “原来,我以为这次得天助力,原来,不过是一场空欢。”曳冽泠抱头蹲在地上。
      “太子,皇上醒了。”
      抱头的动作瞬间滞住,曳冽泠在地上反映了好久,才瞬间蹿起来,着急入内。
      他身形顿了顿,还是停下来敲了敲敞开的门扉:“父皇,儿臣进来了。”
      曳冽泠惊异地看到他的父皇正在运功打坐。
      这是……自他五岁起就没有见过的事,一阵狂喜涌上了太子的心头。
      “孩子,你的药,效果似乎出乎意料地好啊。”皇帝从病榻上缓缓睁开眼睛,这一刻,他再也不是那个缠绵于病榻,深恨生命无常的皇帝,而是个眼光睿智,英明神武的真正国君。
      “孩儿正因此纳闷,本来‘芝归’这种药物可瞬间使人痊愈,可您睡了十天。”
      老皇帝从床上走下来,伸手遣走要搀扶他的人。
      他步到许久未沾的王座旁,用袍子弹了弹,舒适地坐了下去。这个宝座,他在中了巫河毒后就令大臣们将它迁来至此,重病时也从未离开过它,直至两年前昏倒在这上面。
      “哦,原来如此,我不仅百毒全消,且灵气也与原先一般无二,这药,竟把我被巫河毒散开的灵力全部归元,孩儿,你做了一件大事,但我知,原药‘芝归’确实没有这种效果。”
      “确实,‘芝归’的确没有这样的效果。”
      人未到声先出,国师一到,便看见自己太子拱手立着,将手中举着的物件一把扔给他,“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
      “什——”老皇帝见状欲上前来。
      曳冽泠心下一寒,掌中一枚热力透过灵石穿透了他的肌肤,一丝丝炙人滚烫的热气在他心中飘然落地,这滚烫的气息是——那个人的,错身的刹那,眼前划过的火红色衣袂——竟极为相似。
      皇帝跃过来一把将此石抢了过去,他看着手中半黑半金的灵石,静默了半晌,准备将它放入桌上,突然又举到眼前,瞳孔骤然放大。
      “啊哈哈哈哈,”皇帝的笑声震耳欲聋,曳冽泠分外愤恨自己没有提前堵住耳朵。
      “小泠小泠,你可知,这是个什么物件?”国师激动到连对太子的称谓都改了,他拍了拍曳冽泠的肩膀,问道。
      曳冽泠用就算不问你在下一秒也肯定会告诉我的眼神看向他。
      “是千年老焱晶啊!”

      国师脑海中出现了一幅画,看着山上微微隆起的一座座小丘,未曾点头,抬脚直上。
      每走一步变会遇到一个洁白的小土丘,“呦~这一个个小白团子挺可爱的啊~”他伸手摸了下去,却发现,冰雪覆盖下的一颗睁眼人头。
      那日,从绝地森林中走出来时,四分五裂的尸体摞成一个个小山的场面在他的脑海中就更加深刻。一步,一步步,他脑海中回放的场景就一次比一次骇人。因为他明白,这一个个团圆地小山似的,其实是——皇家军队。
      那里有比别处更多的小山丘,而看到太子的丹炉后,国师的眉毛耸了耸,大军好不容易跟随他找到的那个精细的锅灶,它已经被透明的冰山封里面了,里面的黑灰、渣子清晰可见。国师伸手覆上那个冰坨子,半尺冰墙,用灵力化开,把手伸进丹炉内,拨了拨,除了渣子,还碰到几枚硬硬的物质。
      等他拿出手来,手中多出了几块黑色的药梗和几块石头,他仔细盯着石头看了一会儿——刚才,由于反射,丢下的丹炉里反射出了一点金色的光,再看,已然毫无踪影。
      他盯着它半晌,伸出指头,用指甲刮了刮上面的灰,吹去,只见一半黑,一半黄的透明物质滴溜溜躺在他的掌心。
      国师打了个激灵,从惊悚的回忆片中退出,紧紧盯着太子手里的东西。

