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渐于陆》冷沧浪

8、大学记忆之怦然心动

　　晚上10点，陆言从图书馆出来，正好遇到江鸿渐。她本想礼貌地打个招呼，但想起了他给邓军下马威的事情，顿生厌恶，很敷衍地说了一句“主席好”，加快脚步往前走，这时一辆自行车从旁边驶过来，灯光昏暗，躲避不及，眼见就要撞上陆言，江鸿渐一个箭步跃到陆言身边，将她揽到身前，同时旋转180度，让她完美地避开了自行车，而他的腿却被自行车擦伤。车主以为没有人受伤，道了几声歉就离开了，陆言惊讶之余，心生感激，向江鸿渐连连道谢，江鸿渐冷冷地丢下一句“不用谢”就走了，陆言见他步履蹒跚，往他脚上一看，发现他的脚踝处正在流血。她跑上去，拉住他，紧张地说：“主席，你的脚受伤了，去医务室看看吧。”“小伤，不碍事。”“不行不行，刚才那辆自行车很旧，有很多铁锈，可能会破伤风的，还是去打个针包扎一下吧。你是为了救我受伤的，你这要是有生命危险，我可赔不起啊。”江鸿渐被她这句“生命危险”给逗笑了，以为是个才女，没想到是个中二患者，然后他被陆言生拉硬拽，拖到了医务室。
　　伤口处理好了之后，陆言说：“主席，今天谢谢你了，平时看你冷冰冰的，没想到你这么热心，而且身手还很好呢。”
　　“我不是热心，我从五岁开始就学跆拳道，救你只是条件反射。”
　　“哦，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了，天这么晚了，你这样走路不方便，叫你舍友来接你一下吧。”
　　“我没有舍友。我在外面住，一个人住。”
　　“哦，那你怎么回去啊？”
　　“开车。我这腿只是小伤，开车还是没问题的。”
　　“那你的车停在哪儿啊？”
　　“体育馆。”
　　“这么远。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就这么点伤，用得着让一个女孩子送吗。”
　　“好吧，那我就不送了，你注意安全。救命之恩，来日再报，小的告退了！”陆言本来想赶在11点回去睡觉，但是想想这么把自己的恩人一个人丢下，实在是不厚道，于是又折回来，扶起江鸿渐，说：“不行，你这伤在脚踝上，万一踩刹车的时候脚没劲，那就悲剧了，我还是送你去校门口打车吧，求你，你就从了我吧，不然我今晚会睡不着觉的。”江鸿渐看她这副认真的样子，也就不跟她拗了，何况他的脚确实伤得不轻，开车回去是很艰难。
　　陆言把江鸿渐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搀着他往前走。12月，更深露重，月光清寒，枝叶稀疏的树在路上投下了斑驳的影子。
　　“上次主持人大赛来找你胡闹的那个女生叫周维维吧，她和你什么关系啊。”
　　“舍友。”
　　“那你们现在的宿舍关系很难处吧。”
　　“不难，很简单，她们所有人联合起来孤立我。”
　　“那你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啊，我早就习惯一个人了。”陆言以波澜不惊的口吻说出这句话，突然触动了江鸿渐心里某个地方。
　　“一个人？你没有朋友吗？”
　　“有是有的，都是点头之交吧，邓军算是一个好朋友，不过好朋友也不能天天黏在一起啊，会被人误会的。”
　　“那也总比我好啊，我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怎么会呢？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每天都有很多人跟在你后面打转吧。”
　　“是啊，阿谀奉承的嘴脸，我看着都恶心。”
　　“高处不胜寒，你要颜值有颜值，要智商有智商，要能力有能力，要家世有家世，你的人生总得缺少点什么吧。”
　　“是啊，友情，亲情，爱情，一样都没有。”
　　“没关系！恩公，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从今天开始可以把我当朋友！”陆言笑着说，月光映射在她的眼睛里，漾起清澈的涟漪。之前江鸿渐对陆言只是略有好感，直到那一瞬间，他才真正地动了心。

　　一次，学科部举办讲座，陆言帮忙布置会场，部长把为嘉宾泡茶、倒茶的任务交给了她。
　　她打开茶叶袋，倒出几片茶叶观察了一下，又闻了闻，然后两眼放光，自言自语：“哇，明前龙井啊，好东西，不愧是特约嘉宾，待遇真好。”部长催她泡茶，她说：“讲座还没开始呢，现在泡，待会茶就老了。”部长不耐烦地说：“你管它老不老，你先把茶泡着，讲座开始了再加热水进去，只要茶水不凉就行了，等讲座开始再泡就来不及了。”陆言偷偷翻了一个白眼，只得照办，低声叹了一口气：“唉，暴殄天物。”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她的江鸿渐终于忍不住走过来问：“怎么，你喜欢喝茶？”“是啊，”一说到茶，她的眼角眉梢都是笑，“这个明前龙井可是很好的茶，按理说，应该用玻璃杯，80度左右的水泡，泡好三分钟以内饮用，只要闻一下，就好像把整个春天都收进了自己的鼻子里，哈哈。”她的笑让他心神荡漾，可惜他对茶一窍不通，不知道怎么回应她，一向对任何事情都胸有成竹的他竟然显得有些笨拙。“对了，主席，你的脚没事了吧？”“哦，早就没事了，本来就是小伤。”“那就好。”她阳光明媚地笑了，这一笑再次拨动了江鸿渐的心弦。
　　江鸿渐开始恶补与茶相关的知识，一个下午，他在书店里偶然看到一本叫“茶经”的书，作者名叫陆羽，首页的作者介绍里写道：“陆羽，字鸿渐，被誉为‘茶圣’。”他心里一阵暗喜——这可不是缘分吗？他把书买回宿舍，费力地读了一下午。关上书的一刹那，他感到有些恍惚，这是怎么了，为了一个女孩子，拼命地去了解自己原本不感兴趣的东西。从小到大，他见过的漂亮又优秀的女孩实在太多了，只不过她们都像是精心雕刻出来的玉饰，虽然美丽，但是造作，缺少特色；而陆言就是一块璞玉，不仅美丽，而且自然，独特，她身上那种独一无二的气质深深吸引着他。那一天陆言在公选课上用既浪漫又直率的方式谈论“建筑的人文情怀”时，江鸿渐正好就坐在她的左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