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由我再定天》字太丑

31、遭浪打

　　花君微微张口，根本听不见这个恍如隔世的仙人在对他说些什么。
　　不会吧，比他还，比他都——花君晃了晃脑袋，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人比自己还漂亮，人人都说自己美若天仙，恍若仙人，自己还如痴如醉，而自己脑袋不好使，竟信了他们的话。看着那些男人女人望着自己的眼光，傲世感飙升啊，可这位——花君的表情登时杯具了。
　　等等！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花君揉揉眼睛，哈哈，一定是他看错了，是自己心里一直想着华夏仙人，产生幻觉了！一定是如此。继续使劲揉眼。
　　等他定下心神，抬开红肿的眼皮，“！”
　　绝世之人仍在眼前，自己看了他一眼便如痴如醉，赞美之词溢出嘴边：“你好漂亮……”
　　看着花君惊讶的表情，上官玖玖早已发觉他与当日船舱之人竟是惊人地相像。
　　呵呵，世界如此之小，侠路仙逢，恰巧都是穷途末路之时。
　　第一次他刚逃脱厄运，而这第二次，他如同个落汤鸡一般。
　　这小子，煞星出身吧。
　　“起开！”上官玖玖一掌拍开他的手，“别耽误我烤火。”
　　花君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狠下心，踌躇着步子跟上他。
　　上官玖玖在丛林中坐下，开始运用内力驱水。
　　哇！仙人的周围连空气竟都泛着一股子莹白之色。花君咬着嘴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等衣服干燥，上官玖玖开始原地吸纳灵气，日过正午，他从修炼中返回，发现此人仍在。
　　哎，在就在吧，反正他感觉不到丝毫杀意。
　　上官玖玖搓起篝火，将几只宰杀好的鸡腿绑到烤架上，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咕噜——”
　　“咕噜——”
　　“咕噜——”
　　上官玖玖忍住笑意，饿成这个样，也不知道吃东西吗？
　　“喂，”吃饱了，心情大好，他对着树后面叫道，“站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做什么东西，你不饿吗？”
　　粉衣少年哆哆嗦嗦地从巨大的榕树后面出来，小脸低垂，模样甚是委屈。
　　“给。”
　　上官玖玖将鸡腿往少年身上一丢，鸡腿在粉色袍子上滚了半圈，才被少年接在手上。
　　少年的胸膛上，一抹黄叽叽、油光光的布料立刻显现出来。
　　“哎，连个吃的都接不好，你能干什么？”
　　粉衣少年的头，深深地缩了下去。
　　看着少年即将坐过来，上官玖玖立马抬手制止：“停，离我远点。”他可不敢跟流鼻涕的小娃娃坐太近。
　　少年委委屈屈地坐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鸡腿。
　　上官玖玖看着他的吃相，嘴角竟情不自禁地泛起了细小的微笑，果然还是孩子啊。
　　花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略微瞟了他一眼，小脸一红，啃鸡腿啃得更狠了。
　　静静地看他吃完了鸡腿，上官玖玖两手一撑站起身，灭了篝火，将柴火往草丛里一丢，起身离开。
　　花君在他身后站起，右手轻抬，似乎想要叫住他。
　　“别跟着我了，我可不是什么花仙。”上官玖玖头都没回，撂下一句狠话。
　　看着上官玖玖傻缺般又一个猛子扎进潭中，花君的手抬了抬，欲言又止。

　　夜幕低垂，华家派人来请花君回府，却被花君吼到一头撞在了榕树上。
　　花君坐在岸边，目光一直直勾勾地望着潭中。
　　“喂，你怎么还没走？”一抹白衣款款，飘落下来，衣服上没有丝毫水汽。
　　“我……”他该怎么说？是该说自己一直在等着他，还是该说自己只是想和他说一句话……：“这潭里……”
　　他这是怎么了？说出口的话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要的。
　　“啊，我早早上岸了，一直在研究这个潭里的东西，你知道些什么吗？”
　　花君看着他，同样迷茫地摇着头。
　　上官玖玖摇了摇头，再次鼓起气息，进入潭中。
　　花君又一次被晾在了外面，可他还在傻傻地等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等待的是什么。
　　或许只是想再见见，再见见那个惊为绝世的人。
