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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破军(上) ...


  •   破军从窥地镜中收回双目,看着佛祖,说:“我可再加一个条件?”
      “无妨。”
      “我那一世,要是兄弟。”
      “好。”

      是晨,破军入世,天色微变。
      第二劫,开——

      晋阳城,李府。
      “二公子和三公子又打起来了。”
      望着屋外毒辣辣的太阳,建成无奈地放下书卷,只听外头小厮一阵慌张叫喊。
      “都给我住手。”建成的声音不大,花园里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少年却似是怕极了他,立时住了手,垂首站在一旁。
      建成走至两个弟弟跟前,元吉挂得彩可谓大大多过当哥哥的世民,两人俱是狼狈不堪。
      强压住怒火,建成质问道:“这是怎么了?”
      两人也不解释。元吉抬头时,眼里满是委屈,隐隐还泛着水光。这么大的孩子,还哭……建成不由叹了口气,再看看世民,却是一脸的不服,倔犟地盯着自己。
      罢了,罢了,自己前世必是欠这两个小祖宗的。
      “二郎,去屋里给我反省。”说毕,建成牵起元吉的小手,带他回自己的房里擦药。

      看着那两个身影渐行渐远,世民才终于皱起了眉,“啊哟”出声。
      “公子,你怎么不和大公子说,明明是三公子他先……”一旁的侍从急急来扶世民。
      世民作势挥了挥手,止住他的话头。
      “我不想让大哥为难。”
      “可您这样,大公子只会越来越疼三公子的。”扶着重伤的世民,侍从小心地走着。
      “或许吧。可我不是元吉,我不要同情。”说完,世民咬紧牙关向自己的房中移去。
      今日不知为何,特别的疼。

      午时,树下,两个挑水丫头在对话。
      一个说:“今儿个二公子怎么又和三公子打起来了?”
      另一个回:“还不是为了大公子?”
      “疑?两个弟弟还要吃醋呢?”
      “看你,来了也不少日子了,怎么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问你,大公子在这府里,像什么?”
      “像星星,像月亮,捧着,供着,不,不对,应该是所有人的日头才是。”
      “这不就结了?你若是二公子或三公子,会甘心把自个儿的日头让给别人?”
      “哦……”那个问问题的似乎有些明白了,又似乎觉得哪儿不对,却说不上来。
      两个丫鬟一阵闲话,便各自散去。

      入夜,建成轻轻来到世民房中,见他面朝里睡着,被子滑落一半,便上前替他盖好。
      不料那小子一个翻身,乌黑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建成反倒给他吓了一跳,好笑着道:“哥来看看你睡了没?白天你做哥哥的怎么也不让着元吉点?”
      说完去掖世民的被子,那孩子却只管望着他,也不言语。正要拍拍他小脸离去,却觉得入手的肌肤有些烫人。
      建成忙伸手去摸世民的额头,他却挣扎着想要避开。
      这一摸,竟烧得厉害。
      看着建成惊疑的目光,世民下意识地就要躲避。
      建成二话不说,掀开被褥,就去查世民身上的伤。这一看只如当胸受人一拳。
      “这都是元吉打的?”建成的声音发颤,怕是怒极攻心。
      “这不破外相,只伤内腑的功夫,好小子,竟然用在了自家哥哥身上。”建成边说边想起白日元吉身上到处挂的彩,却只是世民给的些普通拳脚外伤。
      还好元吉的功夫尚在初练,不然下手这般不知轻重,岂不是要出人命?
      “二郎,你伤得这么重,怎么也不吭声?”建成对着这个傻弟弟也是又急又气。
      “哥,我开始真不知道有这么厉害,以为挨挨就过去了。再说,我若说了,请来大夫,父亲就知道了……哥,你也要受罚的。”说到后来,这孩子的声音是越说越小。
      建成心里一阵难过,抱着倔犟得让人心疼的弟弟,久久拥紧,舍不得松手。

      是夜,建成去敲父母房门,李府三更天请来城内最好的大夫,为家中二公子应急诊。
      次日清晨,家中仆役起来时便见大公子犹自跪在老爷房前,露湿发衣,面色苍白,却依然跪得笔直。
      府中最老的管家,也是连连摇头,说从不曾见大公子受过这样重的罚。
      不几日,下人们又在传,说大公子是自个儿甘愿替弟弟们受的罪。

