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端坐霜天》莲笙

4、冰冷的烟花

　　“哇，好烫！好烫！”
　　雏森桃夸张地两手交替着滚烫的纸盒。盒子里硕大饱满的章鱼烧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金黄的团子碰上甜腻的番茄酱，在口中迅速地迸溅出鲜美的汤汁。
　　不愧是连续三年蝉联姬川夏日祭“最受欢迎的小食”比赛的冠军！
　　“唔？！”猝不及防地被雏森桃将丸子满满塞入口中。
　　冬狮郎愤怒地瞪着雏森桃，腮帮子鼓鼓的奋力与口中的食物搏斗。
　　“哈哈，这下小狮郎可真的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了！”
　　“唔！”，冬狮郎眼疾手快地将另一个章鱼烧塞进雏森桃的嘴里，看着惊讶的雏森桃露出了报复性的微笑。
　　一点酱汁不慎溢出唇边，冬狮郎看着皱眉苦嚼的雏森桃，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
　　轻轻一抹，白皙的指尖霎时沾染上了褐色的痕迹。
　　“咦？！小白你……欸？别走这么快啊等等我！……”
　　少女将空了的盒子一扔，转身追逐着那小巧的身影而去。
　　只留下面目沧桑的草吉大叔注视着远去的少女，挥舞着手里翻转章鱼烧的铁叉，一边怀念地感慨：“啊，这就是吾辈曾经的青春！”
　　夸张的举动引起下一位顾客大声惊呼:“大叔！章鱼烧糊掉了啊！！”

　　傍晚时分，一盏盏彩灯接连被商家挂在檐头，接二连三的灯光也自顽皮的孩子手里的提灯处亮起，五光十色的灯光汇成溪流。灿灿然如瑰丽暮霞，恍恍乎如梦中之境。
　　街上的人潮你涌我搡，比白日更多的人拥挤着走向街尾的石桥。那里正流淌着闻名四方惠及姬川的姬河。
　　无论春夏秋冬，清澈的河水夜以继日无声地奔涌着，仿若慈爱的母亲，不辞劳累地哺育着姬川的居民。
　　此时，星夜寂寂，灯火璀璨。灯光的河流奔涌在街道上，与夜幕下黑色河水遥相呼应。
　　欢闹的人群也放缓了脚步，立于石桥及河岸两旁。
　　他们在等着，祭典高潮时的烟火大会。
　　拄着拐杖的老者手牵着不足十岁的女童，玩累了的孩子被母亲温柔地抱在怀里，年轻的情侣幸福地牵手而立，胆大的少年索性坐在桥沿并为自己抢占的好位置向同伴炫耀。
　　多么美好。
　　冬狮郎和雏森桃并肩立于河岸稍远处的碎石上。石块不大，两个人为了不掉下去只能紧贴而立。雏森桃义正言辞地劝说着冬狮郎一定要和自己挤一挤，“因为这样会高一些小狮郎就可以看得更远啦！”
　　人群中不知从哪里忽然响起小声的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金色的烟花瞬间绽放在沉寂的夜空上，四射的花火拖着长长的尾摆意犹未尽地下坠，径直砸进黑沉沉的河水里去。
　　“小狮郎，第一朵烟火是金色的呢！我猜下一朵一定会是绿色的！”
　　“啊。”
　　嘭！又一朵烟火喧嚣着炸裂。
　　“什么嘛…竟然是红色的…”
　　“笨蛋。”
　　“欸？”
　　“果然，尿尿桃是个大笨蛋。”
　　“小！狮！郎！”
　　少女一字一句的呼喊被震耳的爆炸声轻易盖过，远处的烟火明明灭灭。
　　一生只为了一次盛放，此后便是永恒的寂灭。
　　烟火呵，多么美丽，多么短暂。
　　就像人的生命。
　　冬狮郎十指暗暗紧握成拳，雏森桃兴奋的惊呼在耳边此起彼伏。
　　若生命注定寂灭，曾有这样美好的一刻。
　　此刻。
　　也是幸福的吧。

