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阿弥陀佛》野汀百幽

4、04

　　“喏，给你的。”

　　无由只是眨着眼睛，并没有接过我手中的东西，看了我半晌，教训道，“施主，你莫要胡闹，我还要上早课呢。”

　　“嗬，你们不就是念念经，敲敲木鱼就好。”我眯着眼看着天空中那轮火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来，将无由白净的脸都染上一层胭脂红霞。

　　无由一副“全天下你最闲”的神情看着我，不情不愿的解释道，“我们要卯时起来晨练、挑水、做饭，然后辰时要上早课，等到午时撞钟，酉时准备晚饭，等到了戌时上晚课，亥时就寝。”说完后，又一副“我很忙，你滚远点”的表情瞅着我。

　　我虽然心底不爽，但是还是挤出一脸笑，将手中的东西塞到她的怀里，“小和尚，给你。”我觉得自己表现的有些太热切，又清清嗓子，语气生硬的说，“你不是说自己只是这金山寺的小和尚吗，只看过几本经书，鉴于你又没有文化，眼界又低，小爷我明天便浪费时间陪你体验一下这钱塘县的生活，让你长长见识可好？”

　　“不要——”

　　什么？我几乎被她的答案所气死，伸出修长的手指戳戳她的额头，“你再说一遍。”

　　她缩缩脖子，不安的嗫嚅道，“既然我没文化，只懂佛经，眼界又低，而且还浪费施主的时间，那我和你出去干嘛，明明你这么嫌弃我。”

　　呃呃，见她失落的小模样，我颇不自在的摸摸鼻子，也嘀咕道，“不就是想要你和我一起去玩，要不要这么麻烦。”

　　无由狐疑的瞅我一眼。

　　于是，这样一场别扭的出游活动就这样在我们双方不情不愿的态度中被默许达成了。

　　翌日，钱塘县天气很好，艳阳高悬，街道上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不绝。其实人间亦有人间的好处，至少如此热闹的景象在妖界我是未曾见过。

　　我手里无聊的揪着腰间的络子，神情萎靡的靠在柱子上寻找着无由的身影，说来昨夜一想到今日要同无由出游，一个晚上辗转难成眠，脑海里全部都是小和尚换上女装的模样，今天天不亮就出了门。

　　呵，没想到我堂堂的镇江小霸王也会为了个女孩如此模样，我忍不住耸耸肩。

　　可谁曾想，小和尚还是那个小和尚，依旧是光溜溜的脑袋，身上披着肥大破旧的袈裟，就连手里的钵盂都没忘记拿。

　　“你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甘心的问道。其实，我心心念念着，还是想看穿女装的无由。

　　无由见我脸色十分的不好，便一直低着头，时不时的拿眼睛的余光觑我，弱弱的说道，“我第一次穿女装觉得好别扭，就又套了层袈裟，而且让主持师傅看到，他会把我赶出去寺院的，还有师兄弟们也会笑话我。”

　　见她声音中满是委屈，我心想无由呆在这金山寺自是不易，手掌在她洁白的头皮上摸了摸，声音也放的温柔，“跟我来。”

　　便将她拉入一片僻静之处，妖法一施，手中便出现一个小巧漂亮的帷帽，一把扣在她的脑袋上。

　　“呐，无由记住呢，今天你不是金山寺的小和尚，只是我渚清的无由罢了。”

　　我在她粉嫩的颊边落下一吻，轻声细语道。

　　无由戴着白色的帏帽，只露出小巧精致的下巴，一条水红色的石榴裙越发显得她腰肢纤细，莲步轻移间自有一股风流韵致。旁人看来，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出来游玩，一路上男人窥探的目光不绝，而她总是傻傻的半掀帷帽，对着那些臭男人嫣然浅笑。

　　我一是对于那些窥探得目光感到愤怒，同时又气她不知这人间男子的浮浪，便有些气闷，遂不想搭理他，对于她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也只是冷淡的应声，可她却像是出笼的鸟儿一样，兴奋的打量着人群和事物。