      多少年了,那个夏末发生的一切,就这样深深刻在三兄弟的心中,无法磨灭。

      十年后。
      大雨瓢泼,建成带着下部赶往镇压刘黑闼叛军的路上。
      突然传来消息……
      “二郎出事了?”今时今日,能够称世民作“二郎”的,怕只有自己和父亲了。
      “主公,大营来人报称,二公子感染疟疾,不得已撤军了。”
      建成目露焦急,“传令,今夜先扎营休憩,明日再与大军汇合。你们几个,”他顺手一指,“跟着我,现在就赶去大营!”
      “主公!”魏征虽知不妥,却也无言可劝,随着建成便一头钻进了雨幕中。
      天地间,几人行马,电闪雷鸣,大雨冲烂了道路,摔了马再爬起来,建成早已是满身泥泞,翻过一座山头,黎明前终于狼狈赶至大营。
      守营的官兵见了建成一行,满脸的不肯置信,这样的雨夜,谁敢拿命来赶?
      “二郎呢?”建成开口的,却只有这一句。

      将那湿透沾泥的铠甲一脱,建成穿着中衣就进了世民的营帐。
      疟疾病人,到处污物秽气,建成却浑然不觉。
      “哥”那人黯淡的眼眸里分明是抑止不住的惊喜,却咬着牙说:“你别过来。”
      看着病榻上的人儿,昔日英姿勃发的少年郎如今却是一番消瘦发黄的病态。
      想起来时,父亲说元吉和世民不合,给敌人所乘之机,叛军久攻不下……
      这样的雨夜,更是心乱如麻,建成第一次知道,自己也有没了主意的时候。
      天塌下来,也等二郎的病好了再说。

      建成向世民做了个稍安的手势,便先退出帐去。自去烧水、更衣,再找来军中随行郎中,问明病理。
      不便让他人靠近病人,建成自把世民的帐子打扫干净,一时靠在他的榻边,累极睡去。
      突然觉得手边一动,建成便从梦中惊醒,见二郎正眼神戚戚地望着自己,忍不住笑道:“从小到大,还没见你流露过半点害怕的样子。”又禁不住喃喃自语:“到底是小孩子吗?生了这样重的病,是要怕的。”
      忙起身一把将世民搂在怀中,却忘了只有他的二郎从没有长大,而世民早已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了。
      只听二郎道:“哥,小时候打架害你被罚那次,你跪了一夜也没病,”说到这儿,世民的声音竟有些颤抖,“后来,你说,‘照顾病人的人,切记不可先病倒。’哥,你都忘了吗?”
      原来,他这般害怕担心的,竟是自己。
      “二郎,我没事,我只是累了。”建成慢慢地圈过弟弟,靠向怀中,任温暖的体温传给身前的人儿。

      战场,刀剑无眼。
      “哥!”世民搭弓一射,建成后方一个冲过来的敌人应声倒地。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
      “二郎,左边!”建成手起刀落,一个叛军小头目,三两下便倒在了一边。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
      彼此背靠背,将自己的弱点全部交给对方——守护。
      杀声震天,鼓声如雷,血雨弥漫旷野……
      只消一个眼神,便知对方心意,天地间唯有这一种默契。
      哥,我是不是已胜过了元吉?
      有些话,不必问,不必答。

      军中大营,议事。
      “元吉,你打仗尚不如二郎啊。以后还是跟着你大哥;二郎,为父另给你一批人马。”
      父亲的话就是圣旨,世民高兴,却更是难过。
      “父亲,你要让二郎一人领兵吗?”建成的关切溢于言表。
      元吉看在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射向世民,随即换上了胜利的表情。
      他不无得意地说:“是,父亲。我会成为大哥的左膀右臂。”

      山河寂寥,已近暮秋。
      分别在即。
      “哥,元吉的骑射远不如我,上了战场,你一定要小心。”
      “二郎,记得‘偏听则暗’,如今你独自带兵,凡事不要一意孤行,知道吗?”
      ……
      风起时,何日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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