      寝殿中,国师摸完皇帝的脉搏,大喜道:“皇上,您的脉象平稳,气势顽强,似年轻时那般无二,恭喜皇上,登往长寿之巅!”
      “国师啊,你我都知,光凭‘芝归’那种药是无法使我到达此种境界的。定是有一种药材,泠儿忘了,或者——”
      “父王,你们是说——”
      国师摸了摸胡须,笑道:“正因如此,我已经找到了缘故。”
      “何故?”
      “没错,自从太子给皇上服药后,我察觉到有一方军队出没于太子曾找药材的广袤山,便自行去了太子去过的北冬国的绝地森林。在雪山极寒之地绕了许久之后,才找到当初太子下山的路。然后在一个被雪封住的丹炉内找到了这个被太子遗忘的东西。”
      “泠儿,你可算立了大功了,这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石,亏你看过我密地里的经书,不然那奇晶,要亏与那深山老林里啦!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能忘了呢?!”
      “回父皇,这千年……焱晶,并不是儿臣找到的。”甚至并不是他放进去的。
      “哦?”老皇帝回头一想,“也对,你虽到处找药材,但似乎没踏出过国门,这火晶,可是西陆国至宝。”
      “国师,这真的是焱晶?”曳冽泠转头问。
      “对,千年难得一见,只存在于历史记载当中的——传说西陆国火山口千年不喷发,里面会凝结成这种赤焱晶石。只是挖掘方法很难,需要牺牲一个人乃至多个人的性命。需要有火系灵力者将它找到并送上来,可是很多人因为灵力不济中途就被岩浆入体而被烫死。找到它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我活了那么久,也只在云国拍卖会上看到过一次,被一位可道尊者拍回,然后炼成七彩赤悠阵使用了。”
      “可这个灵石,怎么会出现在我炼的药材里呢?”曳冽泠冰冷的眉微蹙。
      “泠儿,这次多亏你,我不仅功力恢复,更延寿千年,多亏了这灵石的功效,至于它如何得到的——你竟不知?”
      曳冽泠蹙紧了眉头,给自己冰灵芝的恩人并未给自己灵石,倒是那时,自己周围的野兽,应该是他杀的,血腥其中,漂浮着那个人淡淡的热息,而自己,更是寸步未离丹炉,至于——他的瞳孔骤然放大——那一声“哎——”他貌似回了下头……
      可恶!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竟然可以让人偷袭成功!如若那人想要杀我,岂不是易如反掌,现在,曳冽泠才领悟到被誉为天才灵师的他,和真正高手之间的差距。
      “回父皇,此石应该是与儿臣那位恩人有关。”
      于是太子将之前的故事和盘托出。
      “冰……冰,冰灵芝?!”老皇帝一口老痰梗了上来。
      冰灵芝,是在北冬国默认已经绝种的药材。它只在深宫的内经中有所记载,成百上千年来,未曾被一人找到过。
      天哪,天降神人救他一命啊!一个是只存于传说当中的万年玄冰底部的雪灵芝与西丽国极炎之处的老焱晶,都是天下难得一见的至宝,竟被自己给喝了下去,自己这条老命也忒值钱了哈哈哈——不对,“恩人呢?”他老眼瞪着,询问地看向曳冽泠。
      获得太子的摇头后,他老眼望天,拼尽全力吼出一句:“给我找————”

      一月后,举国庆典,冬皇复出,雄伟的大殿上极尽雄浑的风姿,众臣膜拜。
      翌日,灵台前,护国法寺,冬皇将失去了光泽的火晶残片端端正正地放到金架上,请七大天师保管。
      “皇儿,”老皇帝看着上方的晶石叹了口气,说道:“泠儿,我本知你不善与人交往,没想到,竟不善到这个程度。”
      “儿臣知错。”
      “也对,你自五岁那年就私自闯出宫去,私上雪山,帮我求药,不会与人打交道也不怪你,可你竟然连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问,现在我大病痊愈,你也该好好向你的皇兄们学习学习交往之道了。”
      “父皇,”
      曳冽泠朝国师挤挤眼睛,国师反挤回去,示意他把那日对他说的话对皇帝再说一遍。
      曳冽泠望着灵台,沉默了半晌,说道:“我们都不知他为什么要帮我们,但这非但不是滴水之恩,本太子将万泉相报。”
      “你是……你是说……”皇帝瞪大眼睛,向后退了两步,被国师一把扶住。
      “父王,请允许孩儿携着焱晶游历九州去寻找那日救命之人。”
      老皇帝捂住胸口,想要咳嗽几声,可是他忘记自己已然身强体健,再怎么使劲儿,也咳不出声儿来了。
      “皇上,你还没听太子说,他为何要去寻找那日之人哪。”国师对曳冽泠挤了挤眼,递眼色给他,似乎是说,你一句话说完好不好?没看到皇帝又要被你给吓得倒地不起了?
      “父王,此人的神思、灵力、武功全在孩儿之上,现如今父王身体康健,孩儿在北冬国所有孩子中的确难逢敌手,也难以进步,所以,请父王成全!”
      “你可知,之前有人在绝地森林想要你性命?”
      “我知道,正因如此,儿臣才想游历九州,以避灾祸。”
      “你可知道那是谁?”
      “儿臣不知,也不想知道。”
      老皇帝眼中精光一闪,抖了抖袍子,转了个身,就出塔去了,再也没理他。
      以退为进,此子心气甚高,看来,自己有必要替他收拾残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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