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山岭上》柳千书

3、第三章

　　说是李大仁和李七还真能攀上点儿关系，李大仁编箩筐的手艺就是从李七他爹哪里学的。米铺老板也是个重情谊的汉子，不免麻烦些让伙计去帮忙。也是了，李家村从一开始就照应这米铺老板，不帮忙也实在说不过去。更何况李七还是个学者。这年头，读书可比去打仗强得多，朝廷也重视读书人啊。普通老百姓更是看着读书人更心生仰慕。
　　李大仁托别人运来萝卜放到窖里，寻思着该怎么打听李七的下落。一个好好的读书人做什的去招惹那群亡命之徒。李大仁的女人抱着女娃挨李大仁身边坐“当家的？你想啥嘞？都不和俺说说。”
　　“说说说，咋和你说，你懂个啥？”李大仁握着烟枪，皱着眉头。抖抖手把烟枪里的烟灰抖掉，“这事儿我一个人去办就成也没什么危险，还白白欠人一个人情债你说……你不知道就成，在家喂喂鸡鸭整整庄稼，带好丫头。跟这儿瞎掺和做什……”
　　女人：“当家的，俺这妇道人家是不能掺和，可你得安全才行。俺和丫头全指望你的，早些年就告诉你不要再去给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土匪来往，你偏不听。俺知道俺这话你不爱听，可你得为俺和丫头想想啊，你可是俺们的天……”
　　“行了！”李大仁出声打断他女人叨叨，颇为头疼的揉揉眉头“我自有分寸，你叨叨我头疼。”被打断的女人瞥瞥嘴，往上搂了搂抱在怀里的女娃。女娃听见她爹娘说话也不开口捣乱，只默默爬在她娘胸前睁着眼睛望着李大仁刚好抖落的烟灰。
　　“现在倒是嫌弃俺叨叨了。”
　　李大仁猛吸一口叶子烟，听见女人小声嘀咕干鼻子瞪眼。
　　一天很快过去，李七老母亲在家食不下咽，两只昏黄的眼睛肿起老高。
　　学舍里，孩子头头见着李七又没来可高兴坏了。又不用听李七那摇头晃脑听起来昏昏欲睡的学识了，直接一脚踩过凳子跳到澡子身边。澡子个鼻涕虫。
　　“诶澡子，你说咱们今天去山里怎么样？我昨天可亲眼见着李叔提着野山里呐。那竹林里头铁定有野鸡蛋。”李叔是澡子的舅舅，澡子昨晚上也吃了他家的顿野鸡味道实在不错。想起来澡子就不由伸出舌头舔舔嘴唇，然后点点头。反正这时候了李七也铁定不会来了。见澡子答应了孩子头头用脏兮兮的爪子学着大人们重义气一般的拍拍澡子的肩。刘三曲可听见孩子头头和澡子的对话了，直嚷嚷着也要去找野鸡蛋。
　　天到半晚，山耗子开始叫起来，一阵儿一阵儿的听得人头皮发麻。李大仁招呼着平日里几个帮忙的小兄弟拉着堆萝卜的双木轮子往土匪寨子前去。李家村到乔山岭上得有一天路程要赶。
　　李七一觉醒来只觉得腰腿酸疼的厉害，坐了大半天也没见着人来搭理他，肚子更是疼痛不已。这把人关起来不顾人死活么，还是想要活活把他饿死？这群乌合之众心思真真歹毒。
　　李七挺硬气的，饿了快两天两夜也没哭爹喊娘，他不屑这个。有辱斯文。于是只有重新躺下捂着肚子试着减轻疼痛。
　　独龙睡的挺舒服的，这床又软又暖和如果不是徐十八一脸毫不留情面的踢在独龙屁股上把他疼醒，独龙觉得自己能睡到大半夜。“哟，大当家的不休息了？”