　　夜深了，花君仍怔怔地盯着湖面，而远处，林森语正应华府老爷的要求赶往华夏山。她跨马加鞭奔驰在山上，远远地就注意到湖中心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而这一处，花君同样注意到了——一枚黑色的树叶在他面前缓缓飘下，落入湖中，逐渐地被绞至湖中心，然后慢慢地沉了下去，湖——此刻表现出强大又恐怖的旋涡。
　　突然，如同海浪一般，一个浪潮打来，一团圆滚滚的黑影顺着这个浪潮被抛起，然后投掷到地上。黑影在沙滩上蠕动了几下，上官玖玖缓缓地爬起来，月光下露出比白纸还惨白的一张脸。
　　“咳咳，”他仰面躺在沙滩上，吐出了一口浊水。
　　夜风是极冷的，此刻正冰凉刺骨地剜着人的毛孔。
　　上官玖玖躺在地上，突然感觉到“哗——”地一声，轻袍覆面，他慢慢地扯下袍子，看到了花君心神不安的脸。上官玖玖突然感觉到心里有一团无名邪火，正在熊熊燃烧，他一把扯下袍子，丢给花君：“拿开，我不冷。”
　　花君乖巧地收住袍子，突然开口：“你为什么非要进到这个湖里？”
　　“因为这个湖里有我想要的东西，”上官玖玖看着天空，“但是这湖中有某种禁制，我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
　　花君看了看上官玖玖，又看了看湖面，眯了眯眼睛，缓缓开口道：“或许，我可以帮你。”
　　“你？”上官玖玖惊讶地看着他。
　　花君朝湖边走去，缓缓张开双臂，迎接湖面吹来的风：“这是我华家的——”话音未落，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腰际被人抱起来了，双脚离地，飞一般地朝湖面冲去，上官玖玖靠在他身后，对着他精巧的耳际轻喃：“那好！我们就试试。”
　　花君双颊微红，双脚就在霎时间进入了湖中。

　　等林森语赶到湖岸边的时候，那二人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她又急又气，一跺脚，飞烟一般朝湖中冲去，未想，走到一半，湖面突然掀起沉沉的水波，一片水波升起，像一堵墙一般，将林森语重重地弹到了岸上。
　　“你认识这个地方吗？”上官玖玖的声音在脸颊边轻喃。
　　花君看着面前十几丈高的，湖水做成的城墙，缓缓道：“不认识……”他还突然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真空当中，脚下悬空，四周无所依傍，除了上官玖玖外，全是黑蓝色的湖水。波涛动荡，偶尔一尾漆黑色的鱼从他们眼前摇摇摆摆穿过，其中有一尾，还差点撞上了他，不过，却被什么东西隔绝在外。
　　“哦？”上官玖玖嘴角低喃，“那就奇怪了，刚才你不是还说……”
　　“但是我知道该怎么解决。”花君的口气在刹那间变得不容置疑，他们周围的空气层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威压。
　　“哦？”上官玖玖像是无所察觉，淡淡地耸了耸肩。
　　花君向前走了几步，始终都没有受到湖水的侵袭，始终都有一只手放在他的腰线旁边，花君觉得心中有一股暖流缓缓涌出，烤炙了心房，还使他打了一个寒颤。
　　但是他把手放到面前那堵水膜上，并用嘴角刹那迸出的咒文来掩饰了这种寒颤。
　　前面波光粼粼的水墙，却丝毫没有变化，它柔软地动荡着，像是把他们隔绝在了山门外。在他们脚下，有一道黑色的细线，这条细线距离他们至少有五丈远，实际上这是一条用黑色石碎铺成的石板路。上官玖玖在湖底探宝似的探测了这么多天，两天前终于发现了这条灵蛇似的曲线，于是，他推测出这条路的前方，一定是正门。
　　上官玖玖摸了摸下巴，遐视花君：“貌似这法子不好使。”语气有些调笑之味。
　　但是如若细看，就会看到上官玖玖额头上已经渗出轻微的细汗，他反观花君那光洁白皙的额头，心中案板一拍，就知道自己是找对人了。这个人，一定和这个湖中的水墙多少有着关联。可是，听到花君念完咒文，到现在水墙还是没有反应，他心中已有些焦急。
　　花君微微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花瓣般的眼角突然闪过一丝坚毅，他左手扣起握爪式，从燃着火苗的灵气旋涡中拿出了一柄弯刃银刀，刺入自己打掌心，然后沿着掌心向下一拉，顿时，血珠参差不住地从□□中迸了出来。
　　他傲然地举起手臂，对着面前空气层外的那座水墙。
　　上官玖玖已经来不及制止了。
　　血珠透过空气层时化作了一道道红色血丝，无声地渗入了水墙之内。
　　上官玖玖蓦然抓住他的手，惊讶且带着疑惑地看向他：“你这是在——血祭！？”
　　花君点点头。
　　上官玖玖突然间明白，原来，这个人之所以常来华夏山，是因为这里和他的家族有密切的关系——九州通志曰：血祭，乃家族直系祭祀大阵所用。他哭笑不得，当即从灵气旋涡中抽出一根丝带，为他止血，他恨不得点着花君的额头教训他：“你是不是傻？如果你碰到的是良好的阵法还可以脱身，万一碰到一个使坏心眼的阵法，你的小命……？”他后面教训的话还没有说完，倒从花君忽然睁大的眼睛中看到了——