　　纵然人生漫长，但是感觉那些幸福美好的时光总是飞逝，捉不住，留不得，转眼间已是日暮，路上的人也渐渐少了，家家户户的升腾起炊烟，无由玩闹了一天，一张小脸上挂着疲倦的神情。

　　我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无由，你为何会以女儿身入了这佛门？”这个问题已盘旋在我心底许久。

　　“主持师傅心善，收留了小僧呀。”她安安静静的走在我身边，提起这个话题时，眉宇间总笼了些薄雾似的清愁，但还是努力的做出一副开心的样子，“主持师傅说，我本是京城富户里的女儿，可刚出生之时，娘亲难产而死，明明是隆冬季节，可我家那棵桃花开的又艳，一对仙人似的男女对我爹爹说，我乃妖孽投生，命格太硬，必然会克死父母兄弟姐妹，而且还会为祸苍生，犯下滔天的罪过，最好早早除去，方可救己救人。只是爹爹终归不忍心扼死我，便寻了这钱塘县的住持师傅教导我，希望可以让佛祖的金光感化我，引我向善。”

　　“是吗？”我原想安慰她，轻笑几声宽宽她的心，可是心口一片涩然，无论如何也挤不出一丝笑容。

　　不远处的卖糖葫芦的小贩正收摊，我便从腰间掏出银子扔给他，要了一串糖葫芦递给无由，“那你恨那对说你是妖孽的男女吗？”

　　她手里攥住我买给她的糖葫芦，吃态酣然，半伸出小舌去舔，唇角粘了些许糖渣，神情严肃认真：“一开始不懂事挺恨他们的，后来听主持师傅讲颂佛道，也便明了，施主若是不提，我早就不记得了。”后来又对我举起手中的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呀，施主你要不要尝尝。”

　　我却留神于她唇角的糖渣，目光越发的深邃，钳住她的手腕，狠狠的咬住她的唇瓣，耳边有她的惊呼声和吃痛声，我半是舔舐又是啃咬，将内心所有的无力还有悔恨，尽数发泄在她的唇上。

　　待回过神来，糖葫芦早就掉在地上，沾了灰尘，无由瑟缩着脖子，一副可怜见的模样，帷帽下的双目半含秋水，潋滟生光，唇瓣一片嫣红水润，着实的令我心疼悔恨。

　　“无由。”我想要拉住她的袖子，认认真真的道歉，可是她却是一个闪躲，半垂着脑袋，半天才憋出一句，声音染上了哭腔，“施主，这样不合礼数。”

　　我却是笑了，真是傻丫头，我同她早就不合礼数，她竟今天才意识到，一寸寸逼近她的身体，咬住她的耳垂，轻薄道，“无由，我喜欢听你叫我渚清。”

　　我逼她同我对视，暮光散落在她清透的双眸里，越发显得她瞳仁黝黑，只是不如往常清凉，暗沉沉的，掺杂了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像是有风暴在席卷，我陷入一瞬的心悸，后来耳边传来蚊子般嗡嗡的声音。

　　“渚清——”

　　那轮橘黄色的太阳尽情的将最后一抹余光喷薄而出，终究还是没下了地平线，天地陷入一片沉寂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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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阿贞只不过是出于好奇心随意的问问我，却不知在我的敷衍之下，竟然会引起阿贞的猜疑，也对，阿贞本就是蛇，蛇性阴暗多疑，即便修成人形，本性亦是难改。

　　无由见我送给她裙子十分的不解，睁着一双疑惑的大眼睛同我对峙，渐渐便有几分不耐，望着天空的一轮太阳，眯了眯眼，语气生硬，催促她，“快拿着啊，我一个大男人拿着裙子，像什么样子。”

　　她不安的嗫嚅一声，“可我是个和尚，若是让主持看见或是其他的师兄弟看见，我会受惩罚的，况且，施主明明可以变作女身自己拿着啊。”

　　“你还有理了。”我一遍咬牙切齿的将裙子塞给她，一遍教训道，“上次，你不是说自己只是金山寺的小和尚吗，只看过几本经书，鉴于你没有文化，眼界又低，大爷明天便浪费一下时间陪你体验一下这钱塘县的生活，让你长长见识可好。”

　　她狐疑看我一眼，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才有些不情不愿的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