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渐于陆》冷沧浪

13、一场豪赌

　　回到家，已经过了7点半，想在8点前做好晚餐几乎是不可能的，她想干脆破罐子破摔，饿他一饿，慢慢悠悠地洗菜，切菜，晚餐上桌，已经近9点了。他在餐桌前坐下，面色阴沉，仿佛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你去哪儿了？”
　　“井开羽找我谈了一下。”
　　“哦？谈得怎么样呢？”
　　“关你什么事啊。”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嘛，做饭迟到不说，还敢顶撞我。”
　　“我就顶了，怎么着，不满意你就开了我。”
　　“火气这么大，跟井开羽吵架了？他该不会是嫌弃你，不肯要你吧。”
　　“他不嫌弃我，我嫌弃我自己行不行。”
　　江鸿渐从话里听出来，陆言和井开羽并没有和好，有几分失望，但更多的是窃喜。
　　“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我有什么资格恨你啊，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只求剩下的半年快点过去，我能快摆脱你。”
　　“摆脱”这个词在江鸿渐听来格外刺耳，他很清楚，只要五年之期一到，她一日都不会多留。“剩下的半年里，我能让你过得开心一点吗？”他心里想，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细细地咀嚼。而陆言面对满桌的菜却始终难以下箸。
　　“怎么不吃啊，没食欲？”
　　“当然没食欲了。本来我是单独吃的，你非要我和你一起吃，这清汤寡水的，我哪吃得下！”
　　“哦，那你下次做菜，不要做得这么清淡，多放点辣椒。”
　　“你不是不吃辣吗？”
　　“天气转凉，吃辣可以舒筋活血，而且上海湿气重，吃辣可以除湿。”
　　“哼，我怕辣哭了你，你又说我伤害了你的尊严。”
　　“你也太小瞧我了，你以为我吃不了辣？”
　　“废话，我在你身边这么久，我就没见你沾过辣椒。”
　　“我不吃，不代表不能吃。”
　　“行，你要真想吃辣，那咱们明天煮火锅，有本事你别怂。”
　　“怂？我江鸿渐的字典里有这个字吗。”
　　“好，走着瞧。”

　　第二天下班，江鸿渐对陆言说：“不是要煮火锅吗，走吧，买菜去。”“你要和我一起去？”“嗯，不然呢，你一个人提得动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性了，我都不习惯呢。”“废话真多。”
　　在陆言的指引下，江鸿渐把车开到了市中心的一家超市，陆言指着一排摆满了火锅底料的货架说：“喏，这款火锅底料很正宗，分为微辣、中辣和重辣，江总，选哪种啊？”她用挑衅的眼神看着他，他豪气地说：“当然是重辣啊，我江鸿渐从来不做没有挑战性的事。”
　　“好！不愧是江总，有骨气！”陆言拿起一包重辣的火锅底料潇洒地扔进了推车，然后两人又选购了各种食材，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了家。
　　陆言把电磁炉搬到餐桌上，把火锅底料倒在锅里，锅一煮开，一股呛人的辣味弥漫开来，江鸿渐被呛得连连咳嗽，忧虑地皱起了眉头。陆言往锅里倒了许多菜，坏笑着说：“江总，别勉强啊，千万别勉强，奴才这就去给您倒碗水来，您涮着吃。”
　　江鸿渐不屑地说：“我江鸿渐上得了刀山，下得了油锅，还吃不下这几口辣椒了？”
　　“那您请吧。”陆言用双手捧着筷子递给江鸿渐。
　　江鸿渐刚一动筷子，就被辣得倒吸气。陆言满脸嘲讽地看着他，说：“江总，要不这样吧，这锅里的菜您要是吃不完，这个月衣服自己洗。”“那我要是吃完了呢？”“随便你想怎么样。”“我要是吃完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行啊，当然可以。”陆言觉得这根本就不算个赌注，她本来就是他的奴隶，不管他吩咐什么都得照做。江鸿渐却被这一句“可以”激发了斗志，把锅里的菜一股脑夹进碗里，一个劲地往嘴里塞，被辣得满头大汗，陆言惊讶得面容扭曲，顾不上吃东西，傻傻地看着他。江鸿渐感觉每吃一口都像吃了一包炸药，胃里如针扎火燎般难受，但是他不能认输，在任何一件事他都不会认输，尤其在她面前。吃完碗里的最后一根粉条，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刚要站起来，却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早上，江鸿渐在医院里醒来，陆言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说：“你醒了。好点没有？”江鸿渐摸摸自己的肚子，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吃火锅能吃到住院，他觉得她一定在病床边嘲笑了他整整一个晚上。其实并没有，看到他倒下以后，她紧张到没有完全没有心思嘲笑他。“你昨天到底要我答应你什么事啊，现在可以说了。”“还没想好。”“没想好？没想好你那么拼干嘛，你一个宜兴人，从小连辣椒都不沾，你居然跟我赌吃辣，脑子坏了吧。”“是啊，早就坏了。”他冷笑了一声，笑自己居然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她打开床头的保温盒，说：“喝点清粥吧，养胃的。这一个月，你也只能喝清粥了，别再作死了。”“你熬的？什么时候熬的？”“送你到医院以后，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了，早上需要吃点清淡的流食，我就回家熬的粥。”“你一晚没睡啊？”“把你害成这样，我哪敢睡啊。”他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她关心他，他相信这是错觉。
　　江鸿渐很快就出了院，生活又恢复了常态，不过井开羽回来以后，所谓的常态已经不存在了。陆言每天都会收到一束薰衣草，薰衣草是她最喜欢的花，花语是等待爱情，她曾经央求井开羽陪她去薰衣草庄园，他却为了复习期中考试而拒绝，为这事他们还吵了一架，原来他一直都记得。看这每天一束的架势，井开羽是想让她自己开一个薰衣草庄园。江鸿渐每天路过她的工作台都会问到一股浓郁的薰衣草花香，而这花香总会激起他的醋意，他想发火，但是罢了，只要能让她开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