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端坐霜天》莲笙

3、迟来的约定

　　天际渐渐浮出鱼肚白的长线。
　　柔和的晨光从狭窄的缝间迸溅出来，先是一缕缕的，进而蔓延成片片金光将昏暗的黑云驱散开去，露出太阳那火热的面颊。
　　一切都是静谧着的，村庄是沉浸在梦中的，只能听见鸟儿们的啼鸣。
　　想必，它们昨晚也一定做了个美梦吧？
　　金色的晨光舔舐着草屋的沿角，有细小的灰尘在光线中飞舞。
　　冬狮郎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淡淡的青色昭示着主人似乎挨过了一个难眠的长夜。
　　抬眼向右边望去，庆子奶奶安详地睡在柔软的地铺上。不急不缓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冬狮郎轻轻起身，掀开洗的发旧着的蓝色薄被，极力不吵醒安眠的奶奶。
　　推开矮矮的木门，突如其来的金色瞬间涌入视野里，冬狮郎不舒服地用手揉着眼睛。
　　要去…赴约吗？
　　凝视着石阶前的木屐，冬狮郎迟疑了。
　　有着温暖笑容唤作雏森桃的女孩子的邀请……
　　秘密的地方，一定会很有趣吧？
　　能够和同伴一起玩耍，聊天，做着各种各样的游戏，哪怕是无声的对坐，也不会那么寂寞了吧。
　　这不是自己一直期待着的事情吗？为什么……还要迟疑啊！
　　走啊，走啊。内心的声音越来越大。
　　冬狮郎试探性地弯下腰去，手指在触及木屐前的一秒闪电般缩回来。
　　不行，不行的。
　　毕竟只有短暂的一面。
　　如果，如果她回家之后后知后觉发现我就是大家口中的怪物。
　　有着奇异银发的绿眸的怪物。
　　她一定会失望，会愤怒，会像其他人一样称呼我为…怪物吧？
　　往日的情景在冬狮郎的脑海中浮现，粉嫩的薄唇被贝齿咬的发白。

　　【人类是一种聪明的生物。被锋利的书页划伤了手指，下一次就不会犯着同样愚蠢的错误。
　　人类也是一种可悲的生物。被伤的血淋淋的心脏外会筑起厚厚的城墙，用怀疑的目光逡巡着领地，将莫名的善意狠狠拒之门外。
　　这就是人类。】

　　还没来吗？
　　雏森桃无意识地抚过振袖上的花纹，脑海中却浮现起银发男孩倔强的眼神。
　　正午的太阳毫不吝啬地展现着它的热力。少女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同样热切地注视着视线尽头的小路。
　　没有风声，连苍翠的树叶也不发出声响。
　　豆大的汗珠划过雏森桃白皙的脸颊，顺着优美的脖颈，滑入领口消失不见。
　　真是让人焦躁着的正午啊。

　　第二日，少女再次与烈日相逢。
　　可远处的小路依然没有出现冬狮郎的身影。
　　雏森桃默默地矗立在狭小的树荫中，眺望着地平线的方向。她静默地站着，后背笔直地挺立着，站成同样倔强的模样。

　　冬狮郎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双手交叉环绕在胸前。
　　太阳渐渐下沉，日落的余晖将天际的白云蒸腾成瑰丽的粉色。
　　……粉色？
　　……粉色浴衣的雏森桃……
　　一种久违的热血急速奔涌在血管之中，热力流过四肢百骸。
　　冬狮郎的心脏狠狠地悸动着，奔跑的渴望在心头呐喊。
　　跑。跑。
　　随手脱掉碍事的木屐，双脚直接踏上泥地。
　　冬狮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

　　“哬，哬。”
　　冬狮郎双手疲惫地扶着自己的膝盖。
　　他吃力地支起身体，视线仿佛在搜寻着什么。
　　繁茂的大树下除了正在喘息着的冬狮郎空无一人。
　　啊。也是。
　　早就过了约定的日子，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冰绿色的眸子瞬间放大。
　　粉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路的尽头。少女的笑声银铃般响起：“小狮郎，你终于来了。”
　　雏森桃风一样的跑到冬狮郎的面前，白皙细腻的右手伸到他眼前。
　　“快点快点，还来得及！”
　　冬狮郎恍惚地被少女牵着手向远处径直奔去。周围的景色迅速向后退去，耳边除了风声，心跳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少女的右手将温暖的体温渐渐渡到冬狮郎平日冰冷的掌心。
　　不，不只是掌心。
　　连心都是温暖的呢。

　　终于，雏森桃牵着冬狮郎的手在落日前的最后一刻赶到了约定的地方。
　　这是，一片鲜少有人踏足的樱花林。
　　粉色的千重樱肆意地盛放。密密匝匝的沉重花朵将枝条压下头去，为这陌生的客人们娇羞地低下了头。
　　雏森桃气喘着松开了紧紧相连的双手。欢乐地奔跑在樱树间。
　　不知怎的，起风了。
　　清凉的晚风吹拂过冬狮郎耀眼的银发，卷起雏森桃身后飘落的花瓣迅疾地消失在长空中。
　　粉色的浴衣衣角翩飞，与纷飞的樱花雨融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只一瞥，整颗心就毫无防备地沦陷。
　　只一眼，便可万年。