　　上官玖玖立刻扭头看去，看到面前的水墙像个魔眼般张开了，竖立在即，一股呛鼻的血腥味儿从内部透过隔绝湖水的空气层传达到他的鼻腔，中间透出一层扭曲缠绕捭阖的血线。
　　“不要看！”他反应过来后，即便言语上很不待见他，仍迅速将花君反身拽到自己面前，手掌覆到他的脸上，隔绝他的视线，而怀中动荡不安的古老木片从水膜中迅速刺出，顶着湖水巨大的阻力汇入了已经张开的水墙之眼中。
　　这场面——小孩子不该看。
　　登时，他看到面前浮起了一层泡沫，抬眼看去，头顶上竟然升起了一层深蓝色的浪花——
　　他带着花君急速地后退去，魔眼离他们即刻一引，缓缓阖上。趁着阖上的一刹那，两枚木片极速飞出。
　　花君此刻正处在温柔乡中，唯有鼻尖能够感知事物。他能闻到面前之人的体香，还能感受到软软的，浮动的衣袂。不，这不是体香，更不似府中那各种使自己昏昏欲睡的熏香，而是一股清冽至极的味道，比薄荷草的味道略轻，闻久了，只会让人通体醒畅。
　　他狠狠地嗅着这些清爽扑鼻的气味，生怕过一会儿，面前的仙人又会狠狠地推开自己。等等，又？
　　花君恍惚记起了那年在船舱之中狠狠推开了自己的叫花子，不由得瘪了瘪嘴，腾升起半肚子火气。
　　而上官玖玖倒是没发觉这一点，他躲过了那层浪，却没有躲过第二层。
　　而在这时，处在陆地上的林森语俨然闻到了一股血腥之气。她有些恐惧地望着湖面，心里暗道不好。湖里的那面墙壁，一定是被人打开了。
　　可是过了一会儿，血腥气荡然无存，她不禁疑惑地看向湖面。
　　“噗——”一个大浪打来。将两具人影拍在湖岸上。
　　上官玖玖在最后关头一抬臂，五指张开扣爪，将覆顶的大浪用空气灵力隔绝开来，而埋头在上官玖玖的臂弯里的花君刚一抬头，只见上官玖玖上半身抽咳了一下，嘴角竟有血迹蔓延开来。
　　两人身躯交叠，其上一只胳膊，撑住了滔天巨浪，巨浪，如同无形的罩壁，在他们身侧撒下滚滚波涛。
　　上官玖玖眯了眯眼睛，抬头，头顶上并不刺目的月光依已经被水流依稀挡住了，一使力，月光下，水流被灵力顷刻冲散，回首间，那人目如花瓣，即使他的目光已经涣散。
　　“月亮么？看来是退散了……”
　　上官玖玖转回头来，迷茫地盯着花君，手指不知何时抚上了他的太阳穴:“虽然月亮没看到，但你瞳孔中映的月亮，倒是很漂亮……”
　　瓣眸瞬间瞪大了，里面有水润光泽许久之后，桃色的嘴里泛起一丝苦笑，漂亮？别说笑了，被那些人说漂亮就罢了，被比自己还要美丽数倍的人说漂亮，这是什么滋味？怎么听怎么讽刺。
　　然而上官玖玖流连在花君下颌上的手指仅停留了一刻就摔落下去，被他的指尖勾地目光怔愣的花君立刻把心提了起来。而且他的脸啪嗒低下，笑着砸进了泥土里。
　　“华夏仙人！”花君抓住上官玖玖的肩膀，抬起来，摇晃了几下，可是上官玖玖的眼睛还死死地闭着，脸颊上带着泥土，花君心中十分慌乱，他努力地摇晃着上官玖玖的肩膀，“华夏仙人？仙人？仙人……”
　　林森语飞跃几个树梢，降落在花君的身后，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轻声道：“别这样。”
　　“林先生？”花君此时面部表情梨花带雨，此刻他应该像之前那样急不可待地往林森语身上扑去，然后委委屈屈地蹭着鼻子，然而此刻却扶着上官玖玖，焦急地问着林先生：“你帮我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样了？”
　　林森语看着他的态度，内心一震，绕了过去，神色自若地探了探上官玖玖的鼻息。
　　“没问题，他只是晕了过去，”林森语笑了笑，自若地抱起了胳膊，“毕竟他承受了这个湖里的水的万钧斥力，能够不死已经是万幸了。”
　　“不死？”花君一听不乐意了，“你说他为什么会死？”敢说自己喜欢的人会死，就算是先生他也一定不会放过。
　　“花君想必还不知道吧？这个湖中是华府设立了上千年的禁制，凡是外人靠近，都会被水力以万钧之势排出，无法入内。”
　　花君的瞳孔骤然放大：“那么华夏仙人便是为这个受伤的……”他喃喃道。
　　他不仅承受如此强大的湖水的斥力，还努力地要保护自己，自己，其实是华家的人啊！其实根本不会被湖水所伤。
　　“没错。”普通人进入，会被水力抛到岸边，而如若是内力越深厚的人进入，则会被水压反噬，震破内功，再无生的可能。而这个小子，林森语看了看躺在地面上的上官玖玖，明显只是昏了过去，说明自己没有看走眼，如若他是那个人，那再好不过。
　　如若不是，那她只能把花君从他身边拖走。
　　花君听得此言，顿时惊讶与愧疚与不好意思齐齐涌上心头，他丝毫不关心华夏仙人为何要进入湖中，看着上官玖玖绝世的脸，他轻轻地挽起袖子，细心地帮上官玖玖拭干脸上的泥土和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