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阿弥陀佛》野汀百幽

3、03

　　三月逢春，钱塘县雨水越发的多了起来，连日来的阴雨连绵，空气始终泛着潮，近几日来许轩的铺子客人很少，毕竟是做的药堂生意，有几家是药罐子，天天都需要抓药看病 ？又有多少百姓总有钱隔三差五的跑药堂？

　　这日晚饭将要结束的时候，阿贞把碗筷一撂，颊边染上羞涩的红霞，眼带幸福地对着许轩宣布道：“相公，我有喜脉了。”

　　那许轩先是随意“嗯”了一声，继续吃着碗中的饭菜，尔后呆呆的坐了半晌，方才如梦初醒，一把将阿贞抱在怀中，喜悦之情难以掩饰，声音都不禁颤抖，“娘子，我要做父亲了，我的好娘子，谢谢娘子，我要做父亲了。”

　　原来，这人间的夫妻，总要有个孩子才算得上是完整。对于这个认知我有些怅惘，我扬起浅笑，“真是恭贺姐姐和姐夫了。”

　　倚靠在许仙肩膀上的阿贞俏皮的冲着我眨眨眼睛，一时间，我竟无法正视眼前的阿贞同我记忆中的阿贞的区别，眼前的女人穿着一件绯红色的石榴裙，梳着雍容的妇人髻，略施粉黛，满脸都写着幸福。

　　这不是我记忆中的阿贞，但是我努力的去回忆，却发觉一切有关阿贞的影像越发的模糊。口中的饭菜蓦然变得无味，我有些狼狈的坐在椅子上，遍体生寒。

　　耐不住在许家的孤清，我恢复男儿身，干脆又去那寻小和尚，却在房间外见到那窗上映出模糊的剪影，人影先是解开腰带，尔后宽大的袈裟被徐徐褪下，后来便只听得房间内有稀里哗啦的水声。

　　我想，我应该是发现了关于小和尚最大的秘密。

　　我扬手，使用妖法灭了蜡烛，见房间内陷入一片昏暗后，才悄悄的潜入。坐在桌子上，无聊的把玩着手中所燃的只剩下半截的蜡烛，听着那水声，等了半晌，房间内才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利用月光，依稀可以辩认出小和尚笨手笨脚的朝桌子处摸索过来。

　　随着他的接近，我感觉到我的心脏难以遏制的剧烈跳动起来，脸颊微微发烫，似乎身为妖的本能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换上新的蜡烛，唇间发出一声惊呼：“施主。”

　　这突如其来的光芒使我略微有些措手不及，我忍不住微微眯眼，却是将她看得更清，她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中衣，衣领处已经沾湿，温顺的贴在她羊脂玉似洁白的肌肤，胸前的微微起伏昭示着这是一具十四五岁少女的身体，如此近的距离之下我甚至可以嗅到她刚刚沐浴过后的清爽味道。

　　眉头细不可微的皱了皱，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只是轻轻的“嗯”一声。

　　接下来便是无话交谈，房间内陷入尴尬的沉寂，只有桌子上那支蜡烛发出细碎的小火星碎裂的声音，跳跃的火焰在墙壁上留下深沉的暗影。我虽为妖，本无男女大防，但是对于小和尚是女身这个转变依旧好奇，时不时的偷偷窥测她的脸庞。但那无由小和尚倒像是天生缺根筋似的，任我自由的在房间里行走，她且自然而认真的捧着经书阅读。

　　直到夜深，小和尚终于熬不住，微微打了个哈欠，双目便泛着层湿润的水花，显出种迷蒙可爱之态，问道，“施主，小僧要睡了，您还不离开吗？”

　　“小和尚，你说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区别？”我将刚刚思考的问题突然开口。

　　她的双目因为惊讶吃惊的瞪圆，慢慢低头思考，才道，“佛祖云，众生平等，男女或是雌雄之分不过是众生所划分的类属，说到底都不过是芸芸众生，因此，在小和尚的眼中，本无区别。

　　她困得歪歪斜斜躺在在床边，无平日里半分的矜持严谨之态，我欺压过去，屈指，在她的额头上重重一弹，有些嘲讽的笑笑，“你这小和尚，忒的胡说，这些道理不过是佛书上所云，你尚不知人世生活，又何用这些道听途说来的道理蒙骗我。