　　“喂，我…我就是大家口中的…”
　　“小狮郎，很漂亮吧？这可是我发现的呢~以后就做我们的秘密基地吧！”
　　冬狮郎忐忑的声音艰涩地卡在喉咙间。雏森桃扬起纤细优美的皓颈，凝视着日暮的天际。
　　“啊，是很漂亮。”
　　两个人无声地站立着，明明是第二次相遇，却仿佛有着多年好友般的默契。
　　谁也没有提起第三日傍晚这个原本错过时间迟来的相逢，同样也没人讨论着冬狮郎不被众人喜爱的身份。
　　我愿意等你来。
　　我相信你会等我来。
　　这就足够。

　　清晨，少女的足音清脆地回响在街道上。
　　“奶奶，小狮郎起床了么？”雏森桃向着跪坐在房檐下喝茶的奶奶轻声询问。
　　“哎呀，又是桃子桑啊。起来了，冬狮郎在屋后呢。”
　　“谢谢奶奶，我去找他了！”
　　少女欢快地奔向屋后，银发的孩子正在无聊的抬头看天。
　　“诺，给你的。”少女伸出手来，一个绿色的布包牢牢地托在手上。
　　“嗯？”冬狮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游离的思绪。
　　伸手接过，展开。
　　一件有着竹叶花纹的浴衣吸引了孩子的全部视线。
　　这是给我的？
　　雏森桃的眼睛笑弯成可爱的月牙，不住的催促着：“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和你的眼睛一样是绿色的呢。快点换上吧，要赶去四区的夏日祭。”
　　“欸？夏日祭？！”
　　“对呀，往年都有的呢。晚上还会有烟火大会的！”
　　“快点去换上啦，还有其他的活动，不早点去就赶不上啦！”

　　姬川，流魂街第四区。
　　正逢着一年一度的盛宴，从各区来参加夏日祭的游人络绎不绝。
　　宽阔的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小摊子陆陆续续地搭建起来了。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
　　年轻的少妇怀抱着稚嫩的婴儿在脂粉首饰的摊子前流连忘返。身材高壮的男人在街头兜售着质地上乘的草鞋。很难想象，这样编织精美的草鞋会出自一位壮汉之手。还是说，家中一定有位貌美贤惠的妻子在等待丈夫的归来吧？
　　一群嬉闹着的孩子们横冲直撞地挤过熙攘的人群，手里拿着各式的吃食欢快地奔向街心去。头戴簪花，拎着手袋，身着得体浴衣的少女们三五成群的在一旁说笑着。
　　“妈妈，我要这个！”只到母亲腰间处的孩童，伸手指着面具铺上一个红黑相间的面具。
　　“去年不是有一个了吗，今年就……”妇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板的声音径直打断。
　　“不贵不贵，就给孩子买一个吧。”面具铺的老实汉子笑嘻嘻地搓着手，轻巧地勾下了孩子心仪已久的面具。
　　不一会，带着奇异面具的孩子便加入了欢闹的孩群中。只留下追逐着孩子身影的母亲，在唇边绽放出无奈的笑容。
　　冬狮郎与雏森桃并肩走在纷扰的街道上，不时忍不住好奇的目光左顾右盼。
　　他来到流魂街这几年来，第一次参加这样热闹的集会。
　　不再是一个人，终于有人陪伴在身边。
　　冬狮郎侧看着雏森桃脸上欢乐的神情，这样的快乐无时无刻感染着他。
　　低头端视着身上的新衣，并不是多好的料子。但胜在合体，边角细密的缝线透露出少女的精心。
　　“呐，小狮郎！我闻到章鱼烧的味道了，我们快点到前边去！”
　　雏森桃姣好的容颜在眼前瞬间放大。冬狮郎不自在地别开眼去，白皙的脸上脩的腾起粉色的烟霞。连小巧的耳根都蔓延上了粉红的色泽。
　　“谁要去吃啊…你自己去好了！”
　　少女转身站到冬狮郎身后，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住地推搡着。一边回忆似的点评：“草吉大叔家的小丸子可是一绝呦~去晚了就没有了呢！快点啦~”
　　“啊，我知道了！烦死了！”
　　“喂，快把手从我的肩膀上拿开！”
　　【夏日祭小剧场】
　　雏森桃将下巴枕在冬狮郎柔软的银发上，双手环抱着小狮郎瘦小的身体。
　　冬狮郎不耐烦地皱眉，语气生硬：“尿尿桃快起来，你好重。”
　　“欸？！小狮郎竟然嫌我重！我好难过啊嘤嘤嘤……小鬼头翅膀硬啦儿大不中留啦…”（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_=）
　　冬狮郎的额头爆出黑色的粗十字。
　　“尿！尿！桃！！”
　　（我会说小狮郎愤怒的原因是→_→摸头压头长不高呀喂！）
　　为小狮郎万年133cm的身高默哀（仰∕天∕长∕笑）三秒。
　　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