　　石桥及河岸两旁的居民们还在纵情欢笑。
　　世人们往往这样，易被美丽的事物摄去了心神，任桔梗花下的毒蛇嘶嘶张开着致命的獠牙。
　　“小狮郎，你感觉到了吗？好像有点不对劲……”雏森桃嬉笑的面孔一下子严肃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奔涌着的河水。
　　黑色的河水像往常一样静静地流着。平静的水面上粼粼地倒映着烟花的重影。
　　有什么东西在黑色的河水下蛰伏。
　　“啊啊啊啊啊！！”突如其来的尖叫被冰冷的烟花的爆炸声盖住。
　　凶兽危险的爪牙伸向毫无防备的居民。
　　“啊！救命啊！怪物出来…呃！”呼救声尚未说完，男人的身体瞬间消失在怪物的口中。
　　“虚，快跑！虚来了！”见多识广的老者惊呼。
　　银白色的虚从河水中间的漩涡窜出，仿若蜥蜴一般的巨尾甩摆着，坚硬的鳞片覆盖着四肢。白色的面具，胸膛处巨大的黑洞，尖锐的指爪和獠牙轻易撕扯着一位又一位居民的身体。
　　溃散的人群仓皇地左突右奔。可在这无边的黑暗中，人们的脚步如此慌乱，尖叫与咒骂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人倒在同伴的脚下，后排的人轻易地被巨口吞噬。
　　雏森桃扯住冬狮郎的袖口，轻巧地跳下石块。一高一矮两个人随着人群奔跑起来。
　　“可恶！”雏森桃恼怒地低咒，身边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背嚎。
　　快一点，快一点，虚快追上来了。
　　身体撕裂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温热的血液飞溅到冬狮郎的脸上身上。
　　恍如那个冰冷的冬夜。
　　无论是现世还是尸魂界，无论是人类之间的厮杀还是虚与魂的斗争，又有哪一处的地方永远和平宁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可是，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奶奶…雏森桃…
　　一定要一起活下去！
　　冬狮郎疲惫的双腿再次充盈起力量，一定要活……
　　后背不知被谁重重地推了一把，冬狮郎猛地跌倒在地。慌乱的人群从他身边奔涌而过，间或有匆忙的步伐从他身上狠狠踏过。
　　冬狮郎闷哼一声，嘴角处鲜血缓缓流下。
　　“小狮郎！！”待发现冬狮郎不见而回身寻找的雏森桃一转头，便看到了这触目惊心的一幕。
　　雏森桃奋力挤过人群，试图逆流来到冬狮郎身边。
　　可是，太晚了。
　　白色的虚迈着沉重的步伐已经来到冬狮郎身后。冰冷的指间闪烁着寒光，破空的风声划过耳边。
　　“不要！！！”雏森桃痛苦的尖叫。
　　冬狮郎惊恐地回头，巨虚已经张开了獠牙。
　　“噗。”□□被利刃穿透的声音响起。
　　“嗷嗷嗷！”虚挥舞着流血的手臂痛苦地哀鸣。
　　身着黑色死霸装的男人挺立在空中，不屑地撇嘴“嘛嘛，也不过如此。”银色的长刀上沥沥地滴着鲜血。那是虚的血。
　　雏森桃止住了哭泣，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死神。
　　“喂，照顾好你的弟弟！这家伙就交给我了！”黑衣的男人加速向虚冲去，伴随着大嗓门的笑声在空中回荡。
　　利刃破空，一切终结。

　　时光蹁跹，粉色的花瓣凋落。绿色的嫩芽也长成了繁茂的绿叶。在层层叠叠的浓绿之间，冬狮郎惬意地伸着懒腰。
　　雏森桃突然从树下探出了头，“小狮郎，你果然在这里。”
　　冬狮郎睁开惺忪的眸子。“嘛，尿尿桃啊。”
　　“小狮郎快下来啦，你看这个！”黑发的少女屏息凝神，一个银色的灵力球在掌心凝结而成。
　　冬狮郎低头看去，雏森桃兴奋地炫耀：“这是兕丹坊告诉我的！怎么样很厉害吧~”
　　“啊。”冬狮郎无所谓地翻过身去，左手搭着眼睛，继续日常的午觉。
　　“小狮郎，你还睡！”雏森桃气急败坏地大吼。
　　【烟火大会小剧场】
　　那一天，人们终于回想起了，曾经一度被他们支配的恐怖，还有那被囚禁于鸟笼的（流/魂/街的）那份耻辱。
　　冬狮郎站在巨石之上，全身似一把利刃狠狠紧绷着。
　　他看着向人群前进的凶恶的虚，终于发出了愤怒的吼声：
　　“你这个家伙，快放开尿尿桃的章鱼烧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