　　其实，我们妖精出生之时，本无男女之分，后才选择修炼男身或是女身，成年之后倘若爱错了人，变作那心仪之人心中所想也非难事，逞那一世欢愉，至于人间，我倒也听过什么龙阳之好，说来面对爱情时，男女本是一样罢。这样似乎男女真的无甚区别，那么来说，我看小和尚觉得又顺眼了几分。

　　“你。”小和尚的双颊泛红，一脸窘迫的神情，强辩道，“小和尚只是金山寺内普通的小和尚罢了，只懂得几卷经书，再说这佛祖之理，自然是对，施主还是速速离开吧，要是想听佛经，明日早课主持师傅会讲呢。”

　　我被她突然的无赖打败，见她又接连打了几个哈欠，一双杏眼潋滟，泛着泪花，平生生的添了几分娇柔妩媚，怀中的身体又太过温暖娇软，实在是不甘心放弃，便换个姿势，让她舒舒服服的呆在自己的怀中，在她耳边哄道，“睡吧。”

　　兴许她实在是太困，就径直睡去，鼻间发出均匀的呼吸，我沿着她腰间的中衣下摆摸进去，她腰肢纤细，不盈一握，我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在她的颈间烙下细细密密的亲吻，“呐，小和尚，无由小和尚。”

　　“嗯～”，睡梦中她发出一句呓语，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抓住她的手掌，同她十指交握，便也沉沉睡去。

　　睡得迷糊间，脑海中忽然产生一个想法，让这无由小和尚只做我渚清的人难道不是胜过只是这金山寺的小和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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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清早，我呆在房间里，拿着根草芯子戳弄着盆子里的几只小金鱼，十分地无聊。这几只金鱼不过是河里生长起来的最普通的品种，也没有什么灵性，估计这到死也修不成人形，原本是我买来想要送给无由的，不过自那日撞破小和尚的身份后，想到她的同时总伴随着一种无言的尴尬，总感觉有些心底某些我不熟悉的东西在发酵，渐渐的去金山寺的次数也就少了。

　　于是这几只金鱼也就被我养在了屋里。

　　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几只金鱼受惊，在水中一阵乱扑腾。

　　“呐，阿清，快看相公送我的新裙子漂不漂亮？”阿贞跑到我面前炫耀着许轩新为她裁剪的石榴裙，轻盈的转起身来，像是花丛里翩舞的蝴蝶，若是平常，我总会嫉妒许轩同阿贞的亲密，可今日我却偏偏想到了无由。

　　无由生的粉面桃颊，她若是穿上裙子，也定然漂亮的很。可我也的确不清楚，她是否曾羡慕过女儿家的装束。

　　“阿清，你敷衍我。”见我只是微微点点头，阿贞嘟嘴，一副小孩闹脾气的模样，后知后觉的拉着我的袖子，问道:“咦，你怎么恢复男身了，快点，我要见阿清，漂亮的阿清。”

　　我把她的手从我的袖子上拿开，“这样不好吗？我本来就是这样子啊，你忘了吗？”

　　阿贞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嗯，我喜欢漂亮的阿清，男身时的渚清感觉有千百年没见过似的，还是你最近在做些什么？”

　　我扬扬下巴，做出一副骄傲的模样，“能做些什么，不就是吃喝玩乐老一套吗？”后来又忍不住问道，“阿贞，若是我对一个人时常念着，看不到时就仿佛像是这一天都没有女人为我打架一样，那般空落落的心情；可是一看到她，我堂堂的镇江小霸王就想要落荒而逃，这是怎样？”

　　她漂亮的凤眸中满是探寻的光芒，似笑非笑的说，“这不就是喜欢吗？”

　　“喜欢——”我咀嚼了一下这个词的意味，心底忍不住嘀咕道，“难道我喜欢小和尚。”

　　无由不过是金山寺里只懂佛经的笨蛋，没啥本是，也不是人间不可多得的绝色，怎么能配的上是我这个堂堂的镇江小霸王呢，我撇撇嘴，难道我不是亏大了吗？可是一想到，无由在冬天会是个大暖炉，而且还有粉粉嫩嫩的脸蛋，我忍不住咂咂嘴，其实也还好吧

　　“没有，什么也没有。”我意识到阿贞还在，下意识的否定，可是双眼还是泛起丝丝笑意。

　　“难道我的阿清妹妹这是对哪家的公子哥上心了。”她的脸颊突然与我相贴，幽幽的问道，“还是，渚清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可是渚清明明说要喜欢我生生世世的。”

　　阿贞黝黑的瞳仁倒映出我的身影，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意味，我的心沉了沉，勉强的扯出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