　　徐十八慢慢把腿放下看着独龙起身似乎有些惊讶。独龙一头冷汗，这一脚踹的着实疼，疼得他呲牙裂嘴“睡够了睡够了，我这肚子一直叫得吃饭啊好！”
　　徐十八挑眉“你这都两天了，你命弟兄们带回来那书生……怎？你忘了？”
　　“没有没有，哎不对啊徐十八，我怎的发现你对那小书生关心的紧啊？怎的对那些个被抓上来的娘们儿还没那么关心？”独龙说着穿上挂床边的袄子，脚下也没得空灵活的穿鞋。“我就发现你有时候说话也文绉绉的听起来鸡皮疙瘩掉一地。倒不像个土匪像那些个书呆子。”
　　“难得大当家你也有注意我徐十八的时儿，你带回来那要不是个书生我还懒得过来叫醒你。你十八爷爷我还得去看账本忙着呢。真当你十八爷爷我整天和你一样破事儿一件没有只晓得抄刀和一些吃饱了撑的打架？只要人是书生有学问你就得好好伺候着！”
　　“诶诶”，独龙一边点头答应一边推着徐十八往外走。“那瘦猴子我这就打点？徐克你也去帐房？别人看着我不放心终是悬着啊。”一觉睡到傍晚，独龙也是够睡的。乔山岭上土匪窝某个角落里头，李大仁把萝卜送到了前来接应他的土匪手里，李大仁却没有随着那几个和他一起送萝卜的伙计离开而是跟着把萝卜推走的大汉后面。大汉察觉到李大仁“砰”一声扔了手里双木轮子车把“李大仁你这跟着我干什，马上提起你裤子跑快点儿离开咱们寨子。”
　　李大仁抖了抖那只拿烟枪的手，这是他吸烟习惯性动作，到现在他身上没有烟枪。“哎……这位壮士，我这……我，哎……不瞒您说，我这是有事儿来寻个方便，我那李婶啊有一儿子，前几天被兄弟们给抓了上来了，您看能不能知会我一声儿，也好安下心。”那大汉用手捞头发，问李大仁：“你说的……是那个今天闹得轰轰烈烈咱们四当家气得要砍的那书生？”
　　砍……砍？！！李大仁差点腿软，又听大汉接着说“咱们大当家也真是厉害，明明知道四当家的媳妇儿是他的心肝儿肉还让那书生和她叨叨，这一叨四嫂子就忘了给四当家做饭，四当家找上门差点没揍大当家一顿，啧啧。”说完还嫌不过瘾似的咂巴咂巴嘴。李大仁摸摸颤抖的腿棒子，僵硬的点头“谢……谢了啊，这位兄弟，这天色不早了我也得回去……”
　　李大仁不知道怎么到家的，他女人叫唤了他两三声都不见回神，最后吼一声把李大仁惊醒，“当家的，你这是咋的了啊？”
　　李大仁沉思下去，没理会他女人的话。李七至少暂时是安全的不是？到李七家的时候见早就围了些人。原来是学舍那些小混子进山被人给逮住了，那些人看样子怕是知道了李七遭遇了什，李大仁三两步走到李七老母亲身边，“李婶啊，你家李七没事儿的在那里头。”
　　李七老母亲激动的抓住李大仁一直手臂问到：“你见着我家李七了？他怎么样了，有没有说啥时候回来？”李七老母亲问他的时候，李大仁明显回了下头，不确定到：“不知道吧，我没见着李七，当时李七的消息还是接应我的土匪说得。李七是没事儿的。”李大仁说没事儿是明显顿了一下明眼人都能看出，但誰也没说出来。李七老母亲可是年入花甲了如果一刺激倒下去了。誰也没法子担起责任。
　　年轻的妇人一直安慰李七老母亲，想法子让她安心下来，几位从小县城来得汉子琢磨着怎么帮李七。
　　可这事儿是要命的，在商讨一番后除了澡子他爹几人都打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